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誉刚刚怒火熏心,这会儿冷静下来看见林延述血流如注的脑袋,顿时吓得大惊失色,扭过身就要逃跑。
阮湘一把推开林延述,脱下书包,箭步冲上去把宋誉砸倒在地。
她恶狠狠地踹了宋誉一脚后还嫌不够,又拾起书包拽着带子在他身上连砸了好几下。
阮湘之前练过拳击且段位不低,这也是她刚刚为什么敢直面挑衅宋誉的原因。
谁能想到这王八蛋居然敢玩阴的。
她原本不打算动手,但林延述头上刺目的红唤醒了她沉寂在大脑深处一段不能明说的痛苦回忆。
眼见阮湘即将暴走,林延述迅速跑过去抱着女生往后拖,痛得龇牙咧嘴也不忘安慰她道:“你冷静下,我刚刚已经报过警了,有什么事我们交给警察来处理。”
阮湘喘着气,直勾勾地盯着林延述。
不过几分钟,警察就赶到了现场。
三人到了警局,阮湘只是简单交待下情况便急忙想要带着林延述离开。
后者神色恹恹:“不再说点?这还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来警察局,得给这孙子一个教训。”
阮湘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你伤不治了?看来还是宋誉这个王八蛋砸得不够狠,你还有心思想这些。”
这事最严重也不过是中学生的打架斗殴,罚能罚到哪里去,阮湘对此再清楚不过,忙前忙后地跑,问警察能不能先让他们离开,他们这里还有人受伤了。
警察看眼林延述的伤口,直言不讳:“这小伙子伤得不怎么严重,拿个碘伏抹抹得了,还用麻烦再去趟医院?”
“他现在上高三,正是学习最紧张的时候,这伤虽然看起来可能不是很严重,但谁能保证不会有什么意外,如果出了意外又该怎么办?”
“行行行,那你们去赶紧治伤吧,小小年纪的以后都注意点,放学了赶紧回家,别在外面逗留。”警察看阮湘神色焦急,没再多说什么,同意让他们先走。
“谢谢叔叔,麻烦您了。”
阮湘拉起林延述掌心走出警局,把他塞进早就订好的网约车里,让司机开去最近的医院。
他们走得飞快,谁都没能注意到宋誉站在墙角对着两人流露出的怨愤目光。
司机瞥到林延述脑袋上的血痕,再看两人穿着校服一副乖乖仔模样,又是刚从警局里出来,半点不敢耽误,恨不得一脚油门踩到底。
林延述坐在后座,头上的伤虽然还在隐隐作痛,但他知道其实没什么事,擦点药就行。
不过,他很乐意看到阮湘为他着急的模样。
阮湘抽出一张手帕纸,气鼓鼓地拍到林延述身上,咬着下嘴唇一言不发。
林延述接过阮湘拍在他身上的纸,胡乱擦了擦头上已经干掉的血痂。
他清楚阮湘现在很恼火,因为她一不开心就喜欢咬下嘴唇。
阮湘现在的确生气,她不止气宋誉的恶劣行径,更气自己与林延述对视间那微不可察的恍惚和片刻的怦然心动。
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容易被感动的小女生,英雄救美这种老套的剧情按理来说感动不了她,思来想去,只能是她对林延述还余情未了。
余情未了。
多讽刺。
明明前天还放狠话要跟林延述断个一干二净,结果今天就开始心软,她简直搞不懂自己的大脑在想点什么。
阮湘头疼地瞪了一眼林延述,觉得果然还是要离他远点。
林延述一看不妙连忙装起可怜,使劲咳嗽两声嘶嘶抽气,缩着身子蜷缩在角落。
他抬起眼,装得一副楚楚可怜:“我会不会得脑震荡?”
“很可惜,应该不会。”
说完,她侧过头,看到林延述因为痛楚而皱起的眉头,轻轻叹了口气。
最终阮湘还是拿过他手里的纸,把指尖包住,又倒了几滴水在上面,示意林延述凑近他一点。
后者似乎生怕她反悔般,忙不迭地把头凑了过去。
阮湘指尖在他伤口旁轻点,轻轻巧巧沾走血污,没好气地说:“你真的是脑子有病,本来你不来就他这准头也不一定能砸到我,现在倒好,让你本就不聪明的脑袋雪上加霜,我是真怕你变成脑残赖上我。”
林延述本想闭目养神,却疼得眼睫止不住颤,他小声地嘀咕一句什么,阮湘没能听清。
“你说什么?大点声。”
“我说,我原本是想英雄救美来着。”
阮湘嫌弃地撇嘴:“谁家英雄带伤下场啊,你就是头狗熊,还是蠢到家的那种。”
“狗熊就狗熊。”林延述倒是无所谓,扯住阮湘的袖子,语气像只乞求原谅的小狗,“我跟你道歉,下次不会再鲁莽行事了。”
“阮同学别生狗熊的闷气,行吗?”
“咳咳咳。”
开车的师傅连咳几声,打破语意暧昧的氛围,直言道:“你们这群小年轻,现在说话真有意思。”
阮湘别过头推了林延述一把,让他赶紧离自己远点,辩解道:“您误会了,我跟他不熟。”
林延述顺着阮湘不轻不重的力道靠在后座,心想,不熟就不熟吧,起码认识,总比昨天直接拿他当陌生人强。
他们下车已经是晚上十点左右,阮湘带着林延述去了以前常去的诊所,语气凶巴巴道:“要不是明天周六,我保证让你晕在路上。”
“嗯,我知道。阮同学绝对不是担心我才带我来的医院,我有自知之明。”林延述把俩人书包拎在肩上,快步跟上阮湘步伐,轻轻勾起唇角。
这家诊所阮湘小时候常来,医生沈蝶跟她很是熟络。
一见到阮湘进门,沈蝶神色顿时慌张起来:“小湘,你怎么来了?你妈她不会又……”
“她没事。”阮湘打断她即将脱口而出的话,指了指身后男生,“他脑袋被人用石头给砸到了,沈姐姐你看看他情况怎么样?”
