第25章 争执

石韫玉轻笑。

灵酒不是凡酒,浓缩着精纯的灵力,本就容易上头。他的酒更是极品,江照月向来滴酒不沾,他不过一时疏忽,她就灌下一大杯,不倒也得懵了。

他自顾自倒了一盏,小酌一口,皱眉道:“这么冲,红缨十四郎也是真喝的下去。”

江照月挣扎道:“什么红缨十四郎?”

“一个朋友。”

江照月脸颊很烫,拍拍脸颊,视线模模糊糊,依稀分辨出身边是石韫玉,“哦,我好像记得他。”

石韫玉含笑问道:“怎么说?”

江照月拧眉回忆:“大都说,是个天纵奇才,只可惜英年早逝。不过广宁仙君倒是说,红缨十四郎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哦?”

“别不信,”江照月喝了酒,脚步虚浮,像踩在云上一样,心思也飘起来,“我跟你说,广宁仙君还觉得,我和红缨十四郎最像呢。”

“不信。”

他淡淡摇头,将清透的酒液淋在尖细的草茎上,忽然一双略带薄茧的手覆上他脸庞,醉眼朦胧的女孩和他离得很近,皱眉板正他的脸,迫使他与她对视。

“你看着我的眼睛。”她道。

石韫玉看过去。这双眼像所有喝醉的人一样,泛着润泽的水光,似微醺,似沉醉,偶有几瞬清明。不同的是,这双眼里映着他的面容,清晰地映出他的眉眼。

她看人很执拗,眼底深处藏着一团火,明亮夺目,风吹不散,雨打不灭。偏偏眉目又极清浅淡然,一时让人分不清究竟该相信她眼底的火,还是面上的寒霜。

“你醉了,”石韫玉拂开她的手,“你们不一样。”

“我没醉,”江照月脑袋晕乎乎的,只记得自己应该在和眼前的人辩论一件事,也许重要,也许不重要,但不能输,“我和红缨十四郎最像。”

石韫玉失笑:“自傲自大者,不足学。”

肩上一沉,柔软的碎发扫过颈侧,让他有些痒。

“见谅。”石韫玉轻轻绕过她膝窝,抱起她往回走。身后几个酒壶、茶盏高高低低,串成长线坠在身后飞。

恶鬼远远听到石韫玉的脚步声,也嗅到了空中浮动的酒香,发狂一样呼喊。

石韫玉顿住,扯唇笑了笑:“你莫不是个酒鬼?”

如玉一般的人立在禁洞前,指使背后的酒壶飘入禁洞,洞里便传来恶鬼着急的吞咽声。

“噤声。”

整片原野下再没有丝毫声响,石韫玉垂首看了眼怀中熟睡的人。睡颜恬静,眉眼却微微皱着。

“有什么事情,醉了也忘不掉?”柔和的灵力从他指尖溢出,抚平她眉间褶皱,他自己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

翌日,江照月望着涨了一截的修为,陷入沉默。

“你那酒,有如此功效?”

石韫玉警惕地看她一眼,“与灵食同理罢了。”

只有第一次引用才有这样的效果,他道:“多喝无益,有损仙途。”

江照月沮丧下来,满脸痛惜:“我辛辛苦苦自己练出的修为,都被这一口酒坏了。”

“怎么会坏?”

“借助外物提升修为,就像磕丹药一样,是虚浮的,以后结出的金丹也比别人老老实实打出来的脆弱。”上一辈子她虽然结丹晚,但基础打得好,因此可以跨阶作战。

“谁说的。”

“宋过啊。”

“宋过?”石韫玉笑了,“他骗你。”

江照月愣住:“这没什么好骗的吧?”

石韫玉摇头:“丹药乃后天所为,是药三分毒。我这灵酒却是顶好的灵酒,与天地灵物无异,岂能相提并论?”

江照月纳闷:“那他骗我干嘛……”她忽然顿住,眼中划过一丝了然。

不过是留给更青睐的人罢了。

石韫玉曲指扣桌:“随我走一趟。”

“不去,”江照月果断拒绝,“我练剑。”

“咳咳”

破碎的咳嗽声响起,石韫玉苍白的脸色泛红。江照月静静看着,不为所动。

风变大,他咳得更厉害,咳得撕心裂肺,破碎的声音穿过江照月指缝钻入她耳中。

江照月余光看他,觉得他是挺可怜的,可惜都是装出来的。她目光悠远,迷蒙地想,若是真有个对她言听计从的仙君眼角含泪地望着她,眼里像是只装得下她一个人一样……这样想着,她弯眸笑了笑。

远处白杨的身影依稀浮现,江照月都来不及收起笑意,连忙起身拍拍石韫玉的脊背:“慢点慢点,别这么急,吃药。”

白杨相当震撼,感动道:“我就知道,总有一天我会感化你的。士别三日,刮目相待,你是这个!”

