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富贵的摆摊生意做得五花八门。
今天小灯灯坐在餐桌上吃早餐，眼睛滴溜溜的跟着哥哥转来转去，看到他搬回一箱东西，打开一看，里面是红彤彤的小果子，小果子裹着糖，被一根一根插在扎起来的稻草棍上。
是灯灯没有见过的东西。
灯灯嗷呜一口，咬掉了手里的大肉包，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好奇的目光跟着哥哥转来转去。
漂亮的糖葫芦在他眼前转过，他好奇的伸出手够了够。
好高哦，灯灯够不到哦。
漂亮的小果子在眼前晃来晃去，裹着晶莹剔透的糖皮，甜滋滋红亮亮的，把小灯灯都钓成翘嘴了。
小灯灯“哇”得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努力的伸长小胳膊比划。
当然还没有桌子高的小灯灯就算站在椅子上，也没有那个糖葫芦桩高。
皮富贵扛着糖葫芦桩，不像是要去卖甜食的，像是要去打架的，凶恶的眉眼冷凝迫人，凶戾极了。
他恶劣的一把掐住小灯灯的腮帮子扯了扯，嗓音刻意压低后恶声恶气的格外凶戾：“小崽子，想干什么呢？”
“给我扒拉坏了，小心我揍你。”
“啊！(0口0)”小灯灯缩缩脑袋，眼巴巴的看着插满糖葫芦的稻草桩，咬了咬手指，扁扁嘴巴，小小声反驳：“灯灯没有弄坏啦。”
灯灯都没有够到诶。
小灯灯乖乖的低头，脚尖对着脚尖，看起来委屈巴巴的。
下一秒，眼前出现了一串红彤彤的小果子。
小灯灯眼睛一亮，高高兴兴的抬起头，皮富贵面色凶戾，凶巴巴的把糖葫芦往他手里送。
“不要我就不给了。”
“灯灯要哇！”得到甜果子的小灯灯连忙握到手中。
一串糖葫芦有五个，圆滚滚的，包着透明保鲜膜，微微泛黄的糖块凝固在表层，硬邦邦的。
小灯灯张大嘴巴，嗷呜一口，只咬住了半个山楂果，他腮帮子动了动，眉头困惑皱起，茫然的眨巴眨巴眼睛。
腮帮子一嚼，没有剥开的塑料保鲜膜在嘴里哗哗响。
“唔甜咩？”
连糖葫芦都不会吃的小崽子。
皮富贵不得不腾出手，帮他把外面裹着的塑料保鲜膜剥开。
剥开保鲜膜，鲜亮的糖山楂没有遮挡，舌尖往上一舔，最先碰到的是半透明的糖块，糖块在舌尖泛起甜滋滋的味道，小灯灯愉悦的眯起眼睛，咬住胖滚滚的糖山楂，牙齿用力一咬。
“咔嚓——”
小灯灯顿时呆住了，下一秒，眼泪漫上眼眶，在眼中不停打转。
他一脸委屈，嘴巴扁扁的，卡在糖葫芦上半天没有动静。
皮富贵深深皱起眉，掐住小崽子的下颚，稍微用力掰了掰：“吐出来。”
他蹲在小灯灯的面前，依旧是很大一只，巨大的阴影落在小崽子的脸上，像是一只不容置噱的怪物。
小灯灯嘴巴动了动，眼泪汪汪的张大嘴巴，吐出稀碎的糖渣：“酸酸的QAQ。”
果果骗人！
掰着小崽子的下颚，皮富贵的目光扫过那一排排整齐的小白牙，小白牙像是小米粒，整整齐齐的排列在牙床上。
他也不嫌弃，手指探进去挨个按了按：“痛吗？”
灯灯茫然摇头，手中被咬过的糖山楂中心裂开一道缝隙，像是被坚硬物用力咬住，破碎的果皮裂开露出里面暗色的果肉。
山楂里面没剔籽又是用的鲜果手作，吃起来就是酸的，当内里的酸与表皮的甜融合在一起，组合成另一种酸酸甜甜的风味。
卖得很贵，五块钱一串。
皮富贵亲手自制。
这一串灯灯不敢再吃了，只敢舔舔糖皮。
留下一些山楂，皮富贵撸着吃了，不怕酸似的三两下嚼碎。
小灯灯再也不敢以貌取糖了，他扁扁嘴巴，舌头舔着半透明的糖块，咔嚓咔嚓的咀嚼令灯灯的腮帮子鼓起一块，他舔舔嘴巴里的糖壳，被酸皱的眉头慢慢舒展。
皮富贵拿糖山楂逗他：“还吃吗？”
灯灯连忙摇头，把脑袋埋进二哥的肩膀，还很委屈。
“酸酸的，哥哥。”
他悄悄说，猛猛摇了摇头，一脸心有余悸的模样。
不吃酸只爱吃糖，皮富贵嗤之以鼻，暗道挑食的小崽子。
“得了，今天跟我摆摊去吧。”皮富贵拍了拍他的小屁股，催着他赶紧起来。
小灯灯不起，他趴在哥哥肩膀上，小猫崽般蹭来蹭去，无声的撒娇。
皮富贵就算蹲下来也很大一只，小灯灯趴在哥哥身上，悄悄踮起脚尖。
突然脚下一悬空，皮富贵一手糖葫芦一手小孩子，扛麻袋似的直接把人扛出了门。
小灯灯趴在哥哥的肩膀上，下意识的挥了挥手，稳住位置后，他侧过脑袋，贴着哥哥的侧脸，小声嘀咕。
“哥哥，吓人！”坏！
哼。
小灯灯哼了一声，抓住哥哥的肩膀，小屁股一扭一扭的，在颠簸中悄悄把自己换到了舒服的姿势。
