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欢有些为难,岳如银径直走到他身边,“云离,若是换作你,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百年后却在别人的身体里醒来,你难道不想知道真相吗?”
“好吧。”洛清欢叹了口气,“夜兄,你别怪我,岳兄让我说,我不得不说。”
岳如银回头,目光锁住夜无尘的眼睛,“我让你说的,他怪不着你。”
洛清欢清了清嗓子。
“众仙围剿当日,碰巧也是我飞升之日,九重天上但凡有点职位的仙都去了聚魔岛,自然无人注意到我这刚飞升的小仙。”
“出于好奇,我也飞至聚魔岛,远远观看了这场‘屠魔’。”
说到这里,洛清欢小心偷瞄岳如银一眼,继续道:
“结束之后,众仙离去,唯有夜兄留在了那里,跪在地上,一直捂着胸口,表情痛苦。”
“刚开始,我以为他是替你挨了天帝一掌,受了重伤。可如果事情真是那样,天帝定会直接带走夜兄,而不是发善心,同意他留在那里。”
“后来出于好奇,其实是有些担心,于是我便一直守在那里。”
“大概过了一天一夜,夜兄才从地上起来,我就远远跟在他身后,发现他的手从没有离开过胸口的位置。”
“直到他回到东海,来到一山洞里,将一直攒在手里的东西放在一贝壳里面。”
岳如银猜测:应该就是护心鳞了,可是无尘为何剥下它,那可是护住命脉的重要鳞片。
“这个时候,天帝派了天兵下来将他抓走。等他们离开,我才敢从暗处出来,打开被藏起来的贝壳。”
“可我没想到,里面居然是护心鳞!那鳞片上,除了金色的光外,与之缠在一块的,还有赤色的光。”
听到这里,岳如银呼吸一滞,“你竟将我的元神护在了那里?”
夜无尘竟然为了护住他的元神,生生剥掉了心口处的护心鳞,难以想象,会有多痛。
可夜无尘却不顾性命,只为了护住不知还会不会活过来的元神。
岳如银的心被一只手狠狠揉成一团,热度顿时袭上眼眶。
夜无尘没答话,只是心疼地注视着他的眼睛。
岳如银深吸一口气,对洛清欢说:“你继续。”
洛清欢道:“我将那鳞片取出来,放到了我母亲送给我的法器中。那法器可以杜绝外界的一切,就是天帝,也感应不到里面有什么。”
岳如银擦掉眼角的泪珠,疑虑道:“你一个刚刚飞升的小仙,为何要救我?”
洛清欢陷入回忆中,“岳兄应该是忘了吧,您年少征战时曾经救过我母亲,自我出生记事起,母亲便经常向我提起你的事情。”
一提起母亲,洛清欢目光变得柔软,“从小她就教导我‘有恩必报’,我帮你,也是替母亲还了你的情,岳兄不必记挂。”
岳如银问:“你母亲叫什么?”
洛清欢眨了眨眼,“我接着讲。”
洛清欢回避不答,岳如银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谁都有不想提及的事情。
岳如银:“你说。”
洛清欢:“我带着岳兄的元神回到九重天,待分配了宫殿和职位后,我便抽空下了趟人界,寻找与你元神契合的肉身。寻了一年的时间,终于让我寻到一个。那是位命运多舛的道长,我见到他时,已经奄奄一息,待他咽了气,我才将你的元神放了进去。”
说到这里,洛清欢面露疑色,“不知是何缘由,你并没有醒来。但我不能将你一直带在身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被人发现,不止你的命不保,我的命、和我母族的命都将不保。所以我将你放入法器内,沉入东海底。隔一段时日我就会去看看,你有没有醒来的迹象。”
岳如银:“那我为何醒来时在南海炎州?”
洛清欢挠了挠鼻尖,“那日去探望你,想起无尘兄在炎州,本想着将你的事告诉他。都怪酒馆的酒太香,贪了几杯,飞行时迷迷糊糊,误打开了法器,你的身体滚了出来。”
说到这里,洛清欢不好意思道:“待我发现回去寻时,已经不见了你的踪影。”
岳如银道:“你既然知道我的样貌,想找到我,应该不难吧?”
“是不难。”
洛清欢呲牙一笑,“可岳兄最想过的,不就是这种平淡的生活吗?”
