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她又慢悠悠地笑着说:“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能保证其真实性,超市有监控,不信你们去查。”
她扬着头,高傲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你!”女人一时间被噎得说不出话,看来也知道自己儿子平时是什么德行,只是这次没想到碰到了硬茬。
“跟她废话什么。”男人活动了一下胳膊,跃跃欲试。
他不管谁对谁错,只要是让他儿子哭了,就是那个人的错。
这么大的人了,比江忆安这个年轻人还冲动,仿佛光天化日下替他儿子教训人是一件多么帅气的事。
许一攥着拳头:“光天化日打人,把法律置于何处?”
“有本事就去查监控,现在是法制社会,你敢动手吗?”
当她两个女孩子好欺负是不是。
江忆安眼眸微动,紧紧盯着男人的动作。
男人听到她说这些话,光天化日之下,顿时有点退却,但是四周一堆人还看着,他也不好认输。
“我们出去解决。”
出去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不必姐姐费心,”江忆安上前一步,挡在许一身前,随后转头对她笑了笑,“没那么麻烦,我来解决。”
许一微微皱眉,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江忆安走到男人面前,小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闻言,男人脸色一变。
在对方动手前,江忆安一个利落的闪身,轻松退了回来,双手插兜,唇角挂着得意的笑,俨然一幅胜利者的模样。
男人拳脚落空后,肥胖的身体因为惯性被带着向前一晃,江忆安“扑哧”一声笑出来。
男人表情狠戾,成了一副猪肝色,什么都没说,随后就拉着自己妻子和儿子走了,临走时留下一句:“你等着,我们走。”
一趟并不是很愉快的购物旅程就这么结束了,三人离开后,许一问她:“你刚刚跟他说了什么?”
不知为何,看着江忆安的样子,心里七上八下的。
江忆安将手从裤兜里抽出来,又恢复了平时不苟言笑的样子,跟她摇摇头:“没什么,事情已经解决了。”
可是许一却不依不饶,表情严肃,显然这次没有那么好糊弄过去。
“忆安,我希望你跟我说实话。”
江忆安从她手里接过手推车,在前面推着,轻嗤一声:“只是简单威胁了他一下。”
“他儿子穿着小学的校服,刚刚那个人也说了,她儿子七岁,叫小远,简单推理一下就知道,他在丹华小学上一年级或者二年级,名字最后一个字应该是‘远’,在我印象里丹华小学既不是重点也不是附属小学,那么后面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察觉到旁边的人没有跟上来,江忆安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去看,见许一正站在原地看着她。
第二次,除了三年前分开的那次,这是第二次她在许一眼中看到失望,对她深深的失望。
“姐姐……”江忆安有些慌张地丢下手推车跑回去。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们说的话太过分了……”
许一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随后一个人往前走。
江忆安想要追上去,这时,两个女孩跑过来拦住她。
“小姐姐,你刚刚真的太帅了,那熊孩子我早就想教训他了,气死我了,一直在我耳边大吵大叫,真是大快人心啊。”
“没了他们,超市的空气都好了不少。”
“你真厉害,不过你刚刚和他们说了什么,我看那个男的脸都被吓成了猪肝色……”
……
江忆安当然不能说实话,只能把自己编造成一个比较有身份背景的人,两个女孩得知后,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便狠狠夸赞了一番。
等人走后,江忆安唇角的笑意逐渐变淡,她看向另一边,眸光黯下去,可是,有人不喜欢她这样做。
“姐姐,”她追上去,亦步亦趋跟在许一后面,“我错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你原谅我好吗?”
两人走了一路,江忆安也道了一路的歉,走到楼下的时候,许一终于停下来看她。
“姐姐。”她小声叫了一声。
许一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为我好,如果今晚没有拉住他,我可能会被撞倒,我应该感谢你。”
江忆安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又听她说:“可是,那小孩还小,只有七岁,大脑里还有很多意识体系尚未形成,你是一个成年人,不应该对小孩一般见识。”
江忆安忍不住辩解道:“可是他的父母有啊,他们是他的父母,就应该有责任教育他,如果只是生了却不教他怎么成为一个更好的人,那生了和不生有什么区别,以后只会是社会的渣滓。”
许一知道她下意识带入了自己。
“忆安,不要对社会有这么大的戾气。”或许是许朝馨从小教她‘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她自己当年都没做到,也没有资格来教训别人。
她缓了缓语气,平和地说:“我只是担心你,你人生地不熟来到这里,不要惹事,如果再被抓到警——”
说到一半,许一意识到什么,改口道:“那晚我跟你说过的话都忘了是吗?”
江忆安颇有些不服气地看着远处,任由她说,但是18岁生日那晚许一跟自己说过的话这辈子都忘不了:出门在外,自己的安全最重要,有些事,不要为了争一口气而演变成更严重的事故。
“姐姐,”江忆安有些难过,“你也觉得我做事不考虑后果是吗?”
“这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许一说:“如果那个小孩没有穿校服呢,你该怎么办?”
