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楚千尘已经不再做梦了。
那些相识的好友，见过的风景全都渐渐淡却消失，最后只剩下一片黑暗，后来觉得太空旷，便往梦里也塞了点灰雾，起码也有了点颜色，不那么渗人。
带着一群不怎么熟悉的人类进入自己的梦境，说来怪不自在的。
楚千尘幽幽叹气，很快在一大片梦境云海中找到自己的梦，便让身后的人率先进入。
名为顾天席的人类在周围观察了好久，似乎在思考“这真的可信、没有危险吗”之类的念头，楚千尘真担心哪天他的脑子会炸掉，他又没撒谎，想太多真的会死。
让人庆幸的是，最后这人还是没问些麻烦的问题，直接进去了。
和以往没什么差别，自己的梦里依旧一片灰雾，由于是自己放进去的，相当于到处都是他的眼睛和四肢。
“我们要走多久？”顾姓人类没忍住提问了。
“大概五分钟左右吧，找一扇通往第三层梦境的门。”楚千尘说。
后面没再出声，楚千尘有些奇怪。
之后不知走了多久，有一个声音细微响起。
“那个，你们有听到什么声音吗？”那人迟疑地说：“像是笛子，但又不像，感觉很奇怪......”
楚千尘看了一眼出声的那人，“没有，你听错了。我的梦里什么也没有。”
说话的男子对上一双金鱼的眼睛，一瞬间突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楚千尘看向顾天席，出乎意料的，对方什么反应都没有。
众人很快找到一扇亮着白光的门，在离开前，楚千尘依旧让这些人类先出去。
顾天席往回看去，在寂静的灰雾中，翻涌着一些诡异的肉块轮廓。
他神色不变地移向楚千尘，见对方丝毫没有继续往前走的迹象，便问道：“你不打算前往第三层梦境吗？”
楚千尘回答：“我已经在那里了。”
顾天席又开始露出一副“虽然我警惕我怀疑但是我还是会表现出信任你的模样”的表情，楚千尘真想翻个白眼给他。
“还有一件事。”楚千尘突然叫住顾天席，“如果第三层的我见到你们的第一句话不是【好久不见】，那就别相信他。”
“为什么？”
楚千尘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该怎么解释，他斟酌着语句，出口的瞬间却还是察觉到不对。
“人类会因为蚂蚁的挣扎求生而动容吗？”
顾天席的脸色果然变了。
楚千尘心知不妙，直接把人踹出去，不想再说话了。
真的烦人。
......
【我是楚千尘。】
【我要开始救人了。】
【虽然时间还没到，但我看不下去了。】
【一群疯子，真以为我会袖手旁观到结局？】
……
顾天席等人落地的环境是一片小树林，根据地图显示，是小镇东侧的某个野炊场地，唯一的小路通往公园，平时游客数量很多。
周围很安静，光线昏暗，让人总是出现树丛中有人影在窥探的幻觉。
顾天席让队员时刻警戒，谨慎地前往小树林的出口。
在光线穿透树梢射下来的一瞬间，众人浑身冒起了冷汗。
只见在他们面前的空地上，堆满了一地的尸体。
无数面容扭曲、四肢残破的人类尸骸堆起了一座座小山，刺鼻的腐臭味扑面而来，让人几欲作呕。
众人在短暂的愤怒与震惊之后，迅速走向尸体调查。
多数的尸体没有太明显的挣扎痕迹，致命伤几乎都是心脏破损，一击毙命，凶手果决冷酷，没有丝毫犹豫。
实力很强，是个大麻烦。
顾天席眉头皱起，突然间听到不远处有细微的动静。
他拔出枪，小心翼翼地顺着声音来源走去。
尸山中间有几条满是血迹的小路，此时正有几个身影穿梭其中，行动的速度很慢，爬进尸体堆后消失不见。
顾天席打量这这些人影，全都面容枯槁，身体瘦小，明显极度营养不良。
这时，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叔叔，你能让一让吗？你挡住路了。”
顾天席猛然一惊，转身时下意识抬起的枪-口停在了半空。
说话的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也很瘦，没什么血色，脸上脏兮兮的，衣服打了好几个补丁，两只手背在身后，像是在拉着什么东西。
“我、你......”
