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衍舟看着手里被递过来的包裹与匆忙离去的李疏玥。
前段时日她曾想过,也许她们两个注定是走上对立面。
只是没想到这日真的到来竟是这般场景,赵衍舟自嘲一笑。
“谢谢。”
赵衍舟在心里无声的对着李疏玥说着。
若是她们不是在两个对立的家族,若是...
哪有心思伤春悲秋,
活下去,她看着周围萎靡不振的亲人。
一定会活下去的。
在牢中的日子并不好过,因着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父亲身上的伤变得更严重。
这也是赵衍舟第一次知晓原来母亲会一些简单的医术,多亏李疏玥暗中送来的药品,
父亲的情况得以好转。
之后的一连数日,并未在出现李疏玥的身影。
“不过朝堂上的新贵那位许大人到是有些愚蠢。”
赵衍舟听着狱卒的闲聊,想要从中获取着更多的信息。
“说来也是,没见过这般憨直的人,放着大好的前途不要,为这赵家求情。”
“管这些杂事作甚,这来来往往的贵人哪些个是我们得罪的起的。”
“少说话,多干事。”
看起来比较有资历的狱卒提点着他的同行。
这个地方的人,他们可都得罪不起。
这来来往往多少案件,少听多做免得哪一天死的不明不白。
只是熙颐姑娘所嘱托的事情,资历年长的狱卒手里拿着的银钱。
也不知能不能用的上,赵家的事情上面都讳莫如深。
这边熙颐看着身边身边来来往往的丫鬟们。
送走了一批又来了一批,总是这样不曾断绝。
只是外界疯传的赵家的传闻,
她唯一需要忧心的便是从此又少了一个大主顾。
只是,熙颐看着画舫上陪着不知是谁家公子哥游湖的人,
有些事情仿佛镌刻在灵魂之中,即使岁月流传,也不曾磨灭半分。
管家小姐被没入教坊司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呢。
她的父亲兄弟,皆是朝中罪臣。
除却幼弟,成年男子皆斩首示众。
外人都夸当时的圣上人善,留她们一命。
可那些女眷们活下去了吗,
熙颐回忆着自己母亲,姐妹,回忆着她们的面容。
整日的磋磨,凌辱,生不如死。
他们说这些活下去的女眷应知感恩。
那些死绝的男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曾经是那么相信这句话,并且感恩戴德的长大。
她在为自己的父亲,为自己的家族赎罪。
可她看着自己的家人一个个的离开,
她那时小,记不清幼年家中盛况,可她却记得母亲日渐苍老的容颜。
姐姐离开的时候只有一卷草席,周围的人全是唏嘘不已的声音。
说曾经的世家贵女竟堕落至此。
那一刻的熙颐是迷茫的,罪人之子尚且还有逆天改名的机会。
或得贵人青眼再入朝堂,或通过建功立业驰骋疆场。
若是真的受得了冤屈,大难不死他们便是有千百种手段逆天改命。
更何况大家族本就会不留余力的保留着这仅剩的香火不是吗。
哪怕没有以上种种陷入绝境,也不过是沦为苦力苟且偷生罢了。
可对于她们来说呢,母亲受到的折辱,
姐姐只能通过所谓的恩人,用她微不足道的婚姻去换取垂怜。
且不说是否被看做个人样,便是对着老爷说起此事,
就会受到打骂侮辱,不知足,不知羞,不知廉耻。
她听到过太多太多了,
她们不能奢求吃饱穿暖,因为她们是罪人,
她们不能妄图逆天改命,因为她们必须安分。
可她们从来没有着向上的渠道。
所谓的姻亲,只是依靠着对方的心情来行事。
给不起那么高的加码,自然从来没有被重视,更是落得骂名。
她开始有些不解,身边的人都说她们是幸运的,
不比男子的死罪一条,她们尚且有些活路。
她不记得在府中的生活是如何的,
但他记得姐姐们护住自己的样子,看到过楼里的姑娘们没有尊严的活着的模样。
生不如死,她们的活着只有痛苦,
死亡才是最后的解脱。
“若是一开始就没有给我们留下活下去的路,为何当初不让我跟着一起去了。”
那时的姐姐躺在床上,以没有几日好活。
她们走不了的因为她们有罪,但其他人可以,
这里的人很坏。
熙颐知道,她们会被逼着做很多事情,各种阴私手段层出不穷。
因为她们这些楼就是靠着这些营生过活,那是痛苦的记忆。
可有些姐妹们却又很好,
她看着来来往往的恩客们,送走着一个又一个的姐姐,
直到只剩下了自己,
她才依稀懂得了,原来不是圣人开恩,只是她们这层皮肉还能换几个赏钱。
她们可以承受着政敌的怒火与羞辱,并且绝无反抗的可能。