“不同的场景有不同的解决办法,我是观察了之后才决定这么做,”江忆安理所当然地说,“如果那个小孩没有穿校服,就出去解决,我看那个男的也打不过——”
“够了,”许一红着眼眶打断她,“你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江忆安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惹姐姐生气了。
她立刻服软:“对不起,我错了。”
许一苦笑一声:“你就是这么敷衍别人的吗?”
“那我该怎么做?”江忆安不懂,“你告诉我,我觉得这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算了,许一想,她还是太年轻。
“姐姐,”江忆安追上来,“不要这么一声不吭地走好吗,我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我改。”
“我知道今天不该威胁他们,可是我看不过去他说的话,那男的嘴一闭一张就能造谣别人,他应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我告诉你,你会改吗?”许一问她。
江忆安点点头:“会的,姐姐再给我点时间,以后我不会这么做了。”
许一说:“好,那再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你会怎么办?”
江忆安知道正确答案:“道歉。”
为了让对方信服,她又重复了一遍:“我会道歉。”
“确定吗?”许一说,“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
江忆安听话地认真看过去,对上那双沉静如水的眼眸。
许一的眼睛很漂亮,眉眼很温柔,像是春日河堤的柳枝,刚生出抽条的嫩芽,随着岸边的微风而轻轻晃动,拂过如玉般的面庞。
她的眼眸又仿佛一池碧蓝色的湖水,将无边无际的天空收入其中,可以接受白日里阳光的索取,也可以接纳雨季的馈赠,年年月月,静谧而包容。
江忆安整个人也不觉平静下来。
“我……”她张了张嘴。
“怎么了,做不到是么?”
良久,她终于磕磕绊绊问出声:“姐姐是不是从来没有相信过我?”
这次轮到许一说不出话了。
“也是,”江忆安兀自点了点头,“大家都说本性难移,或许我就是继承了陈明恶劣的基因,我不知悔改,撒谎成性,我改不了。”
“姐姐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不要这样想,”许一拧着眉:“重要的是你自己想要活成什么样的人,怎么可能被一些所谓的遗传而控制,而且,为什么非要在意我的想法?”
“我说了你就会改吗?”
“你说我为什么会在意你的想法,”江忆安破罐子破摔地说,“难道你不知道吗?”
“不过,”她看着许一的表情,“姐姐好像对我有点失望。”
她不喜欢她这样。
或许是江忆安的声音太大,惹来了不少人的视线。
许一便借着这个机会走过去放好购物车:“我们先出去再说。”
江忆安接过她手里的购物袋,看着大家投来异样的眼光,闷声“嗯”了一声。
出门后,两人站在树阴下等车。
或许是刚刚觉得自己的言论过激,这次许一主动示弱:“人都是会慢慢改变的,是我失言了,不该这么说。”
“以后再遇到这样的情况,不要再这样了好吗?”
可是江忆安突然对着她笑了一声,自嘲地说:“姐姐还要这么自欺欺人吗,以为你避而不谈,我们就会永远这么糊里糊涂地相处下去?”
“不可能的,你难道不知道我为什么每天晚上来给你做饭的原因吗?”
江忆安不懂,明明她对自己也有感情,不然这段时间的相处算什么。
“你到底在顾虑什么?”
其实,对许一来说,自己这段时间过得挺幸福的,每次回家有人做饭,闲暇时还有人问候,喜欢逗她笑,有时还会有意想不到的小惊喜,生活不会和以前一样那么无聊。
她第一次有些不忍打破现在的生活状态。
她不想谈论那些,两人心照不宣,她给她钱,她做饭,还是和平时一样相处不好吗,不要谈那些太虚无缥缈的东西。
“我们先回家好吗?”她说,“我想吃你做的饭了。”
“喜欢还是不喜欢,有这么难吗?”江忆安不依不饶地逼问她,对方给她台阶下,她却罕见犟了起来。
“你走不走?”许一皱眉看着她,也坚持起来,“你不走我走了。”
她扔下这句话就要走,显然不想再继续个话题。
可是江忆安走过去拦在她面前。
“姐姐,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树边的蝉叫得耳朵疼,天气很热,热得树叶都恹恹的没精神,两人就这么在太阳下站着,路过车辆掩盖了所有想要隐藏起来的声音。
许一有些烦躁。
“忆安,难道不是你在自欺欺人吗?”
她看着江忆安的眼睛,也有些崩溃,她不想说,可是为什么要这么逼她:“你还不明白吗,是你从你母亲走了以后,身边缺乏女性长辈的陪伴,我和梦回教你学习,给你过生日,陪你去超市买衣服,拍新的身份证,这些都是你父母该做的事,只是被我代替了而已,所以你才会对我产生依赖,那不是喜欢,我也不需要。”
她没有看她,语气沉沉道:“你要明白,没有谁会用这种‘喜欢’陪伴彼此一生。”
江忆安红着眼眶逼近她:“那我为什么没有喜欢上杨梦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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