顾天席说不出话来。
明明才过了五小时，明明这里只是一个梦，为什么你们会过得那么艰难，那么痛苦？！
小女孩有些奇怪地看着眼前陌生的叔叔，对方侧过了身子，她便一点点艰难地拖着两具尸体往前走去，身影摇摇晃晃，踉踉跄跄。
顾天席的声音沙哑，“她们是你的母亲？”
小女孩说：“对哇，得找个地方把她们埋起来，不然就会被吃掉的。”
小女孩的身后是两具长相相同，衣服相同，甚至连死状都一模一样的中年女子。
太奇怪了，顾天席艰难地思考，为什么会有两个相同的人？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扑过去抱住小姑娘，声音尖细：“你在这里做什么？！不是让你在家待着吗！”
顾天席浑身僵住。
“妈妈，我找到了两个你，想把她们埋进土里......”
小姑娘天真地说，她的手太小，只能紧紧攥住那两具尸体的手指，却被另一双大手拍开，中年妇女眼里闪着泪光，咬着牙把小女孩抱在怀里，用警惕的目光盯住顾天席，然后一步步后退，在几米外忽得转身就跑。
小女孩的脑袋趴在妇女肩膀上，有些失落地看着顾天席旁边的那两具女性尸体。
“队长。”
分散调查的队员悄声走近，嗓音低沉沙哑，“我问了几个人，他们说距离沉海已经过去了......三年。”
他悲哀又绝望地说：“而且小镇里发生了极其诡异的事。人们在死后的第三天会复活，不对，准确来说，是人们在死后的第三天，会出现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这些死而复活的人，记忆都只保存到死亡的前一天。”
“这里尸体那么多的原因，就是其中有人不止死了一次两次，他们的尸体一次次地被扔在了这里。”
顾天席深吸一口气，“先把人喊回来，集合找地方商讨情况。”
队员点头，在对讲机了传达了指令。
顾天席捏了捏眉头。
他想起了一件事。
从潜水艇进入小镇是第一层梦境，在灰雾中多个梦境间行走是第二层，这里据说五年后的小镇则是第三层梦境。
那么，现实在哪里？
为什么他们跨过了现实这一阶段，直接进入了梦境？
‘楚千尘隐瞒了什么？’
......
“找到了！是拉莱耶之城！名为梦境之主‘克苏鲁’！”
现实中的陆地，一群对着各种文字资料研究了好久的专家终于兴奋地喊了出来。其中一个老人没忍住，举着十几个猜想与解决方案冲出帐篷，来到一个年轻人面前。
“白守，我们推测小镇其实并没有沉海！”
这个几乎快六十多岁，头发花白的老人激动地说：“现实即梦境，梦境即现实！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干扰了我们的感知，在一定程度上，逆转了现实与梦境！根据我们的猜想，真正的小镇其实在很久之前就被困入一场覆盖全镇的梦境中，无论是陆地坍塌还是小镇沉海，其实都是梦，是幻象！而真正的小镇正处于一轮又一轮的梦境中，他们的现实被虚假的梦境遮掩，而这种虚假的梦境直接代替真实小镇出现在我们面前！”
他的手往那座陌生的沙漠城市指去，笃定道：“那里，才是真正的小镇所在，只是被一层幻境掩盖，以至于欺骗了我们的大脑！小镇里的所有人全被藏在了那里的某个地方！”
白守往那座陌生的沙漠城市看去，风沙遍地，只能看到少数建筑废墟若隐若现。
“我否认你的推测！”又一个老人气喘吁吁地赶来，对着之前那老人怒骂道：“那些小镇沉海的照片和视频全被你吃了！？那都是证据，幻象怎么可能被手机拍出来？！”
“怎么不可能？！”先前那老人辩道：“那些视频照片记录的极有可能是一些特殊的画面，而这些画面残留神秘力量，直接让观众的大脑出现小镇沉海的幻觉！”
“你这都是虚无缥缈的猜测！”
“那你说说你的推测啊！”
白守捏了捏眉，“别吵了，正好第二批支援队伍赶来了，无论是海底还是沙漠城市，都去探查一下吧。”
……
“你的意思是，这里才是真正的青云镇？”
陆维泽披着斗篷，在满是黄沙的沙漠中行走，嘴巴一张，吃了满口沙子。
“是的，我前往海底找过了，根本没有段牧的身影。既然他不在海底，那么就只会在同一条y轴坐标线的这座沙漠城市中。”
沈季青扯紧帽子挡住袭来的风沙，眼底情绪莫名，“那家伙说着满口大话，结果还是栽了，还得我去救，呵呵。”
陆维泽又瞧了瞧后边长长的队伍，其中有两人的身上背着眼熟的身影。
“你把那俩小孩绑来干什么？”
“他们和楚千尘有点联系，准备点后手，以防万一罢了。”
沈季青面无感情地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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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现实与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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