因为她们没有向上走的路,所以便可肆意的凌辱踩踏。
不会有任何的后顾之忧,那又何必需要处死呢,
留着她们的这些命在,换来的效益反而更高,
稍微那么一点小恩小惠便会对他们感恩戴德,永不背叛。
杀了她们才不值得的不是吗。
她们的命不值钱,有口饭吃就可以出卖自己的尊严。
但她们可以为这栋楼,为所谓的幕后黑手带来多大的效益,她不知道,也不敢去估量。
她唯一能做到,就是将那些还有的救,还想走的姑娘们尽可能的送离这里。
可这前后都是绝境,
送走的姑娘们是这座楼赖以生存的根本,
可留下便会成为红颜枯骨,未曾例外。
只是活下去,便已经用尽了她们全部的力气,
她没有多余的时间与经历去关注着世家小姐们的生活,
她们的一生是短暂的,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可她听到赵衍舟的消息是,还是有些悲凉,
楼里的银子是姐妹们的血汗钱。
她能拿的不多,只能拿出来最后的体己钱。
左右自己的日子也不剩几个光景,
也算不浪费了这些银子。
“姐姐。”
不知何时船上的人已经散去,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不少的姑娘们喊着她姐姐。
她已经不是最初的那个小妹了,她现在是这里所有人都姐姐。
只要她还活一日,这画舫便不会出事。
朝堂上的龙虎相争,她这一届小民最多也只是送过去些银钱罢了。
至于赵家的前女婿许靖程,近几日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着这位神奇的人物。
在赵家如日中天时选择了退婚,放弃了大好的前程不说还得罪了赵家。
现在赵家下狱,不说撇清关系,竟还上赶着为赵家求情。
百姓们都没有见过这般莽撞之人,实乃奇人也。
许靖程这般在朝堂上为赵丞相据理力争,
朝堂上的官员都为这位莽撞的新贵感到惋惜,
逼着陛下朝令夕改,这可是连宠臣都做不到的事情,
他这个凭借着治水之功刚入官场的愣头青过分莽撞了些。
现在的赵家是一个烫手山芋,不会有人愿意的,
果然不出所料,在场众人无不反对此事,
“许爱卿是认为朕的决断出错了吗。”
“臣并非如此认为。”
面对皇权下,许靖程回答的不卑不亢。
“下官只是认为此时颇有蹊跷。”
“赵家稚子年幼,看不出什么才学。”
“何况等此子入仕,赵家人员早已致仕。”
“二者并无什么因果。”
李大人颇为不赞同的说到,
“赵家贪心不足,陛下给了如此多的优待竟还有不臣之心。”
御座上的陛下看着不停争吵的二人,
这是他第一次正眼看着这许靖程,是个实心眼的孩子,
不错,不错。
知恩图报这样的人他用着放心。
赵志诚那老东西,给他几分颜面便也敢管皇家的事。
这孩子办事效率不错,心也实诚,给他点恩惠便可对皇室死心塌地。
“让大理寺继续查,若真是冤枉,自可还他们清白。”
“你。”
圣上指着为赵家据理力争的许靖程,
“跟着大理寺一起彻查,定要将此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看着感恩戴德的许靖程,李大人面上假意反对,实则在内心冷笑。
还是太年轻了,圣旨上写的是谋逆的罪名,无论接下来查到的什么,
只会将赵家谋逆之罪订的死死的。
不过,许家这小子前段时间治水的名声确实响亮,
载个跟头也好,这朝堂啊,可不是单纯凭借着政绩说话的。
下朝后,许靖程便拿了腰牌进了牢狱。
他之前一直没有门路,
今日终于是能有着相见的理由了。
他带将随身携带的银钱给了领路的官员,
腐朽灰暗的牢房中,他一眼便看到了赵衍舟的样子。
她坐在桌子上,没有纸笔,她便用手指在桌上写写画画。
与这死气沉沉的牢房格格不入,
就好像她还在自己院落的书案上,
写着自己前几日布置的功课。
“赵伯父。”
这里人多口杂,且衍舟的父母在场,他先向伯父询问,
“圣上派我此次协助查案,小生一定会还赵府一个公道。”
“多谢,多谢啊。”
赵父老泪纵横的看着眼前人,不愧是许家的孩子,继承他的风骨。
“但此刻还是明哲保身为上。”
虽感念这许靖程的好意,但赵父此时也知他根基未稳,唯恐弄巧成拙。
“许公子。”
出乎意料的,赵衍舟第一次在人前这般对着许靖程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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