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乾正准备答话,喜庆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赶紧手忙脚乱的从兜里掏出两指厚的老年机,瞥了眼联系人——妈妈。
他心跳都漏了一拍,颤巍巍地点击接通。
“喂!小钰啊!”
女人尖锐得有些刻薄的声音从听筒传来,显得有些失真,宁乾嗯了一声,等着她的下文。
“等外婆醒了,你记得把药拿给她喝啊!”
药?什么药?王钰这走火入魔的妈还知道去开药呢?
老年机的声音都很大,老人听到“药”这个字,吓得瞪大了眼,双手忍不住哆嗦着,一个劲的摇头。
见他迟迟不答,电话那头的女人拔高音调,怒斥:“你这孩子傻了吗?外婆天天喝的!大师开的黄符就在我卧室的床头柜里,再把香灰掺进去,别忘了放鸡毛和鸡血,这两样都在冰箱里放着的,记住了吗?”
符水里掺香灰,还要放鸡毛?这是给人喝的?
光听着都想吐!
宁乾目瞪口呆。
这个叫什么守珍疯女人是嫌自己妈死得不够快吗?
“死丫头,记住没?!记住吱声啊!”
女人暴怒,一个劲吼着,震得宁乾耳朵疼,他敷衍的嗯了两声,赶紧挂断了电话。
他以为信这些的人都是那种修身养性温润如玉的,这疯子倒是给他开眼了。
老人淌下两行浊泪,握住宁乾的手不住颤抖着。
“小钰,你妈疯了!我不想喝那个,喝了那个我胃疼啊,求你了,带我去医院吧!”
宁乾回握住她的手,感情充沛:“外婆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
海口是夸出去了,但……
宁乾看着自己的瘦胳膊瘦腿,陷入了沉思。
要是这是他自己的身体,一个成年男人抱起一个抱病在床的老人肯定是易如反掌。
但他现在是一个营养不良身材瘦小的女高中生。
不管外婆再怎么瘦,到底是一个成年女性,**十斤还是有的。
他该怎么带外婆去医院呢?
宁乾想了想,说:“外婆,你还能走吗?”
老人抹着眼泪摇摇头,她的腿早就因为肌肉萎缩走不了路了,不然也不会任由女人给自己灌符水啊。
“外婆,你等等我,我一定找办法送你去医院!”
他在房子里转了一圈,没有找到任何带轮子的东西。
那疯女人随时都会回来,正当他急得焦头烂额之时,余光突然瞥见茶几上的老年机。
对啊。
他去不了医院,可以让医院过来啊,虽然他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医院,打不打得通120,但万一呢?试试又没损失。
宁乾抓起手机,拨通120。
在嘟嘟响了两声后,电话接通。
“喂,您好。”
“你好,我家里有老人刚刚摔倒了!现在躺在地上起不来,流了好多血!”
他也不想撒谎的。
但他一不知道这老婆婆到底得了什么病,二是觉得说严重点,也许救护车会来得更快。
“小妹妹别急,告诉姐姐你家在哪里?”
“我家在……”
宁乾在了半天也没在出个所以然来。
他又不是真王钰,他不知道啊!
“小妹妹?你还在吗?”
电话那头的医务人员也紧张起来,老人摔倒可不是件小事:“家里没有别的大人吗?”
“没有,就我在家,姐姐你等等,我去确认一下门牌号!”
对啊,他不知道,王钰的外婆应该知道吧?
宁乾恨铁不成钢地拍拍自己的额角,冲到外婆床边,捂住老年机的听筒,低声问道:“外婆,我们家在哪里?”
老人愣了半晌,似乎不太理解为什么外孙女连自己家住哪儿都记不清,但还是配合道:“定南区福兴路61号。”
宁乾问道住址,马不停蹄地告诉了电话对面的医护人员,急道:“麻烦你们快点来!”
“好的,小妹妹你别着急,我们十分钟就到。”
得到了医院的保证,宁乾才稍微安下心来。十分钟而已,不会再生什么变故了吧?
他松了口气,还不忘安抚躺在床上的老太太:“外婆,再过十分钟救护车就来了,咱们很快就能去医院了。”
大概是终于能摆脱难喝得要命的符水,老人感动得两眼泪汪汪。
没过多久,楼下就传来了救护车的鸣笛声,紧接着门口就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响动。
宁乾第一反应是医生来了,本想跑过去开门,但转念一想,不对劲啊。
警笛刚在楼下响起,这种老式居民楼没有电梯,他目测这家应该在六七楼的样子,医护人员又不是超人,哪有这么快?
