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波剧烈的疼痛袭来,玖蔻死死咬住唇瓣,额头青筋暴起,汗珠顺着鬓间不停滑落,混入身下带着血的被褥中。
“姑娘,用力啊。”稳婆焦急的催促声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只觉得朦朦胧胧的,听不清对方在说些什么。眼前视线模糊,感觉整个身子轻飘飘的,人好像飞起来了似的。
“姑娘气血两亏,身体甚虚.......”太医低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若在这样下去,恐怕有些不妙.......”
旁边的单池眼眸死死的盯着那扇门,声音嘶哑“我不管你用什么药,一定要保证她的安全。”
“若有百年的人参煎成浓浓的汤药,或可一试。”
单池闻言立马转身“福安!去将库房的那支百年人参取来。”
“是。”一旁的福安连忙一溜烟出了燕禧堂的大门。
不多时,他便端着一个木匣跑了回来,跟随在后的是得到消息的沈菀。
太医拿过木匣中的人参便炮制成片,送往房内,单池见状脚步一提就要跟着进去,被沈菀叫住“二爷是男子,产房内多有不便,还是让我进去替你仔细看顾。”
“那就麻烦嫂嫂 。”单池虽然心中焦急,但还是耐着性子留在了外面,只是不停的抬眸张望,试图看清房内的情形。
可惜房门很快就再次被紧紧关闭。
玖蔻舌间被小心放入一片参片,刹那间一股苦涩又炽热的气息从她嘴间冲向四肢百骸,原本虚弱的身体渐渐重新有些许气力。她原本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眼神一抬对上了一旁暗自担忧的沈菀。
她握着玖蔻汗湿的双手,眼含鼓励”玖儿,再用些力,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
玖蔻顾不得回应,指甲用力的几乎深深掐进她的皮肉,满头大汗间使出全身最后的一丝力气,在一阵几乎将她撕裂的痛楚之后,一个温热的东西从她腿间滑了出来,下一秒产房内响起一声极其微弱的啼哭声。
“生了!是位公子。”稳婆欣喜的将孩子包裹起来。
玖蔻强撑着在终于听到孩子的哭声后,苍白的脸颊缓缓浮起一丝微笑,而后含笑着晕了过去。
门外的单池听见生了,再也顾不得其他,连忙推门走了进来,直奔床上的玖蔻而去,眼睛死死的盯着她紧闭双眼,愈发惨白的脸色,忍不住对太医吼道“不是生完了吗,她怎么会晕过去?”
太医上前搭脉,“大人放心,姑娘只是产后脱力,需要安心静养。”
单池这才放下心来,抬手仔细的擦掉玖蔻额上的汗珠,一脸疼惜的望着她。
倒是一旁的沈菀接过稳婆手中的襁褓,怀里的小婴儿全身青紫,四肢细瘦,她不禁有些担忧“太医,你来替小公子把下平安脉。”
单池这才将心神从玖蔻身上移开,转向襁褓中的儿子。
这次诊脉花费的时间略长一些,太医抚了抚花白的胡须“万幸小公子脉象倒是强劲,只是毕竟是早产,身子骨略有些脆弱,以后需要精细喂养方行。”
众人这才放下心。
沈菀见单池的目光一直盯着怀中的婴儿,笑着打趣道“二爷,想要抱下他吗?”
说着将怀中的襁褓放到单池的臂弯里,只是平日里善于舞刀弄枪的手,此刻僵硬的不像样子,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去抱这么柔软的小身体。
“二爷,一手托着他的头,另一只手托着他的屁股。”沈菀笑着指导单池。
折腾半天,单池才僵硬的抱起孩子,看着怀中的小人小嘴微张,懒懒的打个哈欠,又闭着眼睡了过去。他的心瞬间融化,眼神罕见的露出一丝温柔。
.......
锦衣卫深处,滴水成冰。
单池踏过潮湿的台阶,一步步向下,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腐朽的气息,但他恍若未闻,径直走向最深处的那处牢房。
永嘉县主被铁链缚在冰冷的刑架上,曾经满头珠翠的发髻已经粘连成绺,散乱的贴在她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那身华丽的衣裙也早已破烂不堪,露出底下纵横交错的伤痕,她昏迷了过去,脑袋正无力的低垂着。
单池走到她的面前,眼神冰冷,面上没有丝毫表情。
稍顷,他蓦的一抬手,薛绍会意舀起一瓢冷水便朝刑架上的人泼去。
“啊......啊!......”
