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落地窗外停着一架架客机,落地与起航的飞机在空中交错。郁圆孤身一人坐在候机区的座位上,面对着偌大的承载着来往浩瀚人流的登机大厅。
“女士们先生们,请注意您乘坐的JDXXXX次......祝您旅途愉快,谢谢。”
看着远处屏幕上亮起正在登机的字样,她坐在原地没有动。过了好半晌人几乎都登记完毕,她才起身提着随身行李箱走过去。
今天天气状况并不好,这班机在原地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才起飞。郁圆座位靠窗看着不断有雨珠在窗上连成线,用手碰了碰窗面。才发现近在咫尺的雨水和指腹原来还隔着一层。
她声音很轻,似乎在跟人对话一样,说出了那句最后还是没能说出的话。
“季来之,再见。”
-
当站在房门口的时候,他不确实自己是不是有勇气推开那扇门,去面对那个都是回忆的地方。他握着老旧的钥匙,湿哒哒的头发贴着皮肤,冰凉的水珠顺着头发打落在虎口上。
那种内脏紧绞的感觉又来了,他呼吸了好一阵才平复下来,开锁进门。
室内一片安静。
正对着门放着一个打开的快递盒子,他大概知道是谁的手笔了。这时候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流露他藏着收着的嘲讽和鄙夷。
他以为提早做准备他就可以在她离开的那天泰然自若,没想到他亲爱的前女友送了他一份大礼。一推开门就能看见那种,他不知道她究竟什么意思。
干干脆脆走了就走了,东西还放那么显眼的正中央,你至少靠边放一下啊!
季来之气得闭了闭眼,快步上去打开那个盒子。
放在最上面的就是一束娇艳欲滴的黑巴克玫瑰,甚至还沾着水,一大早上不见就去买花了?
气笑了,分手送花真是独她一份。
他随手把花丢在床上,娇嫩的花哪受得了这样,一下子就落了好几瓣。他接着翻箱子,四个蓝牙键盘,一包护腕带,一盒deepheat药膏,中药热敷包......
看到整整齐齐放码在一排的四个不同型号不同色的蓝牙键盘,季来之气得头昏脑胀,摁着太阳穴好久才缓过来。
这是让我以后每次打字的时候都要想起你?
她凭什么觉得自己一定会用?
后面那些都是什么东西!
他全身带着阴沉戾气,手骨节凸起明显,一双眸子里面卷起狂风暴雨。那股怒气从胸口直冲进脑种,他猛得站起拿起其中一个键盘就要往地上砸,可举起来后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心里这口气怎么也消散不了,硬生生堵在胸口,整个人都紧绷僵直着,最后他抵抗无力靠着床坐下。
这感觉就像是明明已经知道故事结局是悲剧,还给加了个彩蛋,强行达成完美结局一样,真让人觉得恶心。
他眼前浮现出她那双常常看向自己流露出爱意的眼睛。
她是喜欢过我的吗?
那为什么可以这么平静的离开?
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被这段感情困住了?
走都走了,为什么不走的干脆点还要给他留下念想?
这就是你的手段吗?
真坏。
郁圆,你真的特别坏。
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像是灯火通明的房间突然拉了闸,而他一时之间留在原地为了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而彷徨。
心脏慢慢抽痛,是被她的温柔刀一片片剖下的血肉。
一切都是在骗自己,骗自己强装淡定,骗自己毫不在意。
人走之后呢?
山崩地裂,而他血肉模糊。
-
分手之后,季来之因为淋雨得了一场小感冒。
当然,起初真的以为是个小感冒,他没太在意只是每天会多喝点热水。他没有给郁圆发过一次消息,也没去关注过她的生活。
只是每天都待在房间里写稿,很少出门。
偶尔出门后漫无目的但最后总会站在那家酒馆门口,站很久。以至于反应过来的时候,站了太久早忘了在等着什么。
一天天过去,抵抗力一点点被那个小感冒击垮,最后高烧。烧得浑身滚烫,整个人脱水倒在床上,还是到点清洁房间才被人发现。
客房清洁员哪见过这副阵仗,第一眼还以为人没了,吓得摔倒在地上。
大着胆子凑过去探了探,感受到那微薄的鼻息才大松一口气联系民宿老板来解决这事儿。
民宿老板一听电话也急得上火,踩着油门能不刹就不刹从茶馆赶过来。进了门抱着季来之就是往医院送。
等季来之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
他撑开疲惫的眼皮,嗓子也干得可怕,手背麻麻凉凉的连着手臂一条血管感觉被冻住。他抬起手一看,就看见露在外面的半截针和连着吊瓶的透明管子。
民俗老板见他身体动了,放下刷着视频的手机,收了二郎腿凑过去问他:“还行吗?”
“你发烧在房间里晕倒了,我给你送过来了。”
“多谢。”他看着白茫茫的天花板,眼睛找不到一点聚焦,声音因为缺水而沙哑,咽喉疼的不行,“我醒了你回去吧。”
老板看着他白得像是下一秒就要驾鹤西去的脸犹豫了下,但一想到家里孩子下了兴趣班还等着自己去接就应下了,多说了两句,“我给你买了点粥和水在床头柜那,有事的话你按这个按钮总台的护士会过来的。”
“对了,真有事就跟我打电话,别不好意思知道吧。”他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季来之的肩膀。
“多谢。”
那碗粥直到放凉了他都没去碰,只是安安静静躺在充满消毒水味道的病床上。期间被查房护士发现了他不止一次盐水挂完没有及时按铃更换,又导致血液倒流回管子里。
隔壁床从一位老者换成了个叽叽喳喳在跟他说自己吃坏了肚子急性阑尾炎的小孩儿。他妈在去拿报告之前还跟季来之打了个商量,帮她看几分钟孩子。
出于好心,季来之答应了。
“哥哥,那你为什么来医院啊?”
