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四弃香(六)

殷覜能压住这几座楼的阁主真是大罗金仙在世。

邢慷突然共情起殷覜,一个郑轶还不够,像郑轶这样的女人竟然有一群!怪不得外界盛传静岳台里尽是妖人,也怪不得郑轶是花魁,综合考虑只有郑轶最合适。

白珍珠仰头吐出大量烟雾,半张脸埋在烟雾中朦胧不清。

邢慷小意温柔地哄,“本官还有许多财宝在京都宅邸中,阁主若需要银钱不妨试试跟我走?”

“好啊。”白珍珠干脆利落地答应,“我也好久没回去浮玉京了。”

出乎邢慷的意料,白珍珠十分好劝。

邢慷:“需要我帮你游说台主,打点些吗?”

白珍珠:“我知会台主一声就行,我走她肯定高兴。”

邢慷:“……”总感觉招惹了一个大麻烦。

白珍珠在静岳台中做蛊虫买卖,每当有客人找上门殷覜就心慌。白珍珠用虫子应付一切,行房也用虫子,蹲在床边看客人在幻觉中涕泗横流,丑态百出。

草蛊婆一个眼神都能下蛊,殷覜见识过,也知晓白珍珠的性子,白珍珠乐意在静岳台里待着殷覜也不好赶走她。白珍珠惰性大,不主动惹事,找她的单子来了殷覜都会先嘱咐一遍忌讳,哄一会儿让她在外面注意些,亲自盯着她上车出发。

白珍珠不惹事,挺乖的,就是本身太危险了,也因为她危险的门道绝无仅有,殷覜冒险留着她。若是她想走,殷覜不会留。

“少卿需要我陪侍出行吗?”

邢慷喉咙滚动,可不敢贴身带着白珍珠,怕自己成了活尸都没人发现,“阁主不用动,到时候随我走就是。”

白珍珠点点头,“我给轶娘下蛊了。”

冷不丁的一句,邢慷的心七上八下,要被白珍珠这挂的乱拳捶死了!

“也能给台主下,少卿需要吗?”

邢慷还真心动了,“阁主太客气了。”

“中原不都流行投名状吗,我把台主做成活尸给少卿当阿贝贝吧,少卿不是说台主没空陪你吗?”

白珍珠一句话翻一个浪头,邢慷的冷汗就没停过,他快被浪头拍得溺水沉底了。此时他才明白自己在静岳台里的动静有人一清二楚,金桃是城主府的人就罢了,这还有个到处放蛊监视的。

邢慷:“阁主,您决定好了就成,别的多余了,不用费心。”

白珍珠:“嗯嗯~知道了。”

邢慷在孔雀阁待了半个时辰就走了,洞云还吃惊怎么这么快,“主家,你脸怎么白了?”

邢慷:“遇上一位姑奶奶。”

洞云兴奋:“你还有位远亲?”

邢慷:“算了,她不难讲话,再去其他两位阁主那里看看。”

邢慷一进鹿鸣阁淼青就拉他坐下,朱砂画符贴手背,一小锅刚煮的鸡蛋全剥出来给邢慷滚露在外面的皮肤,脸上手上都滚个遍,又端出一盏黄豆让邢慷嚼一嚼。

“阁主这是什么仪式?”

“去蛊的,这黄豆你要是尝出来没有豆腥味,还甜滋滋的就得想别的办法,红翡那里有种特别的石头可以避蛊毒,但是对身体危害大,最好还是去盈袖那里要虫信香,配合带血的生肉就引出来了。”

邢慷抓几粒黄豆嚼了嚼,有豆腥味,白珍珠没给他种蛊。淼青松了口气,“还是要多提防,白珍珠精神不正常。”

“不正常?”

“她们苗女就是如此,看中个郎君便下桃花蛊,种蛊者莫名其妙就对下蛊的苗女爱得死去活来,也不顾相貌、性格、家世,甘心当牛做马一辈子。”

邢慷有所耳闻,边疆地区的民风彪悍,男子动刀决斗,女子力量不及男子善用别的手段,巫蛊之术多是女子传承。

“多谢淼青娘子。”

淼青复杂地看邢慷一眼,看得邢慷莫名其妙。

淼青到藏书阁里抱出来许多幅装在书袋里的丹青放到邢慷面前,“少卿到城主府肯定吃瘪了,听说你抬了五箱黄金,城主夫人没把你赶出大门真是万幸。”

邢慷这时候支棱起来了,“她敢,本官可是正四品朝廷命官!”

淼青:“少卿要是像砍了郑轶一样把城主夫人砍了,城主也不独活,到时候仙阳城的暴民绝对把你当街踩成葡桃泥,一家一户领走塞进酒坛里,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这些你拿去,往后再去城主府送对礼就不会吃瘪了。”

邢慷抱着怀里一堆画,心想她是想让自己当跑腿的给城主府送礼吧,莫非这画里有蹊跷?

“夜湖,把这些给城主府送去。”

房梁上跳下来一个全身黑的高大身形,拿一块黑布将画作兜在一起系到背上又跳上房梁消失不见了。

淼青皱眉:“夜壶?”

