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晚七点,在芳泉餐厅的V01包厢见』
时隔七年,他和耀清终于能安静地坐下来,面对面地长谈一次了。
“一味道歉没有用,金钱赔偿更是毫无诚意。”
他的耳边回荡起昨夜耀清的声音。
“回去好好考虑,究竟怎样才是真正地帮助我。”
机会难得,他要先仔细研究,自己究竟对旧友造成了哪些伤害……
*
在接下来的半天里,林衡利用开会、等车、吃饭等一切间隙来检索耀清罹患的疾病。
他根据自己的记忆,将每个专有名词拆开来,查阅相应的释义、病例、援引的论文,确保基本理解后,给医学院的博士学长拨了通电话。
“如果你对病情的复述准确无误的话,七年前遭受强电击后,你朋友的腺体、心脏、视力、神经和精神都遭到严重损伤。这是终身性的,即便做过腺体修复手术,也无法百分百痊愈,如果体质好、程度轻的话,能治好个百分之七十吧……”
学长正在图书馆里赶论文,声音压得低低的:“只能注意保养、避免刺激、定期检查,如果指标异常,要及时治疗、服药控制。”
“明白了……”
林衡吸紧了下唇内侧,在维修师傅拆卸门锁的滋滋声里,他一手扶着电话,一手端着红外线探测器,在黑暗的客厅里缓缓扫过。
“在体检报告单上,我看到了易感期紊乱、信息素异常等字样,有什么办法能缓解这些病症吗?”
“很难吧。按你的说法,你朋友看过十一家医院,如果还是治不好的话,要么是病人配合度太低,要么就是太严重了。不过在腺体治疗方面,近几年国内确实有些新突破……”
学长沉吟了一会儿:“这样吧,我联系下我学姐,她是A大附属医院腺体科的主治医,明天早上赶在她出门诊之前,我带你找她一趟……”
“太好了,谢谢学长。”
然而还没等林衡松一口气,耳边忽然传来学长八卦兮兮的声音,仿佛这句话已经忍了很久了:
“话说小衡啊……你说的这个朋友,不会是你自己吧……”
林衡:“……”
如果可能,实话实说,他倒是希望能替耀清承受这一切。
林衡苦笑:“学长,我是Omega,又不是Alpha,哪儿来的易感期啊……”
“这样啊……不过一般来说,一个Omega是不会如此关注一个Alpha的腺体健康吧,如果他们只是普通朋友的话……”
学长的语气很是意味深长:“你放心,学长学姐都是自己人,如果你男朋友真有生殖障碍,我们肯定不会瞒你的……”
林衡:“……”
林衡强行按下解释清楚的冲动:“谢谢学长。明早几点见?”
“晚点我通知你。对了,如果你男朋友真的很严重,你又铁了心陪他治,我学姐可以联系她博导陈丽才,陈老师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专家,经手过的疑难案例数不胜数,肯定能让你们重获□□……”
林衡被他说得脸上发烧、唇角直抽。
不过“陈丽才”这三个字,他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他想起来了——因他对闻如峰的信息素异常排斥,三天前他去明寿医院做了全面检查,医生建议他去看腺体科,去挂陈丽才老师的专家号。
或许他和耀清可以一同去看病……
很难不说这是命运的安排。
“先生,门锁换好了。”
玄关处传来换锁师傅的声音:“您过来设置一下吧。”
“好。学长,你先忙,等你论文交了我请你吃饭……”
林衡挂断电话,踢踢踏踏地赶去玄关大门前,在师傅的帮助下录入指纹。
“还可以设置密码,您需要吗?”
林衡躬下身来,键入了一串日期,“好了,谢谢。”
“客气了。您再试一下,看看开门有没有问题……”
师傅一边收拾背包,一边搭话道:“您换下来的电子锁,还有别的用处吗?不如走平台回收了吧……”
林衡笑了笑:“还有用。”
他一面说着,一面启动了红外线探测器,手腕一转,探头正对着搁在玄关柜上的红色钥匙扣。
嘀、嘀、嘀——
探测器发出了凄厉尖锐的警报声。
师傅一愣,他惊疑地看了眼钥匙牌:“……您这个钥匙扣上,被人装了GPS啊?”
“是啊。”
“那这套旧锁和旧钥匙可得留好了,这都是证据,我给您留个密封袋吧,您把它们装起来,到时候该报警报警,该……”
师傅突然住了嘴,干干地笑了一声。
能在钥匙上装GPS的人,大概率是家里人,怎么可能报警呢?他说话又不过脑子了。
“行,谢谢您,辛苦了。”
林衡倒没在意,他礼貌地送走了师傅,将证据三下五除二地装好,一路提回了书房。
『家里的旧锁坏了』
他坐进宽大的办公椅中,给闻如峰发消息:『我换了新的电子锁,密码是XXXX……』
闻如峰迟迟没回,想必是和情人在忙。
林衡按灭了手机,看了眼桌上的电子时钟。
时间是20点53分。
今天中午,在墨白咖啡里,他曾对跟踪他的私家侦探留下这样一句话:
“回去通知你的雇主,让他今晚六点到九点之间,主动打电话给我,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在窗外满月的清辉里,林衡双手交叠,默默熬过了漫长的七分钟。
他数着秒针清脆的迈步声,数得头皮突突地跳,便只好分散注意力,凝视着夜空中鳞片似的云絮。
从小到大,他经历过形形色色的失约,也曾体会过期待一次次落空,但唯独今晚,他企盼着能有所不同。
哪怕没有道歉,哪怕没有交流,哪怕只是在听筒两侧齐齐沉默,他都愿意将这视为改变的前兆。
可他守了又守,直到浑圆的明月从乌云堆里浮上来,绿植摇曳的影子斜斜地落在脚下,幽暗的书房内仍是一片沉寂,落地灯暗黄的光晕圈着他,世界像一汪凝固的、透明的琥珀。
他们又一次失联了,他发射了抗议的讯号,对方再一次拒收。
或许那人始终将他视作琥珀里的小虫,永远不会长大,二十五岁和十五岁没有什么不同。
21点02分,林衡拉开书柜门,将密封袋里的证据锁进了密码箱。
最迟五天。
当锁芯咔哒一声撞上时,林衡给自己定了期限。
五天之内,他会搬出这里,和他各走各的路。
林衡拿起手机,给“瑶池”拨了一通语音电话。
不出五秒,对面便接通了:“喂?”
是一道属于男性的低沉声线。
“你好,我是林衡。”
既然对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林衡便不再掩饰,堂堂正正地报了姓名。
“今天中午在墨白咖啡的会面,是不是该完完整整地解释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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