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也芙的话像是一道晴天霹雳，让沈湛直接愣在了原地。
虽然有麦当劳的前车之鉴，但是沈湛以为，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相处和了解，华也芙就算是看在队友的情分上也会收下的。
可她居然就这么拒绝了！
过了半晌，沈湛才问：“为什么？”
现在只有他们两个在。华也芙本来想说没有为什么，但是转念一想，干脆决定把话和他说清楚。
“我和你只是队友关系而已，我觉得送花这种行为已经超过了这个界限。”华也芙说。
这话就是委婉地拒绝他了，包括沈湛语义下的潜藏含义，她也一起拒绝了。
沈湛扪心自问，自己长得不差，游戏水平也还可以，曾经收到的表白数不胜数，怎么偏偏华也芙不为所动？
连吊着他的兴趣都没有？
于是，沈湛又问出了第二个为什么，“我哪里不够好？”
其实华也芙也很想问问他是怎么喜欢上自己的，她只觉得男人的感情来得莫名其妙。
华也芙最后还是选择给沈湛留一点面子，“没有，只是我们不太合适。”
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沈湛突然抓住了她的胳膊，执拗得继续追问：“哪里不合适？”
一直压抑在华也芙心里的火气蹭地窜上来了，这人怎么和十万个为什么一样，太烦人了！
本来她也是个有话直说的性格，现在忍了这么几天，华也芙终于忍不住了。
她回过身，冷冷看着沈湛，“你确定想知道是哪里不合适吗？”
沈湛微微点了点头，目光中带着一丝乞求。
“好，那我就告诉你。”华也芙平时总带着笑影的脸变得冷若冰霜，她盯着沈湛，一字一句说：“因为我看不起你赢比赛的手段。”
“什——”沈湛一时间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庄然的事情，是你给他女朋友告密的吧？就因为知道RDG引入了Syse，你怕打不过，所以直接搞了这么一手。”
华也芙一边说着，一边想起今天祁景打听来的消息。
该说不说，祁景在这方面确实很天赋异禀——他顶着那张像微笑萨摩耶的脸，趁着去给魏崇君拿毛巾的时候，和工作人员试探性地打听了两句。
谁想这个工作人员还真的知道点内幕消息，他神神秘秘地看了周围一眼，压低声音说：“嗨，反正这件事你们职业圈子里迟早会知道的。”
“本来首发名单是提前一天上交的，谁知道昨天RDG的经理大晚上的，紧急给赛事那边的人申请换首发，当时官方差点已经把原定的首发名单发出去了！”
“这种特殊情况肯定要问清楚啊，你猜庄然发生什么事了？”
人在说八卦的时候往往会临时地变成脱口秀演员。
“听说他出轨了，下午的时候他女朋友，还有女生的哥哥，直接杀到RDG基地去了。证据确凿，庄然只能承认了，他女朋友当场就哭了。但人家哥哥还在呢！一听这话，那叫一个火冒三丈，当场就把庄然给揍了！”
祁景大惊：“啊？”
虽然他料到庄然不能上场多多少少和这件事有点关系，但他只是以为庄然被影响了状态，没想到直接被打了一顿。
工作人员猛力点头，“对啊，就是把他打了一顿，听说打得不轻，庄然直接进医院了。”
祁景目瞪口呆，“那RDG那边怎么处理？”
工作人员摆摆手，“还能怎么处理？听说那个女生家挺有钱，加上这事也是RDG不占理，肯定选择私了。万一闹大了，搞得粉丝脱粉，怎么都不好听啊，不能把情况搞得更严重不是？”
内情还是在晚上吃饭的时候祁景转述的，当时沈湛去卫生间了，祁景觉得这事还是不要当着他面说比较好。
PLR的其他人在听完之后，都沉默下来，彼此心里都产生了同样的情绪。
华也芙直接把庄然的事情告诉了沈湛，沈湛在片刻的呆滞之后，立刻张嘴否认：“我没想这样！我只是觉得K姐也是我的朋友，不忍心她被骗。你也是女生，能懂的吧？”
这话让华也芙更厌恶沈湛了，她掰开沈湛抓着她的手，“别找借口了。如果你真的打定主意要帮她，为什么要答应庄然，把小胖的病历拍给他？”
“就算你是过后觉得良心不安，那为什么不提前几天说，或者干脆等到比赛结束再说，偏偏在知道RDG引入Syse之后才说？”
挣脱了沈湛，华也芙往后退了一步，面无表情，“不就是怕打不过吗？但是你今天也看到了，我们完全能限制住Syse。就算你不搞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我们也可以堂堂正正的赢！”
“就这样。”华也芙扭头就走，一个正眼都没再施舍。步伐又大又快，直接把沈湛甩在了身后。
寒风中，沈湛滑稽又可怜地捧着那束没人要的花站在原地。
短暂的羞愧之后，一种难以言说的愤怒立刻从心底烧了上来。
他为什么这么做？还不是因为祁景的手臂受伤，根本发挥不出原本的实力！再加上Syse的存在，更让沈湛觉得不安！
他做错了吗？他只是想为自己、为PLR取得胜利和一级联赛的名额而已！
但是刚才华也芙说他什么来着？看不起？下三滥？
沈湛猛地回忆起晚饭自己从卫生间回去时，众人都没再看他，只是自顾自地聊起别的。当时他还没在意，现在想来，应该就是那时候他们知道了这件事。