一声凄厉的哀嚎声骤然响起,永嘉县主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那水里参杂着盐,洒在她的伤口上,让她奇痛无比。原本有些涣散的眼神在猛烈的刺激下迅速聚焦,在看清单池的瞬间,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滔天的恨意。
“啊........单池!你竟然敢如此对我,我父王不会放过你的........”
单池脸上平静无波,只是向前微微走了一步,棱角分明脸颊在跳跃的火光下,更添一丝阴冷。
“恐怕现在霖王自身难保。”
永嘉县主一愣,低声喃喃道“父王?.......”忽然她开始拼命挣扎想要解开手上的锁链,脸上带着一丝疯狂,大声吼道“我父王怎么了?.......你是不是对他下手了?.......不........”
“是霖王自作孽,怨不得旁人。”
看着他淡然的吐出这么一句冰冷的话语,永嘉县主突然感觉到一股毛骨悚然,但恐惧过后,接着是滔天的恨意以及一丝癫狂。
“单......单池!”她声音嘶哑的厉害“你的心上人她怎么样了?.......我真是后悔没有早点将那把匕首插进她的身体里,不过她应该也不好受吧........流了那么多血,她肚中的胎儿还在吗........哈哈哈.......”永嘉县主突然诡异的狂笑起来,带着一丝尖锐在密闭的牢房里不停的回荡。
“她很好。”单池的眉眼瞬间冷硬成冰,如看死人一般,声音清晰又平稳“母子平安,县主恐怕要失望了。”
永嘉县主的笑声戛然而止,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她瞪大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声音中带着不甘以及深深的怨毒“不可能!她明明流了那么多血.......怎么可能.......”
“所以你现在还活着。”单池冷冷的打断她的话语,字字如刀。
“老天爷真是不公平啊........没能让你尝尝失去的痛苦滋味.......本县主真是后悔招惹了你,竟落得如今的下场。”永嘉县主面色灰白,内心晦涩难言。
“县主做的事,桩桩件件本官全都记在心里。”单池微微测首,拿起一块烧红的烙铁,语气淡淡“既然坏事做尽,又何必故作可怜。”
“不.......不要!单池,圣旨已下,我们马上就要成亲了,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圣上亲封的永嘉县主,圣上不会饶恕你的!”永嘉县主彻底慌了,身上的锁链在不停挣扎间哗啦作响,神情崩溃的大喊。
单池的唇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眼角眉梢带着令人胆寒的冷酷与嘲讽,他将烙铁递给薛绍,没有亲自上前,只是微微点头示意。
下一秒烧红的烙铁直直的落在永嘉县主那张明艳逼人的脸上,空气中瞬间弥漫出一股令人作呕的焦糊味。
“啊.......”
一股凄厉至极的惨叫声伴随着皮肉焦糊的滋滋声同时响起,剧烈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弓起身子,双手想要去触摸自己的脸,却被锁链死死绑住,她浑身汗如雨下,眼球凸出,身体不停的痉挛,几乎就要再次晕厥过去。
“我的脸!我的脸........”
她崩溃的嘶声大喊,眼眶一片血红,看着单池的眼神几乎想要扑上去生生啃掉他的一块肉。
单池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直到那凄厉的惨叫声渐渐微弱,声音低不可闻,只剩下喉中忍不住溢出的哀哀呜咽,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森寒又阴冷“若不是因为你,她怎么会差点一尸两命,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你该庆幸,她们母子没事,要不然你的下场比这更凄惨百倍!整个王府都会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至于婚约.......”他停顿片刻,脸上露出一丝讽刺“就算是圣旨又如何?若我不愿意,没有人能够逼我。”
永嘉县主瘫软在刑架上,意识模糊,但单池的话,却像最后的一道惊雷,劈入她有些混沌的大脑。
是她!
都是她!
因为她爱慕单池不可得,结果竟然引来一匹豺狼,生生害了霖王府上上下下,是她愧对父王!
“……父王?”永嘉县主忽然笑了起来,眼神空洞,低声喃喃道。
从这一天起,永嘉县主彻底疯了。
她有时蜷缩在角落,抱着自己的双臂,低声说些谁也听不懂的话语,有时对着空无一人的墙壁磕头求饶,额头磕破皮流出血也不在意,有时又会疯狂大笑,指着牢房空无的地方大喊“宁玖蔻!单池!你们不得好死!” 但更多的时候,她只是呆坐着,眼神空洞,嘴里不停呢喃着“父王......父王”,混着脸上脏污与血渍,整个人狼狈不堪,再也不见往日的雍容尊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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