怎么会有人叫这种名字?

邢慷伸手从书案上拿来几份小报,淼青用朱砂笔在小报上勾画了几处地方,其中有两个板块红线尤其多:一个是杂说,一个是逸闻。

杂说就是一些连载的故事,多为虚构,这个板块经常出现一个笔名叫三两钱。逸闻则是城中最近的新鲜事,短小精悍,给欢女写的推荐也属于这个板块。

有趣的是逸闻板块居然连载了一个白猫仙的故事,故事走向令人意想不到,猜不出结尾。

“淼青娘子喜欢看报?”

“非也,奴受聘于仙阳书局任校书,负责审理一部分稿件和纠正错误。近日有人冒充柳璟投稿,完全不得其精髓,哪怕用心学个两三分!说起来就让人生气,这白猫仙的故事他就只能开个头,我可不能让他毁了柳璟的名声。”

邢慷细细将白猫仙的故事从头到尾看了三遍,“故事是淼青娘子在续写?”

淼青坐到书案后面继续梳理投稿:“那个三两钱还以为旁人看不出来是他冒名顶替吗,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假。就差揪着大家的衣领挨个说‘我就是那个假柳璟!’脑子被墨水淹了似的!”

邢慷:“白猫仙后面的故事怎么写?”

淼青提笔蘸朱砂继续勾画,“谁知道那笨猪又有什么馊主意,我得把他拦下来。”

她拆开一个又一个信封,直到打开柳璟的信封,看了几眼不由得瞪大眼睛,“少卿,你来看看!”

邢慷疑惑地接过那几页纸,“白猫教……”

“这还有一个叫柳璟的……又一个……冒充上瘾了吗,这都写得什么乱七八糟的,脸儿美,鞋儿窄,指尖红,玉□□,老/色/胚也敢冒充柳璟!”淼青在稿件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小篆,把所有署名柳璟的信都挑出来放到一边,气得我肝疼!”

贴身婢女小篆一言不发将书案上的信件分开,忽的眼前一亮,将其中一封单独拿出来放到淼青正在审理的那堆稿件旁边。

邢慷注意到小篆的举动,等她到一旁磨墨伸手将那封信拿过来拆开看,信纸展开邢慷便感觉到一种熟悉的窒息感。

“柳璟多年未接触欢场仍然对静岳台的事了如指掌……白猫竟然虚弱到乞求硕鼠放过可怜的主人家,被硕鼠咬没了耳朵,咬断了尾巴,可主人什么都不知道,还怪白猫不着家。

真真是令人唏嘘!”

淼青抬头,邢慷将纸页递过去,淼青接过反复看,“不行,指向太明显了。”

邢慷拿出第一封柳璟的信,“若加上这个呢?”

淼青思索一阵,“白猫仙忍辱含垢成立白猫教,白猫教围攻硕鼠替人们除去隐患,白猫们功成身退自由流浪,经常回去看望救下来的人有没有好好生活……现实中没有白猫教,这样的故事虽然假却规避了最敏感的地方,少卿妙思!”

邢慷:“淼青娘子妙思,你忙吧,我去南红阁主那里看看。”

“小篆送送少卿,”淼青奋笔疾书勾勾写写无暇顾及邢慷。洞云正好取东西回来,邢慷把一匣子稀罕的手工漆金墨条交给小篆,小篆替主人谢过目送他们远走。

“洞云,惊雾还没回来吗?”

“主家,今日休沐,北大街酒楼爆满,龙井虾仁这么细致的菜要多等一阵子,不过飞鹰已经把荷叶烧鸡带回来了。”

邢慷在南红阁石屑乱飞的施工现场待了一个时辰,留下一套南洲匠人传进东洲的宝石切割器具,红翡试了试水刀切割十分惊喜,送了邢慷两块辟邪的特殊石料。

兜兜转转总算踏进吞花阁,迎面飞过来一碗粥,邢慷和洞云分别躲开粥碗的飞行路径。

侍女:“见过吉祥使!”

邢慷:“这是怎么了?”

恭华:“回吉祥使的话,阁主最近排演消耗大,吃不下去素粥,脾气也越来越暴躁。”

邢慷闯进调香室把门合上,洞云在外面守着谁都不让进。盈袖泪眼朦朦地和邢慷对视,嘴巴黏住了似的叫了一声“郎君。”

“饿不饿?”

盈袖摇头。

邢慷从背后拎出来一包荷叶烧鸡放在桌子上拆开,“那我吃了,你看着。”

香味飘出来盈袖一整个饿虎扑食,捧着荷叶烧鸡缩到角落里啃,像只护食的野兽,边啃边发出“嗷呜嗷呜”的低语。

邢慷在桌边坐下给自己倒水喝,看着盈袖解决了那份烧鸡,“收拾干净,别连累本官。”

盈袖抹抹嘴,将荷叶和鸡骨头都放进手摇搅碎机,再放进石臼里碾碎,然后埋到种植的香料根部做化肥。

邢慷:“……”经验丰富啊。

邢慷受难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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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四弃香(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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