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这是一种类似于婴儿在子宫中的蜷缩姿势,胎儿因为子宫大小被迫收起身躯,罗瑞也一样,这个姿势,像是什么外力的压迫下被动地塑形。”

林在拇指和食指垂直,双手比了个矩形框,放在眼前,不断调整距离。

“刚好一个长方形。”林在说,

“.....”江则嚣若有所思,感叹道:“林主任看来并非浪得虚名啊。”

可他随之话锋一转,毫不留情面:“你又参与了?林在。”

“嗯?”

林在直面江则嚣探究的目光,故作茫然。

气氛简直冷得比山上的气温还低,露水凝结成冰晶。

江则嚣扔下手套,步步逼近:

“我不懂精神科,但我懂调查。林在,你用长方形将尸体框住,为什么能直接得出行李箱的结论?”

“回答我!”

林在懵了一帧,随即闭上抽动的瞳孔,复又睁开:“那还能有什么?”

“多了去了!”江则嚣似乎想到了什么,撇头一笑:“最常见的箱子,纸箱,收纳箱.....再说为什么一定是长方形容器?尸体这个姿势,很多容器都能装入,麻袋,甚至捆绳!”

“.....所以呢?”林在问,“我说得有什么不对吗?”

“不对,太不对了!”

江则嚣肉眼可见地面色发红,两条粗眉蹙在眉心,二话不说攥着林在的衣领将他提起,转头就是一棵树,哐地一声!狠狠撞去。

“咳咳咳.....!”林在没想到江则嚣突然来这一出,清瘦的脊背完全被粗糙的树皮硌了个粉碎,“用暴力啊……真像你。”

“林在,我告诉你,我对犯人没那么好脾气。”江则嚣怒火包裹着话语,一字一句道,“但我是警察,我也不能伤了你。”

“警察.....?”林在觉得可笑,目光直勾勾注视着江则嚣,说:“你是一个双手沾着血的警察,江则嚣。”

“终于不装了吗?林在。”江则嚣牙缝中挤出的话都在颤抖,

是啊,那份伤情鉴定报告早就确认了林在是恶魔,

可他傻傻地不相信。

不是不相信,是不确定。

林在看起来那么柔弱,面容勾人心魂地美,完全没有那晚恶魔半分可怕凌厉。

江则嚣一遍遍说服自己,林在有多么不像,现实就一遍遍打他的脸。

他逃不过了,他必须面对。

“告诉我,林在,你为什么要杀杨艾罗?”

“.....”薄唇挂上一抹血,林在剧烈地咳了几声,说:“杨艾罗不是我杀的。”

“胡说!”江则嚣五指发力内卷,拽起林在又是一撞。

咣当!

哗啦啦!

树叶潇潇落下,枝头的麻雀被突然起来的一震吓得四散。

林在握上江则嚣攥起自己的巨掌,没有力气撼动分毫,从背部传来的阵痛隐隐撕裂开伤口,刺激着还未完全愈合的刀痕蠢蠢欲动。体内躁动的感染细菌从手腕出发,一路攀延至全身。

“.....你爱信不信。”林在身子眨眼间就软了下去,体温疾速升高,头却倔强抬起:“我没有骗你。”

“况且你现在拥有的记忆,不见得完全真实。”

“那你是不是想杀了我?”江则嚣眼底泛起一丝悲悯,“你是不是说过‘那你也要死了’,嗯?林在。”

“哦不。”他轻轻纠正道,“我是该叫你,”

“——恶魔。”

树木不会动,鸟儿已飞远,尸体不会叫。

整个小树林的活人气息,只剩下此时保持沉默的江则嚣和林在二人。

而林在已经快说不出话了。

伤势复发和感染一并而上,更别说他几乎还没怎么休息好,江则嚣并不打算放过林在,刚刚还在“施暴”的手化为支撑,抵着浑身无力的林在不下滑。

林在没回答,而是问:“那你现在,是要杀了我吗?”

江则嚣几乎是忍着怒音摇头:“不,我跟你不一样,我只会找到证据,把你送进监狱!”

谁知林在仰头笑了:“说的也是啊,江少。”

“我,们,不,一,样。”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着重道,“完全不一样,要是你的话,杀人也不用偿命吧。”

“你说什么呢?”江则嚣觉得可笑至极,“警察杀人,一样坐牢,该偿命偿命。”

“是吗?”林在没有血色的眼神突然亮了,他瞥向抛尸坑,没有感情地问:

“那能不能回答我,江警司,为什么杀了人的罗瑞,没有偿命呢?”

江则嚣猛然一怔。

林在侧头吐了口血沫,态度柔和而强势:“你能回答吗?江警司,为什么杨艾罗,赖川这些杀人犯,没有偿命呢?你不是警察吗,你把他们送往监狱的目的,是几年后放他们出来祸害人间吗?”

“你坚守的正义,就只是这个吗?”

不是的,江则嚣内心在否认,乌黑的眼珠失去光泽,江则嚣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他小小一个,跟在爸爸的好友李云警监屁股后面参观警局。

“李叔叔,我长得后想当警察!”小江则嚣是这么说的,李云只是一笑:“你为什么想当警察啊,继承你爸的家产不好吗?”

