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车马径直到了城门口,云初看到城门口有官兵把守,城门外有许多跪地哀求的流民,官兵们一边不耐烦地呵斥,一边挥着鞭子把流民赶得远远的。
李茂一马当先跑到前面,冲着领头的官兵晃了晃手中的一块牌子,官兵们立刻齐刷刷地行礼,恭恭敬敬地打开城门让他们进去。
他们进了城,城门便重新关闭,云初隐约听到城门外有哭声,却不敢回头。
要不是她昨夜主动去给那个男子治病,这会儿只怕也是被关在外面的流民之一了。
县城里不比外面官道宽敞,车马行得越发慢了。
没多久李十八便纵马过来,隔着帘子问云初:“云娘子,李茂哥让我来问问你,城中可有亲人,可要送你们过去?”
云初叹了口气,掀开帘子看向李十八。
“多谢你们带我进城,只是我也不知道家人们如今身在何处,烦请十八小哥帮我打听一下哪里有药铺。”
她一路上想过了,眼下她身无分文,又带着三个孩子,当务之急不是去找奶娘,而是先弄点儿钱,把自己和孩子们安顿下来。
空间里有的是药材,她想拿出来一些,去药铺换些钱。
“药铺?”李十八一愣,“云娘子要买药吗?”
云初不欲多说,只是摇摇头。
李十八脑筋转得倒是快,指着后面马车说道:“娘子想知道药铺在哪儿,问问那郎中不就得了?”
云初这才想起梅郎中来,他是郎中,自然是知道哪里有药铺的。
正想着,李十八已经越过她,去问梅郎中了。
“喂,那个姓梅的,我问你,这兴陵县哪里有药铺?”
梅郎中一路上被这群人弄得实在没脾气了,李十八对他不客气,他也不敢再梗着脖子骂人,只有拉着一张老脸,一副阴阳怪气的模样。
“哪里有药铺,你问你们那个李四啊,昨天夜里他把半个兴陵闹得鸡犬不宁,药铺医馆都让他跑了个遍,哪里有药铺,他能不知道吗?”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梅郎中话音刚落,李四就骑着马过来了。
“十八,李茂哥让你给云娘子传个话,你跑那么快干什么?李茂哥还有东西要给云娘子呢!”李四一边调侃着,一边下了马,走到云初的马车旁边,“云娘子,这是李茂哥让我给你送来的诊费。”
云初看着车帘底下塞进来一个荷包,下意识地想推辞。
她去医治那个男子,只是想让他们帮自己进城而已,现在兴陵县也到了,他们自然也不欠自己什么了。
不过转念一想,她如今正是一穷二白的时候,这诊费正好解了她燃眉之急,又何必客气。
那男子的病症不可能一次就治好,大不了以后她再想办法帮他调理身体就好了。
想到这里,云初便没有客气,收下了荷包。
“替我多谢李管事。”云初掀开车帘,向李四和李十八笑笑,“县城也到了,我们这就下车。”
见她抱着孩子要走,李四和李十八均是一愣。
“云娘子,你这是做什么?”李十八拦着她,急忙说道,“我只是问问你可有落脚的地方,若是有,就直接送你过去,可不是要赶你走。”
李四挠了挠头,颇带歉意地说道:“是我鲁莽了,难怪李茂哥总说我是个急性子,十八,你去护送云娘子吧,诊费我送到了,先回去了。”
李四刚要拨转马头回去,眼角忽然扫到了梅郎中。
“哎,那个郎中,都到了县城了,你还赖在车上干什么?还等着我亲自送你回去吗?”李四举起马鞭,指着梅郎中毫不客气地问道。
梅郎中一想到他昨夜把自己抓到马上的情形,吓了一跳,立马跳下了马车。
“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一边说着,他一边缩着头,沿着街边一溜烟跑了。
临走之前,他回头瞪了云初一眼。
同样都是治病的,他们对那个乡下女子怎么就那么客气,却把自己赶下了车?
真真儿是气煞老夫!
