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媳妇你自己管好了。”安树说,“别上房揭瓦。”
父子三人回了家,刚一开门,安树就被个狂奔过来的东西扑了个满怀,差点把他撞出门去。刚要破口大骂,定睛一看居然是安耀祖。
“爷爷!我好想你!”
从来没有嘴这么甜的大孙子一下子把安树说迷糊了。他抱不动安耀祖,只蹲下来搂住他:“我的大宝贝!都长这么高了!快让爷爷看看你力气有多大!”
爷孙了进了屋,玩了会儿“坐飞机”的游戏。安耀祖吊在他胳膊上,趁安国强兄弟去叫王娟抱孩子的时候,在他耳边悄悄说:“爷爷,我感觉家里的人都不喜欢我了。”
“怎么会呢?”安树吃了一惊,“谁不喜欢你,你和爷爷说。”
安耀祖哼唧几下:“之前大家都围着堂妹转,现在都围着堂弟转。”
围着安耀宗是应该的,安树想到。
但是安星呢?忽然之间,所有的记忆全部回笼,在福利院门口被人围观、揭穿目的、摁倒在地上的经历瞬间占据了他的脑海。
都怪安星那个丧门星!生下来就是克他的!
如果不是她,自己也不会倒霉到去坐牢。
坐牢。
他的脸上露出了恶毒的冷笑:哪怕是坐牢也要弄走你。
他拍拍安耀祖肥嘟嘟的脸颊:“别怕,乖孙,这个家里没人能抢走你的地位。”
养胜男一个女娃就够了,谁家有这么多钱,养两个赔钱货。
现在老二夫妻有了儿子,那个“招娣”是时候找下家了。
可见,改造并没有在安树身上起效果。
然而他自己是完全不觉得羞愧,回到家的短短十几分钟里,脑海里已经闪过了各种赶走安星的方法。
王娟抱着安耀宗从二楼下来,将他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徐慧兰皮肤白皙,安国栋虽然人品不行,长相也不能说丑,遗传了他们俩基因的安耀宗毕竟还是个婴儿,乍一看也比较周正。
安树立刻对着宝贝孙子爱不释手,满脸笑开了花。这让旁边站着的安耀祖更加难受,但大人们都在,他也不能表现出来。
他眼睛一转,明知故问:“为什么没看见二婶和星星妹妹?”
安国栋脸色一僵,讪笑两声:“你婶出去买东西了。”
“买东西了?可刚才奶奶出门的时候没有带着二婶和妹妹一起啊?”
几下挑拨间,安树的心里愈发不痛快。他对老大问道:“你妈去哪了?我都忘了问了,怎么她也没去接我回来?”
他行李里大包小包的旧衣服还等着处理呢。
“妈去串门了,顺便做点小买卖。”
安耀祖在长身体的年纪,而且小学里逐渐有了社交的需求,开始讨要更多的零花钱。除此之外,家里添丁进口,要用钱的地方也比以往更多了。
安星出生的时候,压根没人想到给她打造什么良好的生活教育环境。现在轮到安耀宗,陈小芳忽然开始觉得他们家的钱不够花。
最近一段时间,她也学着去进了点杂货,到附近的集市上面摆个摊,赚点零花钱。
现在又是夏天,前几日她让王娟和徐慧兰去订购了一箱子的冰糕,放在自行车后面,到附近的少儿宫门口卖给补习上课的孩子。
在她的规划里,挣的钱是要给安耀祖安耀宗两兄弟娶媳妇的。
安树陈小芳虽然年纪大了,可他们镇子上也没退休的概念,都是干到老了干不动为止。
之前他也算是安家的一个劳动力,可自从他入狱以来,就等于安家少了一个人赚钱。
“咱家到底有多少钱,你给我老实交代。”等其他人都走了,他拉着大儿子去了后院,悄悄在耳边问道。
“还不是国兴的事嘛。”两年过去了,现在已经三十岁的安国兴依旧没有娶上老婆,整日在街头网吧台球厅混日子,对此家里人也颇有微词。
奈何陈小芳对三个儿子是一样地溺爱,老大老二也不好说什么,只把老三当空气。
陈小芳琢磨着,想要咬咬牙凑个一万块的彩礼,看能不能找到人家。
他们家遗弃孙女的事情早就传遍了水洋镇上下,她便计划着去别的镇子找媒人相看。
安国强的生意不好做,安国栋也挣不了几个钱,最多给陈小芳两千块的支持。剩下有五千块陈小芳可以从她和安树的存款里面出,最后的三千,就不得不想办法了。
听到家里这么缺钱,更加坚定了安树弄走时星的想法。
他也不表现出来,只对儿子说道:“我出去随便逛逛。”
他离开家门,根据安国强的指引,找到了在少儿宫门口卖冰糕的陈小芳。
临近中午,有些课外班已经放学了,三三两两的学生们围在各种卖小吃糖果的摊贩前,冰糕尤其受欢迎。
陈小芳算是有些做生意的头脑,大半箱的冰糕都空了,正擦着汗呢,就看到两年不见的老头从路口走来。
“你怎了来这里了?”没什么阔别已久喜相逢的戏码,她直接问道,“大热天的,你不好好待在家里?吃午饭没?”