“为了正义!”小江则嚣的小肉手死死抓住胸前的吊牌。

“那什么是正义呢?”一个声音问。

江则嚣记得,小小的自己没有犹豫,大声道:“坏人死了就是正义!”

坏人死了……就是正义

——吗?

“江则嚣,咳咳.....江则嚣。”

“.....”他没发现刚刚愣神的几秒,林在挣脱了他的手,可林在全无体力,只能就着这棵树靠着。

“你觉得你的行为是正义?”江则嚣问,“你这样做,跟你厌恶的杀人犯有什么区别?”

“区别在于我没杀人。”林在声音放得很轻,“不管你信不信,江警司,现在只有一个事实,”

林在抹了抹嘴角的血,轻轻按住发热撕痛的手腕,鬓角已被冷汗打湿,露出涔涔湿润的额头。

坚强的灵魂硬拖着残破的身躯对峙,林在眸光讥讽,缓缓吐出那句实话:

“——站在这里的两人,只有你,身上沾着血。”

“.....我的血。”

啪!

树皮哗哗掉落,江则嚣满腔怒火都被收入这无力发泄的一拳中,划过林在的耳侧,捶向树木。

林在迎面闭眼。

预想中的痛感没爬上脸颊,他微微抬起一只眼皮,瞥见眼中带泪的江则嚣。

男人脸黑得可怕,彷佛下一秒就要爆发,可眼中温润如水,还有点委屈。

林在对上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眼底似笑非笑。

他没有任何动作,平静看着眼前这位既得利益者。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时间就这样缓缓流过。

直到江则嚣嘴巴动了动,林在那永远放松的面部肌肉才有了一丝紧绷。

因为江则嚣问的是:“我晕过去后,你那晚为什么不杀我?”

林在一愣,说:“我没有杀人这个爱好。”

“怕坐牢吗,呵,也是,你这么精明的一个人。”江则嚣不理会林在的答案,又想不通:“那我晕了后,你他妈为什么不捅我几刀发泄?别跟我装老好人林在!你真那么好,为什么扔下我在现场!?”

从读书开始,所有人对江则嚣的评价就是一个随性的人,他会开玩笑,也会冲动,但似乎因为出生就拥有了一切,爱也好,钱也罢,很少有什么事情会让他发那么大脾气。

林在做到了。

他第一次回避江则嚣虎视眈眈的目光,偏下头,这动作让他不小心移出了树的倚靠范围,软得像水的身子一下子就失去支撑,呲着树皮滑落。

“小心!”

怒火正旺的江则嚣接住了他,他瞄一眼粗犷的树皮,直接将林在环在自己怀里:“还站得住吗?”

林在有些震惊,还是靠了上去。

感受到江则嚣热烈体温的那一刻,林在浑身极其轻微地一抖,熟悉的触感从指尖传往五脏六腑,他几乎是瞬间吸了口气,硬吞下身体的反应。

———十六年前,那个身影带着一个小孩,名叫江则嚣。

“你怎么了?”江则嚣疑惑道,“不舒服?”

“没事。”林在推开了些距离,说:“我捅了你,怎么摘清自己陷害你?你被怀疑了吧,江则嚣,这滋味好受吗?我一直在受。”

江则嚣刚刚软化的心尖几句话又硬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吗?林在。”他声音带血般沙哑,“我果然没看错,你真是个纯粹的恶魔。”

“我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林在。”江则嚣一把捞回想往外钻的林在,强壮有力的手臂不说分毫地弯曲,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压制力,稳稳兜住林在,“你作为证人,去告发陈德兵父母,我们也算有点交情,我可以为你申请有功减刑。”

这个身高将近一米九的大男人声音颤抖,眼含热泪,这是他最大的退步了。

他甚至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为林在去想退路!

妈的!

他们什么关系啊!?

可林在听完没有任何反应,冷冷道:

“该赎罪的是你们,警察同志。”

林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没人能看见他假装坚强的盔甲下,千疮百孔的灵魂孤然林立。

“一个本该死刑的杀人犯死了,而你去维护所谓的他的利益,你不就是杀人犯的共犯吗?江警司。”

林在眼睫湿了,他站不稳,几乎算是耷拉在江则嚣的臂弯中,脸因发烧有些泛红,眼皮重重地挣扎出一条缝。借由这个动作将残破不堪的灵魂强行压入深海的坚冰之下,伪装上冰山冷静的外壳,抛出一枚重磅炸弹。

林在说:“需要我宽恕你吗,江警司?”

“你.....!”

“什么声音?”朱成东张西望,大部队即将接近山顶,突然传来激烈的撞击声。

“别多想.....”张浩上气不接下气,“这山怎么还有这么高?快爬,江警司等我们很久了!”

他们爬了一段距离。

咚!

张浩:“不是,什么声音这么响?”

“张警司你不是说别多想吗?”朱成幸灾乐祸地笑了,“你怎么不走了啊?”

“你江警司在上面干什么?”张浩不解,“别搞出另一桩人命来了!”

他转头吩咐道:“最后一点距离了,大家加速!”

警员们有气无力:“.....好。”

集合了法医,刑科部,刑侦科,狱警等一大堆人的调查队终于到了山顶,还没喘两口气,就被映入眼帘的画面惊呆了!

只见张浩双目圆睁,鼻孔缩紧,嘴张成了大大的O型,下一秒,就径直冲了上去:

“卧槽!快停下!你们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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