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进院门,丫鬟都发现,下人都被遣到了门外,只王嬷嬷一人侯在廊下。
“老爷,老夫人在稍间等您。”
显然,沈老太太已经料到,他会过来。
沈莆掀了下衣摆,穿过垂花厅,沈老太太坐在那张沙发椅上,面前是那张小几,上面摆了茶叶,茶盏,红泥小炉上一只描金铫子,里头汩汩冒着热气。
“娘。”沈莆道:“儿子来给您问安。”
沈莆没有像往常一样,简单作揖,而是撩起衣摆,行了个跪拜大礼。
沈老太太没有拦他。
偏头看了眼沈莆鬓边带了一点白发的发顶,默了一会才说:“起来吧。”
闻言,沈莆掀了衣服站起来。
沈老太太下巴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吧。”
“是你最爱的君山银针,娘好久没给你冲过茶了。”
沈莆脱了鞋子,盘腿坐到榻上。
两人都没再说话,铫子里水的沸腾声愈发清晰,白色的烟雾迷漫。
沈老太太拿着镊子慢吞吞洗茶杯,再洗茶叶,泼茶。
冲洗了两遍,碧嫩的叶子在清凌凌的水光里舒展开。
沈莆伸手,短起被子,浅浅呷一口,“母亲泡的茶,还是这般香气四溢。”
沈老太太笑了笑,“我们家四代,就小烟这一个孙女,我对她的疼爱不是假的。”
“你要做什么,只管去做,我不是那等为了孙子,就罔顾女孩姻缘的人。”
“赔上这富贵也好,一家子陷入险境也罢,我这把老身子骨不会拖你后腿。”
“你娘我虽然年纪大了,倒也没你想的那般脆弱。这辈子,荣华富贵加身,儿孙孝顺有出息,活到这份上,我知足。”
沈莆:“谢谢娘,儿子会小心行事,不会叫娘受颠沛流离的苦楚的。”
沈老太太仰头,眯眼,目光越过摘窗,看向远处的流云,“不必顾及我这把老骨头,小染才十四岁。”
“只要她能一世平安喜乐,什么代价都值。”
沈浦指腹无意识的摩挲茶杯,轻声呢喃重复:
“是。”
“什么代价都值。”
—
斜阳透过摘窗照进来,落在黑色的几上,几上是鲜红的嫁衣,嫁衣上是凤冠,上面镶的珠子只有米粒大小,还没有沈轻烟随意一只绣鞋上镶嵌的珠子来的大,颜色好。
布料也只是普通的蜀锦,是那种宽松的尺寸,大多数人都能套进去。
显然是临时在成衣铺子上买的。
沈轻烟目光聚在凤冠霞披上,眼神空洞,唇瓣珉的失去血色,沉默的吓人。
尘埃在光束中游离,让她有些恍惚,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她爹前日里还同她商量及笄礼的宾客宴席,三日前还梳着姑娘的发誓参加宴会。
现在居然有人送来了凤冠霞披,要她后日里就嫁给曹宝旺那种暴力狂。
永州这边的习俗是,婚嫁办两天的流水席,第一天是提日,第二天才是迎亲的正日子,曹家那边,明天的“提”宴都要搞起来了!
葡萄从没见过这么沉默的沈轻烟。
轻轻晃了晃沈轻烟的胳膊,“小姐,你没事吧?你说句话,别吓我呀。”
好一会。
沈轻烟轻声说:“阿圆,原来是真的。”
葡萄:“什么是真的?”
沈轻烟说:“以前,我听人说,当我们所有人都纵容,姑息恶的时候,有一天,这恶也会降临到我们身上。”
“以前,总是听到曹宝旺又抢了哪里的姑娘,我那时候虽然气愤,可心里是有一点庆幸的,庆幸我有个能干的爹爹,让我不是普通的平头百姓,不至于被人随意强抢了去,被人随意折辱。”
“你看,现在曹家翻身了,就轮到我了。”
葡萄眼眶子里蓄着泪,她家姑娘这般娇弱,怎能能嫁给那样的禽兽,“姑娘,老爷说了,他会想办法,必然不会让你去曹家那个火坑的。”
曹家如今这么高调,连梁欢都要避开他的锋芒,他爹既没有职务,也没有官兵。
只有钱。
商人本就在末流。
沈轻烟想不到他爹能做什么。
更担心他爹会做出什么。
“葡萄,你说我爹要去做什么?”
葡萄心中也有不安,“应该是想着,看能不能用钱打点一下,让曹家消了这个念头吧?”
沈轻烟忽然跳起来,去香笼里翻了一会,翻出一只鲛珠。
“你去把这个拿给茗叶,告诉他,爹爹要是打算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叫他来告诉我。”
“现在就去找,爹要是有什么异动,一定要来告诉我。”
茗叶是沈莆最重要的心腹。
葡萄接过鲛珠,起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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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铠甲的士兵,配着长刀,绕着整个沈宅,围上一圈。
下人们哪见过这这阵仗,人心惶惶的,连当值的心思也没了。
“说是曹大人要给他儿子娶姑娘呢。”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早些年因为姑娘,老爷就把曹家得罪狠了,现在啊,曹家这是要报复老爷呢。”
“老爷和公子们都舍不得姑娘嫁呢,在府门口都晾了刀剑了。”
“切,老爷迂腐!要我说,这都火烧眉毛了,姑娘嫁过去,换府上安宁,有什么不可的,老爷金尊玉贵的养了姑娘这么大,姑娘也该懂点事,主动嫁过去。”
“谁说不是呢,这女儿再金贵,不过是一个丫头片子,难不成还要为了她一个人,连累整个沈家吗?”
“不会连累我们吧?”
院子一角,几个婆子凑在一起,忧心的交换消息,试图打探到最准确的消息。
忽的,就听见一声伶俐的指责声,从他们身后传来。
“好啊!”
“老爷还没倒,沈俯还在呢,你们一个个的,居然连主子都指摘起来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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