“感冒发烧了。”
“那为什么会感冒发烧啊?”
“淋雨了。”
“那为什么会淋雨啊?”
季来之在心里翻白眼,
他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不知道。”
“我生病是因为不小心吃了前两天的蛋糕,结果蛋糕好像坏了。”他有点委屈,“你呢?”
“......”
“你是不是被甩了啊?”
“……”
真是不想听什么就来什么。
这小孩儿真烦人。
季来之感觉那一瞬间身上更难受了,空空如也的胃在翻江倒海。他脸色苍白无力,眼皮合着,咬牙忍了忍,等这种感觉在身体里逝去。
“......你个小屁孩还知道这些事?”
季来之偏过头看他,表情算不上好看。
“对啊,我跟妈妈看电视总是看到一个女生甩了另一个男生一巴掌,然后他们在雨里你追我赶。”他兴奋得手舞足蹈的跟季来之笔画。
最后平淡地蹦出了一句,“然后他们出车祸了,躺床上了。”
“……”
服了。
季来之躺在床上一点也不想听也不想看,他在想他妈说好的几分钟怎么还不回来。
“哥哥,爱情真的是这样的吗?”
他睁大眼睛,眼底满是孩童特有的天真与困惑,稚嫩的嗓音里透着几分好奇,也带着些许憧憬。
季来之最后一点耐心也没了,低低嗤笑一声,嗓音带着点冷淡的讽意,缓缓开口:
“哥哥给你个建议——少看电视,多读书。”
似乎觉得这忠告还不到位,又加了句。
“别看电视把脑子给看坏了。”
语气不紧不慢,却透着一丝危险的警告意味。
幸亏这时候这孩子他妈拿着片子和药回来了,总算不用逮住季来之聊天。
后半夜,母子俩细细簌簌的讲话声不断传来,很温馨。
季来之压着脑袋,背着他们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他才不要像那些文学作品里爱人错过之后娶一个不爱的人,然后用余生去怀念所爱之人,然后苦命得过完一生。”
……
-
回到上海的郁圆在师父帮忙下马不停蹄的报了名,没日没夜准备海选。因为走之前退了房租,他爸在她成年后组建了新的家庭。总归是不一样,她也不方便住回去。
在网上看到一条合租帖子,郁圆约了次看房大致走了一圈都挺满意的。舍友名叫印君是个女生,建筑设计师,白天睡觉晚上在家办公绘图。最重要是爱干净,公共区域该划分的说得清清楚楚,看起来非常有界限的一个人。正好人家跟房东合约还剩三个月,押一付三,先做个回来的过渡挺好的。
郁圆一次性付清当天住了进来。
前一周两个人作息几乎一样,晚上熬大夜,印君挠着脑袋对着电脑画图,郁圆抱着纸笔边看视频边学习分析人家辩论技巧和逻辑。有时候还能两三点在厨房碰见,碰到了就一起煮包泡面,蹲在沙发分着吃。
那段时间过得很虚无,感觉一旦错过的就是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她给自己定义很清晰,她本身在做的就是脱口秀,会讲故事会玩梗,比不上专业出身那些辩论者,那就走出自己的一条路出来,独属于郁圆的风格,得让大众记住她。
海选的准备时间很短,同期人也很多,颇有当年高考时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似的架势。没时间给她浪费,但心烦的时候还是会在深夜里站在阳台吹风,点一根细烟也不抽,就搭在栏杆上等它一点一点燃烧殆尽。
随后她留给自己放空的时间结束,收拾下继续回房打开电脑。有的时候经过印君的房间看着门缝里流出来的光,总感觉这个深夜是有人作伴的,也就没觉得那么落寞无助了。
郁圆忙得脑子里没时间想起季来之这个人,直到某天他突然打了个电话来,什么话也不说。
当时的郁圆为了准备辩题人上火到嘴角长了燎泡,接起来等了几分钟也没人说话,语气不是很好问了句,“找我干什么?”。
对面才开口,“没事。”
郁圆秒挂电话。
不一会儿对面又打过来电话,郁圆接连摁掉三个后烦了,直接把季来之拉黑处理。想着过了这段时间再拉出来,结果时间一长真给忘了。
后来闲下来想起他当时声音似乎有些嘶哑沉重,感觉状态不是很好。
不会是生病了吧?
但山一样压过来的工作量没有让她片刻喘息思考的机会。
隔了几天,在海选之前郁圆拉着居家办公快差点把夜熬穿了的印君,一起去逛了趟购物中心。印君眼神惺忪、打着哈欠帮她选了一套休闲和一套偏正式的西服。路过一家轻熟女装店郁圆又给自己加两套新一季的裙装。
出门在外,得有排面。
刷卡结账的时候,郁圆看着账单闭着眼心疼了一下。出去玩了一个月,又付了三个月租金和四套衣服,卡里只有四位数了。
乌子昂也说了她这次跨界是不成功,便成仁。
圆宝:男人只会影响我出剑的速度!
(看了今天的新闻,大家生病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学小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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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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