原来如此,知晓了整件事的始末,岳如银心情沉重。
房间内安静得可怕,洛清欢审时度势,打开房门,“结界在两个时辰后消失,我先出去转转,你们聊。”
岳如银背对着夜无尘站着。
无尘为他所做的一切,他都无法忽视。
这个傻子,为了不让他自责,选择什么都不说。
若不是洛清欢,他可能直到死,都不一定会知晓无尘为他做的一切。
想到这,岳如银竟然有些不明白了。
当时,他与无尘仅仅有过一夜的风月。
在那之前,无尘虽会经常去聚魔岛探望,但他并未多想。
他一直以为,无尘是想还清知遇之恩。
断然没有想到,他对自己的感情从那时起便不一样。
可是他始终想不明白,他有何处让无尘如此喜欢,甚至不惜剥下护心鳞呢?
他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值得啊!
岳如银一手捂住眼睛,声音带着颤抖,“无尘,你真傻。”
夜无尘心疼道:“岳哥。”
岳如银无力道:“是我连累了你。”
夜无尘忙道:“不是,是我擅作主张。”
“无尘,我知你一向心思单纯,是我误了你。”
停顿几息,岳如银轻声道:“你走吧。”
这三个字,犹如烙铁,灼烧着岳如银的胸膛。
他对很多人说过狠话,难听的话更是不计其数,都没这三个字,让他难以启齿,让他用尽全身气力。
房间再次陷入安静,两个人站在原地,谁都没有开口。
岳如银现在不敢转过身面对夜无尘。
他怕好不容易放出的狠话,在看到那张脸时,收不住情绪而失了效。
而他背后的夜无尘,眸子没离开过岳如银的背影,却不敢上前。
他也怕。
他怕鲁莽上前,岳如银再赶他走。
两人僵持不下,一动不动立在原地两个时辰。
洛清欢回来见状,也是一愣,“你们,一直咱站着没动?”
听到他的声音,岳如银率先道:“洛兄,不,云离,你同无尘一个房间,我先回去了。”
说完,岳如银拔腿就走,头也不回。
回到房间,岳如银脱下外袍和长靴,躺在榻上,拉高被子蒙住头。
眼前一片黑暗,看不见东西,听觉就会异常敏感。
他能听见“咚咚”的心跳声,虽聒噪,但此刻却可以分散他的注意力。
————
另一边,坐在椅子上的洛清欢大气不敢出,因为他对面的人一改方才的自责,带着愠怒和杀气。
洛清欢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他深吸一口气,“夜兄,你先别急,当时我也是为了救岳兄,不得以才偷偷拿走了护心鳞。况且岳兄知道了全部,也不全然是坏事。”
夜无尘带着杀气的眼神稍稍收敛,沉声道:“为何?”
洛清欢松了一口气,“你看哈,岳兄最想过什么样的日子?闲云野鹤对不对?”
夜无尘没作声,默认了他的话。
洛清欢:“他本可以继续在酒馆当一个普普通通的掌柜,轻松过日子,为何又主动卷入是非之中,非要调查‘幽梦花’?”
夜无尘果断道:“岳哥做任何事,都有他的道理。”
“我知道岳兄有他自己的打算,可只要他卷入,当年的事就会被提及,你觉得,以他的智慧,到最后,难道猜不到吗?”
洛清欢打开扇子用力扇风,“早知道总比晚知道要好,你给他点时间。”
说完,他打了个哈欠,“今日忙了一整天,累死我了,我先小憩一会儿,吃哺食时记得招呼一声。”
说完,洛清欢踱步到榻前,和衣躺下。
夜无尘坐在椅子上沉思片刻,起身走出房门,来到岳如银的门前。
他的手悬在半空中,想敲门,又不敢,犹豫再三还是放回了身侧。
夜无尘就这样在门口守着。
日落余晖,金黄色的光洒在夜无尘的侧脸,渡上一层暖光,硬朗的下颚线变得柔和。
哺食的时辰一至,侍童便出现在门洞处,端着吃食走来,夜无尘接过托盘,赶走了他。
夜无尘一手端着托盘,另一只手刚刚抬起,一阵急匆匆的脚步从远处传来。
夜无尘神色一凌,正要转身,房门门从里面打开。
岳如银头发微乱,头顶的头发翘起,脸红红的出现在他面前。
岳如银见到夜无尘出现在房门前也是一愣,刚想开口询问,脑内闪过洛清欢的话,忙避开视线。
这时,侍童已行至在二人的视野里,呼哧带喘地喘着粗气,咽了两口口水,躬身道:
“二位,妖王大人急召。”
岳如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道:“发生了何事?”
侍童眼神略带伤心,“长须长老横死在地牢,妖王大人特让我通知二位,速去监察阁一趟,他有要事相告。”
果然,不是什么好事。岳如银眸光一沉。
两个多时辰前人还好好的,怎会突然横死在地牢呢?
有宝儿看到这里的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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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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