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发绳他只戴了一日,第二日便换了下来,用帕巾将其包好,放在胸前。
十日后,夜无尘痊愈,临行前一夜二人来到“冬熙阁”同贺无间道别。
敲了许久的门,门都未打开,里面的人也并未作声。
岳如银心里清楚,小家伙这是在和他较劲呢。
将做好的樱桃煎和洗干净了的衣裳放在房门口,他与夜无尘回了房间。
第二日一早,两人来到弱水河畔。
远远的,就瞧见十日未见的贺无间,双手环胸,朝他们这边看。
岳如银赶忙上前几步,笑盈盈道:“早啊。”
贺无间欲言又止,圆滚滚的眼睛转到一侧,别扭道:“我若是不来,你们也出不去凤麟洲。”
岳如银附和:“那是自然,这船没有机关钥匙,确实不能动。”
贺无间看向夜无尘,“别忘了继续寻找小叔叔。”
夜无尘目光转向岳如银,“嗯。”
岳如银被瞧得心慌,怕贺无间看出端倪,立马跳上船。
一个用力过猛,船身剧烈摇晃,脚下一个不稳,向一面歪去。
手腕忽地一紧,夜无尘眼疾手快一手钳他的手腕,柔声道:“小心。”
岳如银站稳,感激道:“多谢。”
手腕上的那只手没有立时松开,而是握得更紧。
岳如银面上发热,用力往回抽手,又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在贺无间的眼里,成了打情骂俏。
“你们还走不走!”贺无间不耐烦吼道。
手腕上的手终于出现松动,趁此机会岳如银抽回手,将手背到身后,看向贺无间。
这次分别很可能就不会再见了。
贺无间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想发火,又似想起什么,压了下去。
“机关的钥匙就当送给你们了,若是,若是下次。”贺无间再次不耐烦道:“算了,我也不想再看到你们,赶紧走吧!”
贺无间幻出机关钥匙扔给他,岳如银接住,插入凹槽处。
夜无尘也上了船,二人并肩站在船尾,船身启动,渐行渐远。
贺无间本来是背对着二人的,忽又转过身来,扔来一个包裹,
岳如银困惑地捧着包裹。
良久,才传来贺无间的声音:“里面是我自己配的灵丹和一些治疗外伤的药粉,还有,下次还能给我做樱桃煎吗?”
岳如银闻言,眼眶微微发热,咧嘴一笑,回道:“当然!”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贺无间抿唇,“其实我那日说了谎。”
岳如银疑惑,等着贺无间再次开口。
船距离岸边愈来愈远,岳如银本以为听不到贺无间的解释,心里有些失落。正当回身之际,岸边的人大声道:
“你很适合穿红色!”
岳如银眉眼一亮,朝岸边道:“好好照顾自己。”
背在身后的手被握住,他侧首,夜无尘微微颔首,对贺无间道:
“你放心,我会将人完璧归赵。”
贺无间眼尾染上红晕,吸着鼻子又背过身去。
岳如银知道此刻的小家伙定是难受得紧了,倔强的性子又不允许他在别人面前示弱。
他也未再开口,只是目光锁在贺无间看似长大了的背影,如鲠在喉。
手指上夜无尘的手比方才用了些许力道,他知道对方是在安慰他,这一次并没有挣脱开来。
他的身份,是只有两人知道的秘密。
怀揣着秘密的两个人,心不自觉在靠拢。
小船靠岸,二人乔装打扮买了匹马,日夜兼程赶回太微山脚下。
前脚刚到,夜无尘就收到了天清歌的传召,和他道别。
目送夜无尘离开,岳如银掉头往前尘酒馆走。
为了方便,也为了躲避耳目,他选择了一条不太好走的路。
他将马儿放跑,独自一人穿梭在金黄色的麦地里。
他小心翼翼踩着麦垄,生怕踩到麦子,破坏老百姓的饭碗。
从日悬于顶,至夕阳垂暮,周围静悄悄一片,只有微风吹动麦穗,“沙沙”作响。
正走着,自空中落下一人影,挡住了他的去路。
从身形和身量上看,这人是个男人,一身湖色的衣衫在这一片金黄色中,扎眼得紧,偏偏面上还罩着一黑色的面巾,更显奇怪。
最引人注目的还数那双露在外面的桃花眼,正笑盈盈地瞅着他。
岳如银并不认识来人,脚步向后退了几步,面上仍是平日笑嘻嘻的模样,
“阁下有何贵干?小可外出多日未归家,回家心切,如若你是想要钱财,小可给你便是。”
说着,他的手伸向怀里,取出一个小包裹,“我只有这些银钱,都给你。”
面前的人闻言,不疾不徐,向前迈腿。
看着逐渐靠近的人,岳如银警惕道:“既然这位公子不是想要银钱,那您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那人依旧不言,岳如银反而松了口气。
这人看着也不像是来索命来了,那定是有什么话想对他说。
他一屁股坐到地上,两只手互相锤着肩头,“走了半天的路,累死我了。”
锤了一小会,岳如银转头对那人伸出手,“有吃的吗?饿死我了。”
那人的眼睛亮了下,然后真得从袖子里掏出一只烧鸡。
这下换成岳如银惊奇了。
乾坤袋?这人的身份不简单啊。
看来是九重天哪个下人界游玩的小仙子,怕被人发现,同他一样乔装。
但这人的脑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这般乔装,傻子才不会生疑!
