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想越气,晃晃悠悠地往里走了几步,努力睁开眼睛,便见靠在床边的身影。
他抬起手,对着模糊的身影指指点点:“江忆安,你跟你那妈一样,把老子的名声搞臭了,你应该和你那个妈一样去死!”
“白花我那么多钱,养了一个白眼狼……”
“你说什么,”江忆安一顿,皱着眉头问,“你说我妈什么?”
“嘿嘿,”陈明诡异地笑了两声,用食指指着她,“你不知道啊,你既然不知道,那老子告诉你啊……”
……
许一打了一辆车从医院回来,江忆安一天一夜没吃饭,杨梦回给她发消息说去买点吃的。
下了车后,她意识到自己应该停在江忆安家而不是宿舍,无奈叹了一口气,因为着急,连基本的思考能力都没了。
看着不是很远的距离,便往江忆安家里跑。
然而,刚走没几步,手机响了。
她以为是杨梦回打来的,结果拿出来一看,发现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应该是骚扰电话,她本来想挂掉,但是无意却瞥到了那个号码的归属地:灵州市。
或许人在遭逢巨大的情感变化时会有某些预感,一股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许一指尖颤着按下了接听键。
“喂,您好。”
一个听上去四五十岁的男声响起:“你好,请问这是江忆安的手机号吗?”
脑海中突然浮现上一年女孩躲在树下哭时的场景,她顿了顿:“不是,不过我是江忆安的老师,她没有手机,曾经用我这个号码打过电话。”
“这样啊,”那边沉默了一会,说,“老师你现在可以联系到江忆安吗,我是她母亲江穆青的丈夫,我应该代我的妻子向忆安说一声抱歉……”
闻言,许一心头一跳,这几天真是祸不单行,她机械地问出声:“发生什么事了?”
男人咳了一声,语气有些悲伤:“事情是这样的,我的妻子前几天因为癌症去世了,前段时间住院的时候,她一直很想念忆安,于是我给陈明打电话,但他知道这件事以后非但不接甚至把我拉黑了……”
“后来,我换了几个号,但是依旧没用,妻子那时因为乳腺癌晚期,所以不易走动,这件事就这样搁置了。”
“直到今天我整理穆青遗物的时候,发现她有一封信留给忆安,我女儿刚刚告诉我,忆安曾经打过电话,当时她以为是坏人,所以就把手机号拉黑了,我今天才知道这件事……”
“方便给个地址吗,我把这封信寄过去。”
沉默良久,许一说:“好,我问一下忆安,等会给您回电话。”
……
江忆安发狠似地瞪着陈明,目眦欲裂,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像是流出两行鲜红的血。
她悲泣一声,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原来不是她的等待没有结果,这么多年至少还有一个结果的……
她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说不出话,拳头却被攥得咔咔作响。
陈明毫无顾忌地哈哈大笑起来,夸张的动作像是在嘲笑她无望等待的七年。
七年间,江穆青断断续续给陈明打过电话,给别人打电话来告诉江忆安也依旧被拦下,渐渐的,就没有人再来触霉头。
甚至陈明每天看着她在门口等,一次也没有告诉过她,七年沉默挨打换来的结果竟然是这样……
她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江忆安扶着床缓缓站起来,眼里全是血丝。
外面天空不知什么时候阴沉下来,乌云聚散,明明是早上,转眼间却如同傍晚一般看不到一丝阳光。
她感受着身上的疼痛,仿佛这些年所有受的伤在此刻化为一把利剑,生生在她身前捅了一个血窟窿,巨石将她的脊背压弯,寒冰将全身血液冻结,四肢动弹不得,将她的未来宣判了死刑。
原来,七年前再平常不过的一个早上,是她见江穆青的最后一面。
“妈……”
她鼻子一酸,心中在泣血。
好疼……
全身上下都好疼……
好像有一把刀将她所受过的伤重新凌迟一遍。
她看着陈明一步步朝自己走来,不自觉攥紧了拳头,他轻易的一个动作就能牵动她的神经。
“安安,许的什么愿望啊?”
“希望爸爸妈妈和我能够永远幸福地在一起。”
“爸爸,你不要打妈妈了,你如果不高兴就打我,不要打妈妈!”
“安安,不要过来,陈明你简直不是人,连孩子都打!”
“忆安,你长大了,在外面不能叫你的小名了,上初中不比小学,一周才能回来一次,在学校要和同学好好相处,妈妈在家等你回来,给你做最爱吃的菜。”
“好,妈妈等我,以后长大了换我给你做。”
……
陈明的身影越来越近,她害怕地往后躲。
七年,她已经被打了七年,沉默了七年,忍了七年,一直待在这个家里,就是在等江穆青回来能找到她,带她走。
看到陈明那张脸的一瞬间,有什么在某一刻破裂,好像钳制住她身体的那根无形的锁链彻底消失了……
“啊啊啊啊啊——”江忆安哭喊着叫出来,眼泪大颗大颗往外落。
“去死!”在陈明踢过来的一瞬间,江忆安拿起地上的凳子往他脑袋上抡去。
“去死!”凳子与□□接触,发出一声闷哼。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江忆安一遍遍重复着这些话,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的害怕有了依托,手里的动作一遍遍不受控制地落下,直至最后,她彻底失去理智。
不知是陈明喝了酒的缘故,他并没有反抗,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这算是一场单方面的殴打,如同以前陈明每一次打她。
不知过了许久,江忆安终于清醒过来,看着地上一滩极红的血,刺激得她眼角突突直跳。
她用一只手擦掉眼泪,眼前终于清明,可是面前的场景也吓得她往后退了一步。
陈明身下淌出大片大片的血,像是温泉一样,往外冒着泡,好像在锅里煮什么东西。
她捂着嘴干呕,小腿不受控制地抽搐,后知后觉,害怕终于占据了上风。
陈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甚至连挣扎都没有,很快成了一具没有气息的死尸。
血液流淌的速度太快,已经来到她的脚下,江忆安下意识扔掉手里的凳子,害怕地往后躲。
身体撞在床上,再不跑血就要追上来了,她慌乱地转头去看,却见门口站着一个人。
转眼间,血水已经浸湿她的鞋面,许一穿着第一次来瓦罐村的那套衣服,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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