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离席

“自扬州归来,还未来得及前往府上拜会,不成想先在这见到容先生了。”

陈源双手做拱,看起来高兴极了,声音竟又大了三分,终于把厅堂里所有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又有一明显年迈些的威严声音在他们后方响起:“容先生来了,怎么无人通秉老夫?”

听到这声音后,陈源立刻转身,容瑾也放开揽着明珠的手,向前一步,站在和陈源并排的位置。

二人齐齐抬手行礼,“县令大人。”

县令摆手一笑:“今天是私宴,不说这些。”却也没说要怎么称呼他为好。

容瑾淡淡一笑:“大人仁善,我们却不能失了规矩。”

“阿珠,呈上礼来。”他侧过脸,对着明珠温柔道。

明珠应了声,露出从下马车起,就一直牢牢护在怀中的长木盒。

容瑾接过木盒,双手递给县令。

县令接过木盒,嘴上呵呵笑着说客气话,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不慢,直截了当就打开了盒子。

看了一眼,眼中明显闪过满意的神光,这才重新盖上盖子,交给随侍在旁的管家。

他也没多说,态度却又热情了些,竟亲自拉起容瑾的手,牵着他落了座。

“被冷落”的陈源也没说什么,很自然地坐在了容瑾身旁的座位上。

木桌后的侍女很有眼色,见他们有话要说的样子,立刻将有些阻碍视线的粉纱给收纳挂了起来。

“听闻容先生来扬州一路考察至此,可有所收获?”坐下来的陈源,终于有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交谈的声量正常了起来。

“扬州府城繁华,祁县也藏龙卧虎,容某这一路,收获颇丰。”

“这倒是。”陈源略摸了摸胡子,爽朗一笑,“我们祁县别的不说,商会力量还是很强大的,此次去扬州感触更深,府城商会的几位主事人,或多或少和我们祁县都有渊源呢。”

说这话的时候,他有些小小的得意,明显是为祁县的商会力量壮大而高兴。

“我一路过来,也有和陈员外一样的感触,祁县虽在整个府城来看并不算起眼,却资源丰富,相信我再留些时日,应能找到合适的货源了。”

“那真是恭喜容先生了!”听到容瑾这么说,陈源明显也很高兴,声音又不自觉大了些。

感受到自己一不留神就压制不住的大嗓门后,他讪讪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转了话题:“容先生在祁县若有什么地方用得上我陈源的,尽管开口,我也不怕先生笑话,是想结个善缘,以后先生有什么合适的机会,能想到我,便是再好不过了。”

这话相当直白,连一直低着头的明珠都忍不住侧目一瞬。

还真是……坦诚。

但并不让人讨厌。

明明他也有自己的考量,但当他说出自己的请辞后,反倒让这件事变得简单了起来——

若是你愿意,就只管开口;若不愿,也不强求。

私心里,明珠是喜欢和这样清爽的人相交的。

尤其是在见过刚才那位心口不一、难以揣测的县令大人后,陈源的真诚就更为明显了。

再联想到从前他帮过爹,陈穆霖也在爹落难后出手相助的事,明珠心中对这位“陈员外”及陈家的好感又增了一分。

不过她什么也没说,重新低下了头,继续当她的花瓶摆件去。

陈源也并不像在庭院里的那些人一样,对着明珠上下打量,随意点评,只闲适地又和容瑾聊了几句,就有人过来寻他。

“容先生,那我先失陪了。”因为才刚新起了个话题,就被打断,陈源很不好意思。

容瑾微笑颔首表示理解:“陈员外忙自己的事要紧,我在此自饮几杯,也颇有闲趣。”

等陈源离开后,一直隐在柱后阴影中的侍女又莲步轻移,将刚才收挂起来的粉纱重新放下来,将两个桌案重新隔开。

到此为止,刚才那种隐约的怪异感复上明珠心头。

她不自觉又往容瑾身边靠近了一些,当男人身上的清香覆盖过屋内的檀香后,她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明珠的动作虽小,对容瑾来说却明显异常。

他收回扫视厅内的目光,暗暗含笑:“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习惯?”

明珠迅速扫视了下周围,确认十步之内完全没人,才小心翼翼地凑近了容瑾,低声道:“老爷,今晚为何设宴?”