对于梅郎中的怨念,云初无知无觉。
李十八拦着不许她下车,她只好重新回到车厢里,李十八则去路边打听。
云初听到前面的马蹄声渐渐远去,想来李茂把李十八和马车留下护送自己,其他人则先行离去了。
从昨夜施针到此刻分别,她再也没看到那男子一眼,甚至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那些人身份不一般,若不是她正好施针救了他们主子,只怕连看都不会多看她这个乡下妇人一眼。
说到底,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各取所需罢了。
想到这里,云初打开了李四送来的荷包。
这荷包是青色缎子做的,上面只绣了简单的如意花样,做工和质地却都极为上乘。
荷包里面放着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看到银票,云初颇感意外。
只是施了一次针而已,李茂出手倒是大方。
过了一会儿,李十八便过来了。
“云娘子,我问过了,县城里头的医馆和药铺大半都在青阳街,往前面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青阳街再往北就是县衙,县衙后头有个福来客栈,虽然不大却十分干净,价格也公道,云娘子若是暂时没去处,不妨去那里落脚。”
云初听他打听得细致周到,顾念她孤身带着孩子,还特意问了县衙附近的客栈,不由得十分感激。
“那劳烦十八小哥,先送我去客栈吧。”
手里有了银子,她就不用急着卖药材了。
云初救了自己主子,李十八对她照顾得很是用心,不但亲自送了云初到客栈,还帮她定了一间上房。
李十八叫车夫把云初的包袱拿进来,叫小二送到房间去,回身就见云初正抱着孩子站在柜台前,向客栈掌柜打听着什么。
听到云初问起兴陵县附近的流民都在哪里安置,官府可有登记名册之类的,李十八走了过来。
“云娘子要找什么人?我去帮你找。”
李十八帮了她这么多忙,云初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十八小哥,我已经麻烦你这么多了,实在不敢当。”
虽然李茂叫李十八帮自己安顿下来,可也没叫他帮着找人啊,再说他们那位主子刚进城,她也不好意思耽误李十八的差事。
李十八笑着说道:“云娘子太客气了,您帮了我们主子这么大的忙,我们做这些也是应该的,您有什么事只管吩咐我就好。”
云初实在是不方便亲自去找人,便把奶娘一家的名字告诉了李十八。
“是宋家村的宋大庄和宋王氏一家子。”她顿了顿,声音不由得低落下去,“如今也不知道家里还剩多少人,烦请十八小哥帮忙打听一下。”
李十八点点头:“云娘子安心在这里住着,我打听到消息就来告诉你。”
临走之前,李十八又嘱咐掌柜和小二好好招待云初,万不可怠慢了。
云初虽然不起眼,送她来的马车却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用的,李十八谈吐举止又非凡人,掌柜和小二自然是不敢怠慢,口中连连答应。
云初带孩子进了房,小二又是送热水又是送茶,又问要不要送些饭菜来。
云初来到这里还没好好吃过一顿饭,便点了四菜一汤,和宋明好好吃了一顿。
趁着两个小家伙吃完奶睡觉,云初又洗了个澡,这才觉得身上清爽了。
接着两个孩子也醒了,云初又给两个小家伙和宋明洗澡。
宋明大了,红着脸扭扭捏捏地不肯,云初也没勉强他,给他隔了个屏风让他自己洗。
三个孩子都洗干净了,尤其两个小的,洗过澡之后皮肤粉粉嫩嫩的,看起来格外可爱。
云初看日头开始偏西,忙又带了三个孩子下楼。
如今她除了一个狼皮褥子几乎是一无所有,客栈虽有各种用具,可是她要养娃,缺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她先去钱庄换了钱,因为不知道这里物价怎么样,她把一百两换成了两张二十两的银票,十个五两重的小银元宝,十串铜钱。
轻飘飘的一张银票,换来一袋子沉甸甸的钱,云初自己都觉得不真实。
她先去了成衣铺子,给自己和宋明一人买了两身棉布衣裳,一双布鞋,身上穿的衣裳早已又破又脏,云初直接给丢掉了。
接着又扯了五尺细白棉布,如今是炎炎夏日,两个小家伙还没满月,也不用做什么衣裳,云初想着有空儿了做几个肚兜,平日里用棉布包裹着孩子就好。
四套内外衣裳鞋子和棉布,一共花了不到二两银子。
这价钱说不上便宜,只是现在是灾年,物价贵一些也是正常的。
买完了衣裳就是买吃的,云初这半个多月实在是饿得狠了,身体没养好,奶水自然也不足,两个新生儿天天都是吃得半饥不饱的,好不容易进了城,云初准备好好给自己和孩子们补一补。
糕点铺子,酱肉铺子,干果铺子……只要适合她和孩子吃的,她每样都买了一些,还不忘买了一大包红糖。
宋明看着云初流水一般地花钱,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又是新衣裳,又是这么多好吃的,他都有种过年的感觉了。
县城里有好多的吃食,他长这么大都没见过。
买到天都黑了,云初又带着宋明在外面吃了两碗鲜肉馄饨和芝麻烧饼,才提着一大堆东西回了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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