下一刻,门口传来钥匙插进锁孔里的声音。
是那女人回来了。
宁乾猛地一哆嗦,想也没想转身跑进卧室把门锁上,又搬来床头柜堵着。
家里的大门很旧了,锁孔里都是锈,拧开锁后还要踢一脚才能打开。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女人尖锐的喊叫响起:“王钰!死丫头跑哪里去了?让你给外婆到的符水呢?”
老人被她的架势吓到,瑟缩在床上发抖。
女人转了一圈没找到人,直直往宁乾藏身的卧房走来。
门把手被人拽得哐哐响。
锁很旧很松,宁乾不知道能撑多久,把两个床头柜都搬来抵着。
“锁了?死丫头!你是不是躲在里面!”
“开门!反了天了敢锁门?”
“耽误了外婆的病我要你偿命!”
见门迟迟不开,女人在外面气得跳脚,抄起手边能够到的一切东西疯狂打砸着门板,眼看不是很结实的木门被砸得摇摇欲坠,宁乾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没事,只要等到医护人员上来了就行。
他正安慰着自己,门外却忽然没了动静。
什么情况?放弃了?良心发现了?反作用力把自己震死了?
咚——!
不等他继续胡思乱想,一块小木屑突然从他眼前飞过。
等等,哪儿来的?
他喉结滚动,缓缓抬起头,只见单薄的门板被菜刀劈开一条缝,闪着银光的刀锋露了个头,又缩回去,第二刀紧接着劈下。
咚——!
女人歇斯底里地叫着:“我让你不出来!”
我靠!怎么还上刀的?我不是你女儿吗?!
宁乾在心里尖叫。
他不是很想cos恐怖片女主角啊!
“李守珍!你疯了吗?”
外婆捂着心口,一副随时要晕过去的表情。
“妈!”
听到老人的声音,李守珍砍得更带劲了:“你别急!我马上救你出来!”
宁乾:“……”
这人到底思想扭曲到了什么程度,才会觉得自己的女儿会绑架自己的老妈?
轰——!
木屑飞溅,卧房的门被劈成几块烂木头,骤然倒下,李守珍双目血红,不耐烦踢开挡路的床头柜走了进来。
宁乾退到墙角,盯着她手里寒气森森的菜刀,咽了咽口水。
“妈、妈妈。”
宁乾尝试着唤起李守珍的母爱。
李守珍一手拿着菜刀,一手端着碗黑乎乎的水,狞笑着靠近:“现在想起我是你妈了?”
宁乾欲哭无泪。
从原则上来说,他一点也不想认这个疯女人当妈,但没办法,原则在她手上。
“守、守珍啊……”
外婆看见她手里的刀也是直犯怵,指着宁乾颤颤巍巍道:“是、是她!是她逼我的!她说你的符水是封建迷信,喝了会死人啊!”
宁乾不可置信地瞪大眼,这老东西怎么这么不要脸?!
眼看李守珍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宁乾急得满头大汗,眼神四处乱瞟。
他余光一扫,发现几乎变成废墟的客厅里,神龛依旧,香炉里还在安然往外冒着烟。
有了。
他急中生智,装作痛苦地捂住脑袋,往地上一躺开始打滚,嘴里叫嚷着:“哎呦好痛啊!妈!我刚刚好像被脏东西附身了!”
“妈!救救我啊!那脏东西想索外婆的命啊!”
闻言,李守珍神色果然严肃起来,把手里菜刀一扔,急匆匆跑到他身边蹲下,神神叨叨的在他身上摸来摸去,嘴里喃喃着:“真中邪了?”
宁乾悄悄把眼睁开一条缝,瞥了李守珍一眼,随后更加卖力地哀嚎起来:“好痛!妈!我头痛!”
见他的神情不似作假,李守珍慌忙端起手边那碗给老太婆准备的符水,捏着宁乾的下颌就要往他嘴里灌:“狗东西!还不快从小钰身上滚出去!”
血腥气混着鸡骚味扑面而来,面上还浮着烟灰一样的东西。
宁乾实在没忍住,挣开李守珍的手,捂着肚子呕个不停,胃里的酸水都翻了上来。
见状,李守珍还以为是她的符水起作用了,喜上眉梢,更加用力的钳制住他的下巴:“乖!喝了就好了!我是你妈我还能害你不成?”
眼见那碗恶心的符水就要沾上他的嘴唇,千钧一发之际,门口传来一道甜美的女声:“是这家有老人摔倒吗?”
宁乾眼里一下子亮起希望的光,拼命挣扎起身,一巴掌把那碗符水拍翻在地,踉跄着往大门口冲去:“是我是我!姐姐救命啊!”
护士在门口看见这废墟一样的客厅,不确定是什么情况,扯着嗓子朝里喊了一声,随后就看见一个灰头土脸的少女逃命一样向她跑来。
在少女的身后,跟着一个举着菜刀,眼珠猩红的疯癫女人。
“死丫头敢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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