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带任何恶意,井樾是真的分不太清楚赛制。她有心要为自己争辩,却又觉得这会让自己显得更傻。
平心而论,能让井樾这种完全对体育运动关心不起来的人主动查比赛时间表,并且在对应时间打开电视观看比赛,对于鹿朝也她已经仁至义尽。
但话又说回来,让鹿朝也这种世界级别的运动员去给一个运动白痴科普什么是女单什么是女团比赛,就算国乒在第三次创业要推广乒乓球号召大家热爱这项运动,那也是要手把手教拿起球拍走入球场,而不是从比赛概念开始科普。
这跟让李斯特帕格尼尼去教学童do re mi七音符有什么区别?
明明不是她们的错,现在却要被迫承担来自对方的无语。
二人双双沉默了几秒钟,一致决定错不在她们,而是这挨千刀的破命运意外。
当井樾在道歉和不道歉中来回犹豫,在顾及自己面子和坐实运动白痴中来回纠结时,还是鹿朝也最先打破沉默,给了她心安理得逃避的借口。
“但还是谢谢你啊井樾。”鹿朝也说,“至少我知道你那一刻打开电视是想给我加油。”
其实也是想凑个热闹,看看鹿朝也本人自称的所谓世界级选手在赛场上到底是什么样子。
但已经被发了好人卡,井樾便没有开口,阴差阳错地接下来。
鹿朝也又问:“接下来你还会看我们比赛吗?”
井樾想说不会,她对体育是真的感兴趣不起来,强行观看也只是狗看星星。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拒绝的一瞬间,井樾脑子里忽然没头没尾蹦出来一个那日她在视频中看见的画面,十六岁的小将鹿朝也在采访时对着镜头很乖地笑,说我觉得我会继续打下去,打一辈子。
或许是因为那一日她使用的是鹿朝也的身体,又或许是因为她和鹿朝也在那一瞬间五感共同。井樾当时从那个很乖的笑底下,看见被鹿朝也隐藏在眼底很深处的野心。
她的心脏在快速跳动,井樾到现在都不知道那是自己被感染,还是鹿朝也的心脏在自发回应。
“……不会吗?”或许是井樾犹豫的时间太长,鹿朝也又试探性地问。语气很平淡,听不出来有倾向很重的失落感还是真的不在意。
井樾把酝酿好的拒绝吞下去,重新换上另一句:“会看。”
“看乒乓球比赛,还是只看我?”
井樾没什么犹豫:“有区别吗,反正都看不懂。”
鹿朝也哈哈笑两声,她终于觉得她们好像有点像朋友关系了。
井樾也跟着笑一下,她的视线落在写满比赛时间的便利贴上:“虽然多我一个伪球迷不多,感觉你们也不会太在意收视率问题。但我会都看的,你的队友们也很有意思。”特别是阮行舶和裴江照联起手把她按在大巴座位的扶手上摩擦更有意思。
她看一眼时间,虽然国内时间和巴西时间不相同,但时差不会影响到分钟:“十分钟后还有一场女单小组赛……”
“啊,是江照姐的。”鹿朝也打断她的话,很快补上参赛选手的名字。
很难说鹿朝也是不是故意打断的,毕竟她们都知道井樾并不知道哪场比赛对应哪个选手。
井樾默认鹿朝也的体贴让她自己在赛事方面不用尴尬第二次,继续说:“我也会看的,说不定还能在看台上又看到你呲着牙傻乐。”
鹿朝也:“喂喂喂我明明是在跟现场观众打招呼好吗!”
但井樾不置可否地笑了一声。
笑声让鹿朝也瞬间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幼稚,就像是裴江照和阮行舶的每一次小学生式斗嘴和炸毛。
鹿朝也挠挠后脑勺,试图给自己凹出一个比她们更沉稳的人设:“那就这么说定了井樾,我就当做是从此刻起,我们又多了一个球迷。”
·
鹿朝也重新回到座位上时,发现旁边还多了一个人。元瑶正低头发短信,左边的位置属于鹿朝也,右边的位置上却摊开了一个阮行舶。
鹿朝也震惊:“你怎么在这?!”
刚打完比赛不回去休息或者准备下一轮,跑来观众席上开摆是什么意思?
“他们尿检超慢,回村的班车没赶上。”尽管比赛消耗不大甚至还让她剩下近三分之二的体力,但秉持能躺着就不坐着的懒人守则,阮行舶还是在椅子上给自己摆了个舒适的葛优瘫造型。
反正现在大屏摄像也扫不过来,旁边的元瑶指导没那么封建大家长,于导不在、许流慧指导也不在,再隔壁的鹿朝也跟她好得同穿一条裤子就更不会说什么。
阮行舶自然怎么舒服怎么来。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来看看江照打得怎么样,说不定她知道我在这么紧张的时间里还能跑来看她比赛,她直接感恩戴德痛哭流涕当场给我滑跪。”
鹿朝也:“……”
人无语的时候只想找吃瓜群众一起笑。
鹿朝也问元瑶:“您当年跟她当队友的时候,她也这么幼稚吗?”