不过才调整好，他又换了位置。
被装在篮子里，小灯灯从里面探出个脑袋，好奇的目光转来转去。
突然车子被人为推动，小灯灯抬起头，眉眼一弯。
从他这个角度，可以看到皮富贵锋利的下颚线条，皮富贵扛着木桩子，脚一蹬，骑着破旧的自行车，活像是农民工进城般。
“出发！”小灯灯手一挥，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指挥的小将军。
风吹起他的额发，呼呼往后吹拂。
一点都不英武，是个风中凌乱的棉花糖。
皮富贵趁乱捋了他一把，把乱七八糟的头发捋到脑后。
他这次没去广场摆摊，而是在小学门口的那一条街上。
他才刚到，马上有人招着手招呼他过去。
“富贵哥，这这。”
摆摊卖烤肠的摊主挪了挪地方，皮富贵扛着木头桩子过去一坐，就是一个摊。
“谢了。”
“谢什么，上次你还帮我占了位呢。”摊主努努嘴，看他带着一个小孩子，好奇的看了两眼。
“贵哥，这你家小孩啊？几岁了，真可爱。”
有人说灯灯，灯灯机敏的抬起头。
“三岁吧。”皮富贵随口说，把小灯灯扒拉到自己腿上，蒲扇似的大掌盖在小崽子脑袋上，随意的捋了捋头发。
看起来粗暴的动作，落在头发上痒痒的，小灯灯忍不住笑了起来，痒得直躲，抱着脑袋不让哥哥碰。
他有样学样，奶声奶气的对着旁边的姨姨说：“灯灯三岁了。”
小学门口到处都是等着接小孩子的家长，聚在一起也无聊，看见小灯灯这么一个陌生孩子，奶声奶气的说自己三岁了，登时心软的一塌糊涂。
没忍住好奇打听：“三岁这么会说话，上幼儿园了吧？”
灯灯不怕生，听见有人说话，机敏的转过脑袋，软糯糯的嗓音有些含糊，绵软极了。
“幼儿园是什么呀？”
出声的家长笑了几声，逗弄灯灯：“幼儿园啊，上学的地方啊，每个小孩子都要上的。”
“对对，现在讲究教育从小娃娃抓起，幼儿园教的可多了，不上个好点的幼儿园，孩子直接输在起跑线上。”
“可不是，上幼儿园打好基础，上小学也能轻松点。”
……
不愧是小学门口，家长们你一言我一语的。
什么幼儿园是关键时刻要打基础、小学一年级是关键时刻要抓紧、小学二年级是关键时刻要培养孩子学习意识……
一生都很关键的中式学生。
把小灯灯都听晕晕了，他晕乎乎的倒在哥哥肩膀上，茫茫然的眨眨眼睛：“关键、关键是什么呀？”
是不是关键上幼儿园了，灯灯就可以不上了哇？
当然不可以！
皮富贵越听越严肃，他低头看看灯灯那没被知识侵染过的单纯眼神，再看看各位家长身上散发而出充满智慧的光彩。
与他们全家的九漏鱼截然不同。
皮富贵面色严肃，向路人家长虚心求教：“上幼儿园，以后能上大学吗？”
路人家长摆摆手，一脸笃定：“高考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多一分就能打败一万人，不打好基础以后怎么上高考战场？怎么上大学？”
“你家孩子三岁了吧？最好别听老人家说什么四五岁大了才送的去，人家三岁就上幼儿园，比你家孩子多上一年，你想想能学多少东西？”
皮富贵肃然起敬：“你说得对！”
见皮富贵一脸虚心求教，只是纸上谈兵的家长们顿时飘飘然，巴巴的把自己的想法经验往外传。
什么幼儿园不学好，小学就学坏，初中就恋爱，高中就退学。
什么教育要从娃娃抓起，不能让孩子当九漏鱼，以后出了社会打工都没人要，低人一等。
什么多苦多累不能苦孩子，再穷再难不能穷教育。
一通教育经，正滔滔不绝时，皮富贵一边听，一边摘糖葫芦。
说上瘾的家长们看看孤身带娃的可怜单亲“爸爸”，再低头看看满脸无辜可爱的小灯灯，钱袋子当即就松了。
木桩子上的糖葫芦越捡越少，皮富贵的钱包越来越鼓，小灯灯听得满耳朵学习经，只觉得眼睛花花，脑袋懵懵。
直到惊天一声爆呵，众人大呼：“城管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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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20章灯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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