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肖新差点命丧碾谷场。
他前面挎着小箩筐,后面背着大箩筐,就差爬到大集上了。
他一路老牛一般喘着气,一边骂自己:嘴怎么那么欠,你怎么就那么欠呢!
苏樱看在眼里乐在心里。
他们来的不早不晚,找了个靠中间靠边的位置,费肖新不好意思做这种有违读书人脸面的活儿,把箩筐往地上一放就站着远远地。
苏樱从她的小箩筐里拿出两个化肥袋,把他们带来赶集的新鲜青萝卜和两种口味的萝卜干摆放在上面。
她把小凳子放在后面坐下,眼睛扫了一圈。
大集上现在人不多,一眼望去多数是灰蓝色的衣服,一点缤纷色彩都没有。稍微时尚点的就是小碎花图案。摆摊的人也慢慢多起来,来往的声音渐渐嘈杂。
她对此很新好奇,不停的东张西望。
碾谷场大集每个摊位都划分的很清晰,这都是国家财产个人过来买卖不可贪多贪占。平整的场地被棋盘似的分成一格格的位置,走道两旁的摊位都是就地铺上化肥袋充当的。
她看到斜对面有人卖甜瓜的,瓜的个头不大,属于歪瓜裂枣型,也不知道能不能卖出去。卖瓜的大哥倒是很热情,不管要不要买瓜,都会让围着的人尝一小块。
她对面是位大姐,拿着针线缝缝补补。脚下的化肥袋上摆放着大大小小的‘假领子’。这时候大家都买不起新衣服,流行在外衣里面塞上一圈衬衫似的假领子充当门面。对此都是心照不宣的。
大姐的边上是一位老婆婆带着孙女卖鸡蛋的,跟费肖新算的一样,外头散卖的鸡蛋都是三分钱一颗。
老婆婆的孙女看到苏樱旁边摊子上的大伯拿着玻璃瓶兑着甜水,说什么都想要买一瓶,闹得正欢。
苏樱看过去,发现这位大伯也就是把桶里的水灌在玻璃瓶里,然后把小纸包里的细小颗粒小心地往里间扔上三两粒...
他见苏樱看过来,大方地说:“闺女你要不要喝?叔给你多放一粒糖精。”
糖精?!
苏樱慌忙摆手,说:“叔,我还不——”
她还没说完,就听到溜达一圈回来的费肖新说:“我俩一起的,叔,你给我多放两粒呗。”
说完向苏樱伸伸手,意思是让苏樱给钱。
一瓶糖精水八分钱,比鸡蛋都贵。苏樱把脸别过去,当做自己不认识他。
费肖新众目睽睽下冲着一位小女孩伸手要钱已经觉得很丢人,关键是苏樱居然垂下头扒拉地上的青萝卜也不抬头看他的手。
他一时不知把手拿回去还是继续等待,不尴不尬地站在原地。
他自诩读书人,总是觉得命比天高,就怕被人看不起。
大叔轻轻咳了一声,费肖新回过神儿,讪讪地从自己兜里掏出一毛钱给递给了他。看着自己的钞票花出去,费肖新肉疼不已,接过甜水就走,也不问苏樱喝不喝。
他故意走到苏樱对面蹲下,指望苏樱馋得慌主动开口找他要。
那可是糖精啊老兄。
苏樱看他臭嘚瑟的样儿,精瘦的跟猴儿似的,头发弄的油兮兮地。
喝死活该。
苏樱撇撇嘴,从兜里掏出另一颗鸡蛋,在他面前堂而皇之地剥起来。
本来还嬉皮笑脸地费肖新的脸顿时垮了下来,眼睁睁地看着苏樱吃下今天早上第二颗鸡蛋。
真是个败家娘们。
费肖新暗骂。
苏樱看他脸色就知道肚子里没憋好话,吃完鸡蛋拍拍手,见有人过来想要尝尝萝卜干。她把裹着锅巴的报纸打开,将锅巴随手扔到箩筐里,把报纸叠上两叠,分别放着赵琴做的萝卜咸菜和她早上临时拌的萝卜咸菜。
路过不少人看了一眼问问价格就走掉了。
“闺女,这俩都一个价儿?”问价的是一位大娘,可会精打细算了。看了一圈儿发现苏樱面前的萝卜咸菜里面居然加了黑芝麻,这东西不用尝也知道炒完嚼着特别香。
苏樱看她伸手想要捻一把萝卜干到手上,笑着挡了一下,用带来的筷子给她夹了两块。
“做生意怎么抠抠搜搜的。”大娘衣服上还有甜瓜的汁水,不说也知道尝了不少块,就是袋子里除了捡便宜买的土豆没别的。
她先尝的是盐拌萝卜干,吃完‘呸呸’吐了两口,找不到喝水的地方就用袖子抹了把嘴,不乐意地说:“咸盐蛋子都没化开呢。”
随后又用牙尖小咬了一口拌有芝麻的萝卜干,唧吧唧嘴,眼神顿时亮了。不过她知道上赶子的不是买卖,扭过头‘呸’了一声装作吐出去,问:“后面尝的这种也是两毛五?”
苏樱清清脆脆地说:“五毛钱一包,不还价。”
这回不光是大娘,连边上卖糖精水的大伯都忍不住说:“我看你头回来,是不是不知道行情?大集上的萝卜干顶天都两毛五,你咋比别人贵一倍呢?”
问价的大娘马上跟着说:“我都在大集上买了多少年东西的人,五毛钱一包说什么你都卖不出去的。”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