元瑶也是被无语到的那个人,闻言干巴巴地回答:“她两进国家队的第一天因为比赛吃雪糕双双吃进医务室算吗?”
鹿朝也叹口气,大逆不道地拍拍自己老师的肩膀:“你们真的辛苦了。”
当时章婧滢李绮和元瑶她们看见国家队要继承冠军血统之二的未来就是这俩玩意,该有多绝望啊。
或许章婧滢三旬老人还在伦敦奥运拿第三**满贯,就是因为害怕自己也跟着退役后,国家队的名声会毁在这俩玩意身上。
反正换做鹿朝也本人,一定连夜爬起来练球再续一轮奥运。
阮行舶不知道是没听见元瑶揭短,还是在想别的事情让耳朵当个摆件,总之她一改往常没有第一时间跳起来撒泼打滚给自己年幼无知做下天真烂漫的傻事辩解。
别说元瑶,就连鹿朝也都忽然有点不习惯。
鹿朝也挑衅:“舶姐,你不打算说点什么?”
小鹿同志在省队和国家队向来以年纪很小天真烂漫的小天才名号行走,偶尔没藏住本性,大队员和教练们也裹着粉丝滤镜为她辩解这是童言无忌。
但只有熟悉的人才知道鹿朝也其实蔫坏,从小就和阮行舶住一屋,一肚子坏水跟阮行舶一模一样。
她正经时叫行舶姐,不正经时操着不知道从哪学来的山东口音叫舶姐,听起来很好笑,“感觉自己像卖鱼的。”阮行舶曾经自己吐槽过。
“倒也没说卖鱼有什么不好。”裴江照还特意解释一句。
阮行舶就搁那演起来:“来来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鲫鱼鲤鱼沙丁鱼大甩卖。”
但其实阮行舶并不爱吃鱼,她嫌挑刺麻烦。喜欢吃鱼的是裴江照。
“解释什么?”阮行舶这才像是从哪个思维的犄角旮旯里回过神,显然没注意元瑶的吐槽,也没听到鹿朝也调侃叫她的那一声山东口音的“舶姐”。
她忽然抬眼看场上:“江照出场了。”
刚才还调笑的师徒俩一起看过去,裴江照站在一号台的位置叠毛巾,看样子才刚刚进场。
“打赌不?”阮行舶又探过头问鹿朝也,“输了的那个在比赛结束后大喊裴江照我爱你你是宇宙第一球员。”
鹿朝也:“……”
人果然会在同一个人身上无语两次。
她现在开始怀疑阮行舶跑来观众席是不是想故意恶心裴江照。
这得多恨裴江照才能想到这种馊主意啊。
鹿朝也点头:“赌!还是跟以前一样猜比分?大比分还是小比分?”
“大比分太好猜了。小比分吧,赌最后一局,比分最接近的那个赢。”
“行。”鹿朝也思考了一下,“11比9,江照姐11。”
“11比4,裴江照11。”阮行舶说。
这么猜的话阮行舶不是输定了吗?鹿朝也犹豫了一下,该不会打赌是假,阮行舶想亲自恶心裴江照才是真吧?
小鹿同志打了个寒颤,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把窗户纸捅破为好。
两个人达成共识,又忽然想到隔壁还有别人。
犹豫了一下,鹿朝也试探性地问元瑶:“元指导,您……?”
“队内赌博,罚款五百。”元瑶面无表情。
鹿朝也立马闭上嘴转过头,假装自己在好好观看比赛,什么都没听到。
场上的比赛就要开始了。
相比阮行舶那过五关闯六将的签表,裴江照的签位表就要好很多。
她的第一个对手是来自南非的选手,训练条件本来就不太好,世界排名在一百开外,还是从资格赛一轮一轮打过来的。
赛前她就知道这一轮比赛对她来说是热身赛,就和此前所有国家队主力前辈们一样,这将是她感受场馆风速温度湿度地皮球台的第一站。
但主力和裴江照本人的谨慎却又不允许她这样想。
因此教练组在赛前给她做充足准备时,她本人也做好了思想打算。
全世界的选手都在研究主力队员,对于世界来说,裴江照本人的技战术与打法风格完全是透明的。
在被研究透彻的情况下阴沟翻船不是稀奇事,中国队主力选手败给某位不知名小将也不是没有先例。
裴江照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也不允许自己跌倒在决赛之前。
她的眼神中带着杀气,将嘴抿起,再一次告诫自己,这是一场意义普通,但对手不普通的比赛。
无论是4比1或是4比3,都不影响她的发挥。
裁判发令,比赛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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