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抿紧了唇,将翻涌的情绪死死压回心底,下颌线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必须立刻带谢行清回去疗伤。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虚伪且毫无意义。
他再不敢有丝毫的耽搁,单手掐诀,手指指向自己的锁骨,嘴中默念,精血便从锁骨那里破开皮肤涌了出来。
江从盏小心翼翼地将精血引入谢行清毫无血色的唇中。
一个神的精血不多,但医补效果极佳。如果全用给谢行清的话,还是能吊住他的命的。
一抹精血晕开在谢行清的下唇,仿佛一只邪艳的妖。
精血输完后,江从盏俯下身,手臂小心地穿过谢行清的膝下与后背,将人打横抱起。
动作间,谢行清散落的发丝扫过他的手腕,带来一阵微痒的触感,混合着血腥气,竟有种诡异的亲密。
怀中躯体轻得令他心惊,那微弱的重量和隔着衣料传来的冰凉体温,无声地灼烧着他的手臂和胸膛。
得再快一点。
寔灵剑感应到主人剧烈的心绪波动,发出一声低微的清鸣,自动归入他腰侧的剑鞘。
江从盏最后扫了一眼不远处蛇妖那惨不忍睹的躯体。
比它更显眼的是,一只身体断成两截的长尾甲虫。
江从盏眯了眯眼,眼神冰寒刺骨,杀意凛然。
怀华,或者说,北方神……此事绝不会就此罢休。
随即,他不再停留,将怀中的人更紧地、几乎是珍重地往怀里收了收,试图用自己的体温驱散一些那蚀骨的寒意。
随后江从盏转身大步踏出,身影一闪,很快便融入了茫茫雨夜,朝着居所的方向疾驰而去。
黑暗,是此刻最好的掩护,却也是最大的威胁。
夜枭在近处发出凄厉的啼鸣,像对蛇妖死亡的哀悼。
远处深幽的密林间,影影绰绰,仿佛有无数双贪婪而忌惮的眼睛在阴影中窥视。
谢行清方才那惊天动地的绞杀一击,虽然斩杀了强敌,却也如引燃了一座照亮黑夜的灯塔。
巨量的灵力波动,以及古老神明身上“神性”的气息,虽虚弱,却对任何黑暗中蛰伏的妖魔、鬼祟而言,都是无法抗拒的致命吸引。
江从盏知道,它们就像嗅到了血腥味的鲨群,正在黑暗中蠢蠢欲动。
山里的居所已经不可靠了。
既然怀华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撸人,那就说明四合院的防御里一定有漏洞。
他不敢赌。
谢行清现在就是个巨大的、香甜的、毫不设防的战损版“神级饵料”。随便再来个领头者,随时都可以杀谢行清而分食之。
更何况山里未开化的山精野怪多如牛毛,简直是防不胜防,杀不胜杀。
莫说山里那些蠢蠢欲动的家伙了,就是现在脚下这片被这只蛇妖污染过的土地,都带着邪异的气息。
排除一个又一个选项后,一个目前看来唯一稳妥的方案浮现在江从盏的心头。
与其一个个地排查,不如直接将谢行清带在身边。
“谢大人……再忍一下。”
江从盏语气不容置疑,他小心地将手穿过谢行清的膝弯和后背,尽量平稳地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谢行清的骨头硌得江从盏手臂生疼。他温热的呼吸喷在谢行清冰冷濡湿的颈侧,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张余息,混杂着淡淡的腐朽味和一丝精血的清冽。
他温热的呼吸喷在谢行清的颈侧,带着血腥味和一丝药物的清冽气息。
他低头,几乎是凑在谢行清耳边,语气紧迫却异常清晰:“这里不能待了。山里不安全,你单独在这儿我不放心。等你好了,我就带你回我吾州的家。”
谢行清被他抱在怀里,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但旋即又因剧痛而放松了抵抗。
他半睁开眼睛,用气声问:“……哪里?”
对于一个沉眠五千年、醒来就跟盗墓贼和妖怪打交道的神明而言,这是个遥远的词汇。
“一个城市,吾州。我下山的落脚地,在最繁华的城市中心。”
江从盏抱着他,身体轻盈地跃起,御风掠过低矮的树梢,朝着四合院的方向飞去,速度快如流星。
如同穿梭林海的轻羽,低低掠过被雨水压弯的树梢,朝着山腰那隐匿着四合院的区域疾驰而去,速度虽快,却异常平稳。
他想,先带谢行清回四合院包扎,等他情况稳定了再回城市。
风雨在耳边呼啸,江从盏低头看了一眼怀里闭目忍耐痛苦的谢行清,风流俊逸的脸上难得全是认真和凝重,“那里的灵气虽然稀薄了点,但至少有缜密的阵法隔绝,更重要的是——我随时在你旁边,安全得多。”
“没有哪个不长眼的妖魔敢在现代都市的核心区、有我和我的剑镇场子的地方,再从我的眼皮子底下拐走你。”
他刻意加重了不长眼这三个字,眼神锐利如电,扫过下方幽暗的山林,仿佛在警告那些黑暗中涌动的觊觎目光。
夜晚的山风带着寒意吹过,江从盏下意识地将怀中冰冷的身躯抱得更紧了些,用自己的灵力形成一个厚实的护罩,替他挡住冰冷的罡风,源源不断地输送着温和的暖意,滋养着对方残破的身体。
寔灵剑悬在一旁,剑身幽幽的银光在高速掠过的雨夜中,拖曳出一道醒目的流光轨迹,无声地散发着一方守护神的威压。
谢行清靠在他怀中,失血和剧痛最终侵蚀了意识的高地,头一偏,彻底陷入了昏沉。
只有那对微微裂开的玉镯,在江从盏的体温和灵力的安抚下,似乎极微弱地闪过一丝莹蓝色的微光。
江从盏感受到怀中的人彻底失去意识,心头那根弦绷得更紧。
谢行清既是在他的辖区苏醒,他又把他带回了凡尘,护其周全是他必须做到的。
救他,起于自己没能管束好身边的蛇妖怀华,也没准跟北方神有关。谢行清这一身的支离破碎,他知道自己难辞其咎。
不过,现下他确实不想让谢行清被其他三位神明知晓。
江从盏拼命地想要消去谢行清的存在,无论是谨慎地荡平了这里残存的灵气,还是封锁了谢行清复苏的山洞,都指向了江从盏不想让其他三方的神明插手这件事。
另外三界神明相互提防,暗中斗势已久。如若知道又蹦出来个新神,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祸端。
与其临涉这场漩涡,不如先按兵不动,静观其变,至少保全谢行清。
他不再言语,抱着这失而复得又差点再次失去的远古神明,如同守护着最珍贵的易碎琉璃盏,加速穿过云层雨幕,朝着山里的四合院飞去。
他知道,等谢行清醒来,这场关于缝合咒的别扭官司还有得打,但眼下,安顿好谢行清才是他此刻心中唯一的头等大事。
风在嘶鸣,雨在哀泣,而怀中的神明,静默得如同回归了远古的沉眠。
谢行清挺惨的,从他的视角来看,就是一觉醒来就寄人篱下,而且他还不了解江从盏的动机。他不知道江从盏会不会突然把他出卖了,毕竟曾经信任的人也会背刺他。[爆哭]
不过其实不是的,这个误会以后会解开。[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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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刺痛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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