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励用手挡住山洞外面的光,扭头一看,封偃外套拉链已经拉到最顶端。
封偃面上的血不知何时被他全都擦净,领口的血迹隐没在藏青色的外套下,刚才浑身的严肃、坚硬的气质如潮水般褪去,重新变成温和的好同事,被血浸过的唇角现下正勾着似有似无的笑。
何励没反应过来,一句你没事吧卡在喉咙中,就被该死的暴发户领导抢了先。
祁之洲抓住封偃的胳膊,上上下下检查一通,才道:“眼睛怎么了?”
“特能用多了,需要休息。”
封偃狭长的眼尾隐没在镜片下,显得整张脸更温顺。
何励被陈敬抓过去检查身体,时不时能听见惨叫:“别脱我裤子,我膝盖又没受伤,欸疼疼疼疼!”
“膝盖都肿成这样了还叫没受伤?给我忍着点,伤口要消毒。”
“疼!谋杀啊!!”
祁之洲仗着封偃暂时失明,倾身把人抵在树干上,指腹蹭过对方的下巴,把没处理干净的血迹轻轻抹去。
温热的触感一触即离,那只收服了万千雷光的手好似带着轻微的电流,让封偃扬起头躲避,反倒露出优美而脆弱的颈部曲线来。
猎人有了可乘之机,祁之洲手往下,迅速拉开了拉开了外套拉链。
封偃:“诶,你……”
祁之洲没等他说完,看向沾满血透着微微的铁锈味的衬衫问:“怎么搞成这幅模样?”
封偃解释了十分钟“就算价值一万的眼药水对特能透支也是不起作用的”“所长这是特能后遗症不是晚上手机玩多了导致的干眼病”“我只是不小心用力过猛不然现在被咬的就是何励的脚踝”就差在他耳边说“这里是特殊事务所不是什么普通办事处”了。
“好吧,”祁之洲遗憾放下手上不知道给哪国增加税收的昂贵眼药水,“那用湿巾擦血迹总能算是正经用途,小封同志。”
微凉的湿意不容拒绝地擦在封偃下巴上,他下意识蹙着眉往后躲。
“欸欸,瞎子就别抢活干了。你现在又看不见脸上哪里有血。”
祁之洲发现封偃对亲密接触十分抗拒,刚才被抓着检查的时候他就身体僵硬,现在更是不自然,如同一只相当警觉的动物,随时准备推开他离去。
祁之洲眸色暗了暗,心里不动声色地划过些猜测。
封偃在被蝡蛇包围时超脱寻常的冷静显然不是小小的林海所能锻炼出来的,现下警惕的模样更不是。
祁之洲意味深长的目光在封偃身上停了停,又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
祁之洲思绪翻转,手上动作却稳,甚至笑着低声询问:“三位数的湿巾用起来感觉如何?”
封偃稳稳克制住了掀翻眼前这位好心领导的冲动,声音听着有些咬牙切齿:“好闻。祁所长,擦完了吗?”
祁之洲这才施施然收回手:“好了。”
“很贵的湿巾”残了些浅淡的茉莉花气味留在封偃颊边,一瞬间就让他触电般地回味对方指尖擦过眉梢的触感。
封偃抚过自己的脸,在一片黑暗的视野中轻轻地叹了口气。
外套拉链重新回到顶端,封偃不动声色地从祁之洲手里抽回胳膊,坚持要自己走回到车上的一小段路。
他引以为傲的直觉败给了走在前面能随时横插一脚的领导身上,脚下一歪,横七竖八地把祁之洲推倒在树干上。
祁之洲为了保持平衡,手掌抵着封偃的腰站稳。
那截腰有些窄薄,但意外贴着层不太薄的肌肉。封偃还没来得及把人推开,何励的大嗓门就穿透过来:“封偃你没事吧——卧槽!”
封偃:“……”
祁之洲:“……”
何励没有脑子听他们解释“我们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所以才是这个姿势”,只发出一声悲鸣:“你们在偷偷干什么?!!”
他刚刚被陈副所安排一顿上药酷刑,这两位却在卿卿我我亲密无间?
封偃试图苍白解释:“我们没在……”
两人尴尬分开站直的模样没什么说服力,反倒更加欲盖弥彰。
混乱中封偃踩到凹凸不平的石块,祁之洲只能强行扶住他的胳膊,并低声警告:“还想摔在我身上吗?”
封偃:“……”
合格的瞎鹌鹑会保持缄默,自然也看不见陈敬注视着封偃微乱的衣领,嘴角也微微抽动了一下。
四人心怀鬼胎,没有一个愿意打破沉默的。
最后还是陈敬任劳任怨地开了口,把话题从不堪入目的男同转移回工作上:“你们在现场的时候,还有没有发现其他异常?”