“没,你先给我个冰糕解渴。”
等下课的学生都回家吃午饭后,两人才边说着话边往回走。陈小芳推着车,安树背着手走在她旁边,聊起这两年的事情。
“老婆子,我在里面琢磨了几回之前的事情。”他说,“也怪我们没经验,平白无故被抓进去。那些人不懂我们的家事,不懂我们的苦处,就来干涉我们,是在太可恨了。”
“是啊,你不知道街道办和居委会是怎么批评我的。还有邻里那些碎嘴的家伙,各个都看我们家的笑话。”陈小芳也抱怨道。
“那你看,难道我们真就好好养大安星?”安树自己不说,只试探性地问老婆。
“这怎么行?”她立刻道,“我现在已经看老二老婆不痛快了,整天板着个脸,看着就晦气。还有她那个女儿,我怎么看怎么觉得鬼里鬼气的,可疑的很。”
“你今天是没看见,等徐慧兰回来了,我保证你看那个小丫头片子也不顺眼。”
陈小芳想了想,搓了搓胳膊上的皮肤,大夏天的好似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让人瘆得慌。而且,你知道那个丫头几乎不怎么说话吗?可好像跟她娘还有胜男几个在密谋什么似的。”
她基本没听到、看到时星想要什么东西,但徐慧兰总能照顾到她的需求。她看安胜男一眼,安胜男就好像能理解她的想法。
诡异得不像是人。
听她这么说,安树嘴里骂了一句:“真是晦气的东西,早晚给我们家带来灾祸。”
“是啊,最近除了今天,都没赚到什么钱。”陈小芳恼火地说,“你知道老钱家买了新的洗衣机吗?我上周去看过,是什么……外国名我不知道,总之是进口货,可高级了。”
“我记得老钱不是腿脚不好早就干不动活了吗?”
“哎呀,他儿子在市里面打工,娶了城里老婆。那媳妇的哥哥在国外,给他们搞到了一套家电。还有什么唱片机之类的东西呢!”
“怎么人家儿子就能娶上城里媳妇,而我们家那两个是那副倒霉样子?”
“可不是吗!”
安树越想越窝火,心思一转,忽然问道:“对了,下午你带我也去老钱家走一趟呗。我去看看他们家的新家电。”
他肚子里有什么鬼点子,陈小芳暂时猜不到,只答应了和他一起去串门。
在家门口,他们碰到了从外面回来的徐慧兰和时星。
“哟,真稀奇。”陈小芳阴阳怪气地说,“才去几个小时呢?就回了?”
“星星吵着要回来看爷爷呢。”徐慧兰嘴角弯着,眼里却不带笑,看起来不太情愿。
时星却伸手指着:“爷爷!”
面对曾经把自己遗弃在福利院门口的“仇人”,时星激动的表现实在令人奇怪。就连陈小芳,都一直以为徐慧兰会在时星面前说很多关于安树的坏话,没想到她倒是一点芥蒂都没有的样子,对自己老爸都不曾这么热情。
安树一直不在家,也不了解时星的性格,自我感觉良好下,对徐慧兰笑道:“好好好,小徐,没想到我不在家那么多年,星星还会念叨我,你教得好啊!”
“你开心就好,爸。”她挤出个别扭的笑容。
没人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今日时星的心情格外好,尤其是和安树呆在一起的时候。
吃过午饭,徐慧兰打算带着时星去午睡,安树说道:“我和小芳要去老钱家串门呢。听说他家儿媳妇刚生了个女儿,不如把星星一起带去玩,胜男也去。”
坐在旁边不吭声的安胜男愣住了,爷爷从来不带她出门,嫌弃她晦气,这是第一次她受到邀请。
她转头看了看王娟,她也是满脸疑惑。
安树没多解释,只说稍微休息会儿,下午三点多出门。他刚回安家,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怕他不痛快,竟没人反对。
“好耶!和爷爷出去玩!”时星笑嘻嘻地欢呼道。
老钱家距离安家步行十分钟的距离,是栋白色的三层小楼。可以看出,楼房刚刚经过装修,门口的路铺着瓷砖,院子里停着小汽车。在屋子的侧面,是个非常宽敞的开放式阳台,摆着看起来就高级的崭新家电。
陈小芳常来串门,老钱和妻子赵老太和她很熟,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就让她进来坐。
没想到,安树却从背后冒了出来,让两人都惊讶地叫出了声:“安老头!你……出来了?”
这话说得委婉,安树也假装自己不是进监狱而是出了远门,几人尴尬地互相寒暄了几句。
老两口招待着安家人上楼,见到了他们家的城里儿媳妇和刚出生的孙女,围着新生儿拉家常。中途,陈小芳假借着带安胜男和时星参观新装修,把她们拉去了阳台上。
“胜男,你看这个洗衣机不错吧?好好学习,等以后你赚钱了,给你妈也买一台。”陈小芳用前所未有的亲切语气对安胜男说,“知道怎么用吗?奶奶来教你。”
安胜男好奇而惊叹地注视着她的动作,全然没察觉到眼底暗藏的冰冷神色。
中午午休的时候,安树在房间里和妻子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把安星放洗衣机里,若是她出了事,我们可以打骂胜男一顿,都怪她手贱,害了自己的堂妹。”
“而且,老钱家的洗衣机把我们孙女绞死了,还得陪我们一笔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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