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如此……
林衡松了口气：“今晚接触了太多乱七八糟的信息素，你会不会有些过敏？我们拽着彼此逃了那么久……”
江耀清没答：“快到家了。来日方长，以后再聊。”
“嗯。”林衡缓缓露出了微笑：“晚安。”
“晚安。”
电话挂断了。
林衡站了一会儿，接着关窗熄灯，躺回了柔软的床铺里，许久不曾体味过的平静渐次涌上来，无声地将他萦绕。
他总算彻底放松下来，疲乏与酸痛阵阵蔓延，连手指都有千斤重。蓬松温暖的被子很快将他送入浅眠，他的意识愈发黯淡，眼看便要坠入黑甜乡中。
然而，在门外的走廊里，忽然响起了扰人的脚步声。
咚、咚、咚——
门扉被叩响了：“小衡，睡了吗？”
是闻如峰。
这阵响动像浑厚的鼓槌，将凝结的睡意敲了个粉碎。
林衡脸色发青地睁开眼，他扭亮了床头灯：“还没，进来坐。”
“不用了，在门外说两句就好。”
闻如峰抖了抖衣襟：“刚刚去见客户了，身上沾了些乱七八糟的气味，我怕影响你。”
这话说得倒是贴心，可惜林衡清楚得很，他分明是去“浪潮”鬼混，却不巧碰上大火，被熏得狼狈不堪，不好意思见人。
林衡自然不会揭穿：“辛苦了。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今晚你和江总聊得怎么样？听唐助理说，你们吃完晚餐后，又一起去喝酒了？怎么样，老朋友叙叙旧，是不是找回过去的感觉了？”
闻总确实事业心强，任何一丝攀附德通的机会，都会被牢牢地记挂在心上。
“嗯，聊得不错。”
“好，既然有戏，那就趁热打铁。周四我请江总吃饭，聊聊融资的事，你也一起来。周五你约闻总去看赛马，要是你抽不出时间，约他晚上逛私人博物馆也行，最近有几场夜展……”
“这样太快了吧？”
林衡随口敷衍道：“我和他的私交，还差点火候，现在就急着推进，怕会招致反感。耀清说他这几天忙，不如周末吧，我约他来家里做客，我亲自下厨，摆设家宴，怎么样？”
闻如峰喜出望外：“是吗？那就再好不过了。”
很快，他松懈下来，笑嘻嘻地同林衡**：“果然还是闻太太有手腕，要是能顺利地把这笔融资谈下来，闻太太就是头等功臣，想要什么尽管开口提，我能娶到你，可真是有福了……”
“都是一家人，应该的。”
林衡继续试探：“周四周五，你晚上有安排吗？”
“还要加班，估计要忙到深夜……”
闻如峰自知话里有漏洞，主动找补道：“如果是和江总谈融资，当然不得不空出周四的晚餐，推后所有的工作。但既然改到周末约见，那这几天就要尽快赶工，争取空出一整天来招待他……”
这是他外出寻欢作乐的借口，林衡清楚得很，但此时此刻，反倒正中下怀：“明白了，你先休息吧，明天我和耀清约时间。”
“闻太太真是善解人意，果然是每个Alpha都梦寐以求的贤内助。”
林衡的“体贴”显然让闻如峰很受用，刚刚从火场死里逃生的他，甚至还生了几分亲热的兴致：“来个晚安吻吧，宝贝，接下来的两天我都没空陪你了……”
林衡唇角一抽，故作恍然道：“我想起件事。我记得咱们约好了，周五晚上，你要陪我去看《欲在今宵》，午夜场，你说过的……”
闻如峰顿时一怔。
这场约会早就被他忘在脑后了，更别提前几天他和郁燃去看了《欲在今宵》，现在冷不防地被人提起，饶是他脸皮颇厚，也多少有些尴尬。
融资的事情，林衡帮他不少，于情于理，他总该陪一陪未婚妻。
可他今晚寻欢未成，酒都没喝到一口，就灰头土脸地逃回来了，实在是郁闷得很，无论如何不想缺席明后两晚的盛大派对。
他婚期将近，往后可没那么多机会花天酒地了。把握最后的机会，纵情声色、及时行乐，才是最聪明的选择。
至于他的闻太太，下半辈子要同床共枕几十年，少陪一次反倒是赚了，就算惹生气了，哄一哄就好了，一两句话的功夫而已。
“唉……不好意思，小衡，我也想陪你的……可最近实在太忙，脱不开身，周五恐怕后半夜才能下班，我也不想爽约的……”
闻如峰的表演信手拈来：“不如下个月我补偿你吧，带你去‘黄金夜’过纪念日。‘黄金夜’的老板是我的生意伙伴，到时候我们包场，约几个朋友，我把你正式介绍给大家认识……”
“黄金夜”是银城颇有名气的网红餐厅，位于“寰星塔”第七十五层，附带漂亮的开放式观景台，可以俯瞰整座银城最繁华的夜景。
这个地名一出，林衡怔了一瞬，回忆的碎片闪烁片刻，让他微微变了脸色。
十七岁生日那天，他曾和某人在“黄金夜”的露台上倒数，共同欢庆午夜零点的那一刻。
他将这视作最珍贵的回忆之一，长长久久地封存，自那之后，他便再也未登上过“寰星塔”，更不曾迈入过“黄金夜”。
此时此刻，这个名字竟被他的未婚夫提及，他只感到命运满怀恶意的捉弄。
“没关系，以后再说，你工作忙，我能理解……早点休息吧，晚安。”
“好，晚安。”
那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林衡仍靠在床头静坐。
不知是生理还是心理作用，一阵反胃感侵袭着他的喉咙，过了好一会儿才消退下来。
原来厌憎一个人时，哪怕空间上彼此隔绝，身上的每个毛孔也都会叫嚣着抗拒。
这种虚与委蛇的生活，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林衡竭力平复着呼吸，给陶青发了条V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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