沈蝶这才松口气,让林延述赶紧坐下。
她拿出手电筒细细查看林延述的伤疤,又瞥了眼心急如焚的阮湘,突然面色凝重地叹了口气。
阮湘心一下提到嗓子眼上,慌忙凑过去:“很严重吗,不会真得了脑震荡?需要缝针吗,要不然我们现在去急诊室。”
说罢,还不等沈蝶回复,阮湘拎起两人的书包就要带着林延述离开。
“噗。”沈蝶最后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来,调侃道,“是很严重,但凡你们再来晚点他的伤口就愈合了。”
瞧见阮湘那副还是不相信的模样,沈蝶忍俊不禁:“你就是关心则乱,人家男同学还没说什么呢,给你急成这样。”
“行了。”沈蝶起身拿药递给阮湘,“你给他上吧,稍微处理下就行,我去看看别的病人。”
她走后,一时间屋内就只剩下阮湘和林延述两人。
头顶白炽灯散发着白莹莹的光芒,温暖笼罩在两人身上。林延述懒散地眯起眼,黑白分明的眸子浸着淡淡笑意。
他很喜欢关心则乱这个词语。
林延述打了个哈欠,低声道:“快点上药吧阮同学,我困了,想早点回家睡觉。”
阮湘挽起袖子,无可奈何地走过去。
她真是欠了他的。
林延述抬眸,目不旁视地看着面前女生,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
低头上药时,阮湘马尾的一缕碎发掉落到身前,在灯光下氤氲出细碎光晕。
林延述插科打诨道:“你不是说对男生没有同情心吗,看你现在对我挺温柔的啊。”
阮湘倒是没想到自己在校门口和宋誉随口说得话居然都让林延述给听到了,她本来心情就很不爽,闻言,刻意报复般手下一重。
林延述痛不可忍,委屈巴巴地叫出声:“疼疼疼,大小姐你轻点行不行?”
阮湘面无表情地反唇相讥:“我确实对男的没有同情心,可你不是狗吗?”
“爱护动物,人人有责。”
林延述:“……”
是就是吧。
林延述想,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丢人。
经过一番折腾后,时针不疾不徐地走到十一点钟,俩人背着书包绕着江边行走,准备打车回家。
路灯盏盏亮起,冒充今晚的玉盘月亮。
林延述忽然想起他第一次见到阮湘就是在这里,于是他侧过头,看向她问:“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阮湘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思索片刻:“班里吧,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随口一问而已。”
林延述垂眸,没有否认,也没再多说什么。
有些事情,只有他记得。
……
他和阮湘的初次见面,其实是在中考毕业后的暑假。
那天晚上他因为家里的事情心情烦闷不堪,独自漫步在江边,迎面望见一个女生踉踉跄跄地朝他的方向跑来。
她步伐诡异到令人惊奇,就像是末日片里的青白丧尸。
林延述好奇地停下脚步,观望着她前行。
很快,那女生体力不支,腿一软便摔倒在地。
他动了恻隐之心,几步跑过去想将女生扶起,只是还没赶到,后者便倔强地自己爬了起来。
在灯光映照下,林延述看到女生腿间尽是鲜血淤青和可怖伤疤,穿着的帆布鞋更是仿佛被人泼上颜料般,满是浸染的红色血迹。
他蹙眉,低声问道:“需要帮忙吗?”
闻言,女生忽然顿下脚步。
她扭头,面无表情地看向林延述,整张漂亮的脸上只有漠然,眼底一片死寂,像是张燃烧殆尽的白纸,落入地面时只余下灰烬。
她音色冷冰冰的,婉言谢绝道:“谢谢,但我自己一个人没问题。”
于是林延述站在原地,就这么望着她一步步离自己渐行渐远,朝着有光亮的地方跌跌撞撞地前行,拨开阴翳。
林延述本以为这就是一场擦肩而过的交集,却不想在高一的开学典礼上,他又遇到了那位女生。
彼时她正站在演讲台的上方代表新生演讲,清风吹动少女如墨发丝,她纤细的身体藏在宽大校服中,唇角的梨涡若隐若现,干净又青涩,像一颗长在枝头最高处的青桔,完全看不出初遇时狼狈灰败的模样。
那天的天气很热,世界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蒸笼,所有人都被闷在里面。
林延述顶着**的阳光,抬起头,听到她说:“就这么往前走吧,即使是自己一个人也没关系,因为无论身处何时何地,我们都已足够勇敢。”
于是他难得好奇地用胳膊戳了下身旁的迟辰,抬眸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阮湘。”
夜风悄然吹过,唤回零落思绪。
阮湘打开出租车门,突然听到有人喊她名字。
林延述声音褪去往日倦淡,站在离她稍远的地方开口,一字一句,分外清晰。
阮湘扭过头,看到身形修长的男生卓然而立在路灯旁。
路灯照耀下的阴影落在他深邃五官,像一幅几笔勾勒而成的水墨画,清俊夺目。
他眼神望向阮湘,指尖不自觉在掌心收紧,微笑道:“下周,我们一起去上学吧。”
……
林延述备忘录:
2018年8月10日。
狗就狗吧。
汪。「小狗挥爪.GI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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