他竖了个大拇指。

没人能拒绝对王好!

少了白杨对她不尊重石韫玉的唠叨,江照月心情都好了,轻嗯了声。

“与你有关?”石韫玉眸光淡淡,白杨思来想去,觉得他是咳得太大声了,没听到他和江照月的对话,体贴地道:“是啊。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们俩整天在一块,她肯定是被我感染了。”

怕石韫玉不满意,白杨扭头冲江照月使眼色:“你说是不是?”

江照月还没回答,就听石韫玉略显冷淡地道:“不是说要护送我吗,反悔了?”

什么时候答应的?

江照月张口欲反驳,对上白杨控诉的目光和石韫玉黑沉的眼眸,默默改口道:“是。”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江照月怀疑自己拒绝了,要落入一打二的境地,实在不值得,只能跟在石韫玉身旁,越走越偏远。

……也越来越熟悉。

尤其是在石韫玉停在竹楼前,取出灵食后,更是索然无味。

石韫玉正襟危坐,也不动筷子,就静静坐在那儿,将食物的香味一丝不落地送入禁洞,面无表情地听着恶鬼的咆哮。

真是一个无聊的变态,恶鬼声音很好听吗?再好听的嗓音,咆哮起来也是难听的啊。

江照月百无聊赖地听着,忽然发现,恶鬼的声音也不算顶难听,甚至还有些清透。

“你在想什么?”石韫玉问。

“什么都没想,”江照月不疑有他,一转头,撞上一双熟悉的眼睛。桃花眼水润明亮,像是有一汪春水,让人的心都雀跃起来,恨不得扯掉一切束缚,尽情投身于潋滟春色。

但江照月也感知到了明丽水色下的透骨冰寒,挣扎着要摆脱。

石韫玉嗓音很冷,不容置喙:“你在想什么?白杨来之前。”

想什么?

江照月转转眼珠,眯眼笑起来,神采飞扬:“小白脸,长得好看,个子高,会讨我欢心。”

“连你都打不过?”石韫玉声音低沉,恨铁不成钢。

“那咋了,”江照月瞪他,“图他长得好看不行吗?我护着他就是了。”

兴许是吹风吹久了,又或是这身大氅已经不适合温暖的春季,石韫玉胸口发闷,抵唇咳了几声,冷声道:“随你怎么想。”

他收回神通,江照月呆愣了两秒,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

“哭什么,”石韫玉僵住,撇过视线。

这点疼都受不了,可成不了一个优秀的剑修。他少年时风里来雨里去,各种苦头吃了不少,也没有这样大的反应。

周围静悄悄的,恶鬼蜷作一团缩在禁洞角落。

石韫玉眉眼愈发低沉,袍袖中十指紧攥。

这是师兄的弟子,是他的师侄。

他带着师侄历练时,秘境凶险,凶兽可怖,她被压着打得遍体鳞伤,也没喊过一声疼。

他悠闲地坐在荷伞处,杯子举起又放下,茶水丝毫不见涨落。白杨看不下去,要上前搭救,他便点了白杨的穴,让他也动弹不得。

偶尔凶兽濒死,他还横插一脚,以历代精灵王独有的治愈灵力疗愈凶兽,杀她个措手不及。

冷漠才是他一贯的风格,享受了他师侄才能享受的待遇,就该承受他师侄应该承受的风险。

那时她狼狈地站起身,冲他和白杨走来,垂头丧气好不伤心,又在凑近时顶着白杨愧疚不安的目光大笑,高高扬起手中的妖丹:“真好,我也是背后有人的臭二代了!别这么看着我,努点力啊一代们!”

周围静悄悄的,只有泪珠砸在草刃上四分五裂的声响。

就回头看看,学师兄好了。总之他从前闹脾气时,无论在不在理,师兄都站在他这边。

江照月都安抚好自己了,克制着让自己不要回想自己说出的话,实在是恨不得掘地三尺钻进去。

抹泪时恰好撞见石韫玉回头的目光,方才种种情绪涌上心头,泪水又不争气地落下来,越落越多。

“别哭了,”石韫玉有一瞬无措,“不疼。”

江照月停了一息,吸吸鼻子,“你不懂。”

师兄没教过这该怎么做,石韫玉一阵心慌,“我只是帮你锻炼神识。”

“那你就不能提前说一声吗?”

“临时起意。”

“我这么信任你,你居然套我话?”江照月气势越来越足,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理,越有理就越委屈。

石韫玉:“这怎么算套话?我还什么都没问。”

“那也该提前说一声。”

“为何?”

江照月恼火:“自己猜。”

石韫玉疑惑:“猜不到才问的。”

江照月围着他转了一圈,看不出他是不是装的,挥挥手道:“算了算了,别跟着我,我要出去一趟。”

石韫玉蓦然抬头,“去哪里?”

士别三日,刮目相待——《孙权劝学》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晋·傅玄《太子少傅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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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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