心安理得接过烧鸡,撕掉一条肥美的腿,岳如银迫不及待吃了起来。
在凤麟洲,日日吃些花啊草的,连个荤腥都见不到。
这只烧鸡虽然品相已经不太好看,但肉的香气十足,也足够解馋了。
吃掉一条腿,他将剩余的烧鸡还了回去。
那人也顺势接过,塞回乾坤袋里,学着他的样子,坐到他旁边。
岳如银从怀中取出帕巾,擦了擦嘴和手,放了回去。
侧首,敛回方才吊儿郎当的模样。
“这位小公子,你找我究竟有何事?”
那人当着他的面,幻出一片煜煜生辉的鳞片,金色的光芒下,是熟悉的青色。
岳如银面色一顿,伸手就要夺过来,那人身形倏忽消失,复出现在几米开外,右手的食指与中指夹着那片鳞片,饶有兴致打量他的反应。
岳如银也从地上站起,顾不得掸掉身上的泥土,不悦道:
“你从哪里得来的。”
一直未开口的人,这次终于回答了他的第一个问题:
“你身上。”
岳如银狐疑,“我身上?小公子莫要诓骗人才是。”
那人笃定道:“就是在你身上。”
“既然是从我身上得来的,麻烦小公子物归原主,将它归还于我。”
“你想要?”那人挑衅道:“我要是不给呢?”
岳如银直言:“小公子若是不想给,也不会故意让我知道它的存在。”
“果然,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说完,蒙面人收回鳞片,身形逐渐透明。
在彻底消失前,道:
“下次见面,魔尊自会知晓我想要从您这里得到什么。”
湖色的身影完全消失,地上的脚印也随之一同消失,似是从未来过。
岳如银久久回不过神来。
那片鳞片,如若他没记错,那是夜无尘靠近心口处的护心鳞。
曾在第一次欢愉时,他的手曾抚摸过那里。
虽异常柔软,但刀枪不入,每每他的手触碰到那里时,夜无尘的眼神都会变得不一样。
不是抗拒,亦不是恐惧。
而是落入深渊,带着他一同沉沦。
越往下想,身体的反应也跟着不对劲起来,岳如银甩甩头,想甩掉脑袋里横现的那些画面,心里埋怨着:
他怎么又想到别的去了!
岳如银踩断地上的枯枝,双眼微蹵。
那人最后叫了他魔尊,只有两人知道的秘密,竟然还有第三个人知道。
他越发觉得,他的死,和生,似乎没那么简单。
岳如银此刻迫切地想见到夜无尘,望了眼前尘酒馆的方向,回身按原路折回,顺着山路,爬向太微山顶。
太微山上的修仙门派以太微山为名,在人界众多修仙门派中,属于翘楚。门派以天清歌为首,弟子千名,这一届又以夜无尘为佼佼者,深受师尊的宠爱。
这些都是后来他在山下酒馆听别人所说,无尘自是人中龙凤,这个他不怀疑。
但这天清歌,他倒是好生好奇。
虽说是修仙门派,但也还是人,修为竟能如此之高,在他和无尘踏入太微山地界的第一时间便已知晓。
此人定是已接近飞升,或者,同他一般,有着其他的身份。
徒步来到山顶,已是深夜,门派大门口守着两名小童,见他上来,左面的小童道:“你找谁?”
岳如银摘掉身上的伪装,笑眯眯拱手,“我找夜无尘。”
两人对视一眼,右侧的小童道:“你是何人?找大师兄有何事?”
“麻烦二位通报一声,我乃山下‘前尘酒馆’掌柜,银如月。”
两小童惊愕,齐声道:“你就是银如月!”
岳如银被震耳欲聋的声音震得耳膜发痛,皱了下眉,面上仍保持着谦卑的微笑,
“对,我就是银如月。”
那俩小童似是不太相信,**地眼神从头到脚。
“他是银如月?看着确实一副聪明相,但也不像是能打破妖王结界的人。”
“我觉得也是,这人生得俊美,又一幅弱不禁风的身子骨,怎么也不像外界传言中的那样,怎么可能打破结界。”
“莫不是大师兄打破的,被这人吹嘘,说是自己打破的吧。”
“我也这么觉得。”
两人越说越离谱。
“那通缉令上说,银如月是大师兄的道侣。”
“原来大师兄喜欢这样的,除了长得好看些,别的也没什么稀奇的。”
岳如银嘴角抽搐了下:真是抱歉,我也是俩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和所有人长得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那俩人越聊越起劲,他怕一会越扯越远,提醒道:“二位,麻烦通传一声,我有急事。”
左面的小童后知后觉道:“啊,抱歉,我这就去,稍等。”
等待的过程总是漫长而煎熬的,特别是他有重要的事情要问夜无尘。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左面的小童急匆匆回来,侧身邀他进去,
“大师兄让我带银公子进去,随我来。”
岳如银颔首,“有劳了。”
“银公子不必客气。”
跟在小童身后,岳如银走了进去。
这太微山内倒是与朴素的大门不一样,雕梁画栋、富丽堂皇,竟同九重天上的庭殿布局相似。
这下,他更确定天清歌的身份不简单。
正当岳如银神游时,一道清幽的声音将他拉回,
“你就是银如月。”
岳如银看向声音的来处。
数十米外的殿内走出一人,衣袂飘飘,仙姿绰约,额间金色的纹饰隐隐发亮。
今天迷迷糊糊更文,实在太困了。不过总算写完成这一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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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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