来之前,她一直觉得只要做好老爷让她做的事就好了,少问少听少看。

却没想到这宴席实在怪异,让她这样没什么多余好奇心的人都忍不住开了口。

她不知道自己这鬼鬼祟祟的小模样又像极了正在囤食的松鼠,脸颊不知道什么原因,莫名鼓了起来,特别有趣。

只听到男人突然笑了声。

她不解地抬头,正巧看见容瑾单手抵在唇边,嘴角还有未收回去的笑。

“扬州商会刚结束,今日宴请的,基本都是刚从府城回来的商户了。”他也凑近了明珠,用差不多的音量与她说着“悄悄话”。

“那刘家……”不知是被男人的气息烫的,还是被自己的猜想吓的,明珠轻轻颤了一下。

容瑾眼眸微动,“既请了我,便不会再请刘家了。”

得了肯定的回答,她刚刚提起来的心才重新落了下去。

……

不多时,厅外的宾客们也陆陆续续落了座。

所有人都坐下来后,明珠环顾四周,发现还有几个座位空着无人入座。

大概这其中就有陈源的座位,自被人叫走后,就再没见过陈源,包括刚才叫走他的那人,此刻也不在席中。

这一点细微的变化并没有被明珠放在心上,因为她的心神完全被另一个发现所吸引了——

这宴客厅实在是大。

在外庭时觉得熙攘的人群被厅堂容纳后,竟也不觉得此间拥挤。

尤其是数十位衣着鲜美的侍婢手举托盘鱼贯而出,散落在各个案前,行走间,衣袂交错,有序从容。

像是观赏了一出静默舞蹈般。

明珠心中惊叹,此时又庆幸起还有粉纱阻挡,让她能大着胆子去打量。

菜上齐后,县令终于入了座。

“扬州商会刚刚结束,老夫临时起意,诸位纷纷拨冗前来,第一杯酒,敬大家。”

透过薄纱,明珠看见那收了木盒后就不见踪影的县令大人跪坐高台之上,高高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台下所有人,包括容瑾,俱都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待大家都放下杯盏后,县令拍了拍手,又从两侧涌出不知等候了多久的舞姬。

“诸位,请欢享此刻。”

话音刚落,古朴弦音从后方传出,摆好姿势的舞姬随弦音翩翩起舞。

不知哪来的风,倏然吹动了全场粉纱,看起来像是伴着舞姬妙曼舞姿般随风摆动。

有风,明明应该吹散厅内随着宾客入座而浓郁起来的香氛,可不知为何,又有一股厚重的檀香闯入了本就纷乱的香氛中。

明珠被呛得低咳了两声,悄悄揉了下鼻子,才缓过来劲。

她没发现,厅内的烛火被剪灭了一半,与此相伴的,阴影范围内出现了与桌案数相对应的美艳女子,全都衣着暴露。

明珠本老老实实坐在容瑾身边,偷偷打量着视线内能看清的一些人,还没看出什么名堂,身边男人却突然长臂舒展,一把将她扣进了怀中。

“啊……”这动作太突然,一下惊到了毫无防备的明珠,惹得她低呼出声。

她被完全扣进了男人的怀中,耳朵正好贴在他胸口,清晰听见了他规律沉稳的心跳声。

一下一下,节奏丝毫不乱。

可与平稳心跳完全相反的,是他胸膛起伏的混乱节奏和逐渐沉重起来的呼吸声。

意识到不对,明珠立刻噤了声,只安静地趴伏在他怀中。

很快,耳边出现了不堪入耳的调笑声。

“大人,奴家愿帮您……”不仅是旁边的桌案出现了女人的声音,连他们的身旁,都出现了娇媚到极致的女音。

明珠被容瑾紧紧扣着,连动一下都困难,只能支着耳朵继续听。

“滚开。”男人压抑的嗓音沙哑到极致,还蕴含着无尽的愤怒,吓得那正在献媚的女人脸色一白,连再争取都不敢,直接退回了暗处。

容瑾扣着明珠,站了起来,踉跄两步走到堂下,继续哑着嗓子,直接以身体不适为由,向县令请辞。

也不等高堂上有所回应,就又揽着明珠扬长而去。

若不是一直踉跄,或许还有些潇洒。

明珠几乎是被容瑾架着“抬”出来的,自己的脚根本没走几步路。

虽“走”的快,姿势却极为不舒服。

但更让她难受的是,在离开宴客厅前,听到的不绝于耳的污秽动响。

这……这……这宴会居然……

一个混乱邪恶的词跃上明珠心头,酒池肉.林。

这下不用容瑾捂她耳朵了,明珠自己就更用力地钻进容瑾的怀里,将自己的耳朵压住,不愿去听。

她这一系列动作做下来,落在观察他们的人眼中,却像是她更加无力地紧紧攀附着男人,在索取什么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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