封偃沉吟:“没有,周围的动物都很正常,也没有发现人类的踪迹。”
陈敬嘶了声:“蝡蛇本性温和,见了人类大多情况会逃跑,不会主动攻击人。它们虽然身上带着点特能,但早就被局里划分到最安全的等级上去了。”
祁之洲赞同:“的确。这不像一起普通突发事件。我们最好再回去看看。”
封偃没有发表意见,他仍闭着眼睛,头却往窗外看去,好像正隔着眼皮观赏外面的场景。
何励喋喋不休的:“祁所,你的特能是怎么发现的?山上那些树全都被劈焦了!”
陈敬:“……”
他是古板的植物系,林海所和烟酒店前面都被他贴了“请爱护植物”的标语,碰掉一片叶子能被他死亡凝视五分钟,掉几缕花瓣能听见本人哀叹连连。
封偃听了好笑,闭着的眼睛转过来,饶有兴致地准备听陈敬的长篇大论。
“祁所,小何啊。你们知不知道,植物都是有生命的?我们作为特殊事务所的一线人员,也应该关爱植物的情绪。封偃你笑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用所里的茶浇那盆富贵竹吗?”
祁之洲似笑非笑地看了封偃一眼。
封偃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消失了,开始左看右看显然想装自己不存在。祁之洲看了好笑,同情地压低声音开口:“你也觉得那个茶难喝是不是?”
陈敬:“……”
他们知不知道现在是车上,密闭空间,说什么小话别人都听得见?
他们回到蛇群经过的地方,封偃的眼睛暂时还不能睁开,被祁之洲强行按在座位上闭目。
封偃还没来得及假惺惺地推辞,显然对这个安排非常满意,干脆把座椅打下来,整个人陷在柔软的真皮椅中,休息。
祁之洲沿着蛇群出现的方向往里走,前两天下过雨,山路地面泥泞湿滑,很不好走,他听见何励发出模糊的抱怨声,还是往另一条路走去了。
一路上都是蝡蛇碳焦的尸体,祁之洲面不改色地跨过,停在尸体出现最高处,眯着眼往下看。
这片蛇海范围不小,约有一亩地大。
林海市有这么多蝡蛇吗?
他心里生出些疑窦来,瞬间掠过些猜测。
远处车窗被摇下来,封偃闭着眼休息,露出形状优美的下颌线来,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好似藏着许多秘密。
他抬起脸,似有所感地朝祁之洲看去,用口型远远的:加油。
祁之洲:“……”
他面无表情转过身去,总算和陈敬同病相怜——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主,到底是怎么安然活到今天的?
祁之洲发现脚底有一处不甚明显的凹陷,他拨开杂草,往里面看去。
下面是一块古朴的石板,上面的花纹很有年代感,看着并非当下的东西。
他试探性地在指尖聚集了些许特能,往石板上摸。
石板没有反应。
祁之洲驱散了指尖的雷电,落下去直接接触在微微潮湿的石板上。
他不知道,原先好好坐在车座上的封偃忽然坐直,悄无声息地睁开眼——
封偃眼睛里依然染着金色,戏谑的模样消失了,眉头越皱越深。下一秒他推开车门,直直往石板的方向跑去。
祁之洲被封偃吓了一跳。
“你怎么下来了?眼睛休息得怎么样,是刚才看到什么忘记告诉我们了还是我们不在车上你闲得无聊,应该让何励把游戏留给你,不然我的听书也行……什么?”
封偃一字一顿:“通知中央指挥部,封锁这里,增派人手到这里,越快越好,要来不及了!”
“什么封锁……你在说什么?”
封偃深吸一口气:“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不是你我能处理的,我们需要增援,立刻。”
“等等,你先说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祁之洲这才发现封偃眼睛里的金色像雾气一样迅速蔓延,同时瞳孔中开始溢出薄薄的血线来。
祁之洲迅速抓住对方的手:“你不能再用特能了。先说清这里为什么要封锁?你看到了什么!”
封偃意识有点恍惚,他往祁之洲身上倾倒,又在最后一秒站稳,梦境和现实边界模糊,他从牙缝里挤出来:“石像……”
他们脚底那块古朴石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地面塌陷,两人一同坠落下去!
祁之洲被摔得七荤八素。
这里似乎是一处地底,两侧点着跳跃蓝色火焰的铜灯,把刻着花纹的石板都映出颜色来。
身旁的封偃慢慢站直,他的眼睛已经又闭上,衣领散开,瓷白的颈部隐没在带血的衬衫中。刚才一摔把他从故梦中摔出来,恢复了那股气定神闲的姿态。
祁之洲严肃:“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封偃不答,对着前路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不如祁所亲自进去看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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