所以，他们也是这么看他的吗？都觉得他做错了？
所有人都是？
什么堂堂正正的赢！他们今天能赢，不也是因为庄然没上场，限制Syse发挥了吗！
而且，他今天再次被评选为本场MVP——如果不是他牵制了Syse，他们能赢吗？
沈湛在原地站了很久，突然扭过身子，恶狠狠地把那束没送出去的花砸向了门外。他喘着气，一拳打在了墙壁上。
华也芙砰砰咚咚地回了寝室，引得代清岚回头打量她：“谁又惹你了？”
即使和沈湛撕破了脸，华也芙还是觉得心里仍有一把火在烧，干脆一股脑地告诉了代清岚。
代清岚啊了一声：“他喜欢你？”
华也芙翻了个白眼，“这是重点吗？”
现在沈湛做的事情已经被PLR所有人知道了，周瞻和孙宇柯的意思是之后找个机会和他谈谈，不要再用场外的事情去干扰对手——难道一辈子都能靠这种手段赢吗？
“怎么不是重点了？”代清岚扶额，她一直担心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影响队内氛围和纪律。加上两个人之间的冲突已经摆到明面上了，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不过她也没有责怪华也芙的意思，“他喜欢你的确要拒绝，明天我们去找经理商量一下怎么办。”
第二天周瞻得知这件事的时候，脸上再次蒙上一片愁云惨雾。
“这沈湛！”他磨着牙原地踱步，觉得自己实在是惨，还没高兴二十四小时就又接到了一个噩耗。
匆匆赶来的孙宇柯听了也是两眼一黑，“幸好他没上大学，我有理由怀疑他会喜欢上自己的辅导员。”
他又转过头来问华也芙：“小华现在怎么想的？”
华也芙倒是一副没所谓的样子，“虽然我见到他不觉得尴尬，但是也不能确定他是什么态度，从昨晚的表现来看，他应该挺膈应我的。”
随即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我不觉得他和我们是同样的调性。”
这话就是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了。
周瞻捂着自己的额头，觉得很无奈，“我觉得我们是时候招一个替补了。”
万一之后沈湛无法继续和华也芙合作，或者他的状态因此受了很大影响，招个替补来也不至于真的发生时会手忙脚乱。
何况他们明年就要开始打一级联赛了，替补是必不可少的。
但是孙宇柯很不合时宜地插了句嘴：“咱们有钱买替补吗？”
周瞻本来想硬气地说“咱们现在也是有投资的队伍了”，但想了想之前投资商表露出来的投资意愿，那个金额在刨除基本的运营成本之后，剩下来的钱实在是太少了，根本买不下有比赛经验的选手。
“没事，咱们可以学习前辈们留下的宝贵经验。”周瞻摸着下巴，“那就是抽卡。”
抽卡，意思是从青训的选手里找。可是在青训称王称霸，不代表到了比赛里就能碾压了。每年有好几万的青训生，想从这里面抽到SSR，概率实在太低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谁让PLR没钱呢？
于是孙宇柯决定带着代清岚一起去青训里挑人，由孙宇柯先看游戏排位的发挥来选一批，然后代清岚来把关。
代清岚的试训内容很简单：1v1单挑10分钟，只要能拿下三分就行。
原本这种试训应该更复杂的，包括青训生之间混战淘汰之类的，但现在明显没那个条件。
而且代清岚觉得自己的及格线并不怎么高了，可还是没有人能在她面前拿下第三分。
大多数都是1分，打到两分钟以后开始动摇，五分钟开始想放弃，八分钟以后摆烂了，能坚持打完的人都不算很多。
毕竟被按头暴虐这种事很影响一个人的心态，大多数人都是开始前信心满满，到中后期时操作就开始变形了，更不可能继续拿分。
所以第一天就铩羽而归。周瞻对此也只能叹口气，看着大冷天在外面从早忙活到晚的孙宇柯和代清岚，又大发慈悲地决定带大家出去吃饭。
把大家都喊下来之后，周瞻没看见沈湛，“他没在寝室吗？”
魏崇君摇摇头，“可能是回家了。”
沈湛是本地人，以前有假期的时候就会回家，所以周瞻也没注意，直接领着人往外走了，“祁景是不是也准备回老家一趟？车票是哪一天的？”
祁景准备回家看看外婆，但是他为了买便宜点的车票没有马上走。
一行人说说笑笑地离开了PLR基地。
然而，他们以为回家了的沈湛，正站在阳台上抽烟，冷冷地看着他们上车离开。
他今天白天回了一趟家，但还是准备在基地多待几天，看看PLR其他人的态度。
但是他们就这样走了？吃饭也没叫他？
再加上招替补的事情并没瞒着沈湛，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当下便让沈湛冷笑了一声。
他的心脏紧缩了一下，站在暗下来的天光里，神情有些捉摸不透，只有明灭的烟头短促地闪烁了两下之后，被沈湛恶狠狠地在扶手上撵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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