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最开始到这个地方，都看见了什么？”鹿祯这次没有在意孟栖的接触，他低头看着孟栖的脑勺问道。
孟栖对鹿祯不敢质疑，也不敢多问，他就算不想去回想，但因为是鹿祯问的，还是强迫自己去想：“我…我想想，人脸太阳、车站里一个疯子大叔，不对一群疯子，有个女学生拿刀砍人，有个男的要杀女学生但是一直一直桶的自己。”
孟栖脑海又浮现那恶心的场面，他表情逐渐扭曲，结结巴巴的继续：“额…还，还有一栋学校好多白房子，炸弹…之后就是和你一起遇到那群无脸，无脸女。”
鹿祯微眯起眼，加上他遇到的满地面看不清的字，一下子这么多元素，这次的梦境不简单。
这个梦主…
他淡定的看着佛像，犹豫了片刻，对着它闭上眼合起双掌，孟栖察觉鹿祯的行为，想了想松开手跟着做。
他不管了，鹿祯干嘛他就干嘛。
不知过了多久，“哼哼”的怪声响起，孟栖害怕得一抖，他往鹿祯旁挨了挨，感受到身旁鹿祯似乎动了，他才慢慢睁开眼。
深不见底的巨大瞳孔就这么和他对上了，那是佛像的眼睛，它睁开了眼，笑得“慈祥”，悲悯的看着两人。
猝不及防的对视，让孟栖大吸一口气：“卧…”
“阿弥陀佛。”话还没说完，他又慌张地闭上眼，合十的双手都忘了放下。
鹿祯瞄了眼鹿祯和自己的距离，忍了忍。
他重新注视佛像，温和地笑着：“请为我指明道路。”
只见佛像艰难地张开嘴，脸上的人肉身跟着蠕动：“痴儿，你心不诚。”佛像的声音庄重中带有一丝警告，整个空间回荡着他侵入思维的声音。
听着那空灵的声，闭着眼的孟栖怀疑自己又来到了西游记里的天宫，悄悄睁开一只眼后发现没有变化，还和肉佛对上了眼，急忙中闭上眼。
嘴里不停地小声嘟囔：“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鹿祯没注意孟栖的动静，他已经拉下了脸，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如果不是带着个孟栖，他也许还能和这佛像纠缠一会。
只是现在还需要他，暂时不能扔了。
“哼哼…可你身边这位，敬畏之心让吾愉悦。”
鹿祯这才惊讶的低下头，孟栖似乎还不知道这佛说的是他，就低着个头，嘴里念着：“阿弥陀佛。”
……确实有诚意。
“这位痴儿，吾可渡你脱离苦海。”
鹿祯看不下去，伸手抬起他的下巴，孟栖被一股力量强迫睁开眼，一看是鹿祯，眨巴眼奇怪的看着他，似乎问他这是干嘛。
鹿祯神情微妙：“…你的诚意感动了它，可以向它许个愿。”
孟栖片刻才反应过来鹿祯口里的“它”说的是谁。
“许，许愿？！”这不是好机会吗？
他兴奋的点头，扒开鹿祯掌控他下巴的手，比刚才都还要虔诚，直接跪了下去。
“阿弥陀佛，佛啊请告诉我回家的路吧。”
鹿祯听到孟栖的愿望一脸果真如此的表情，他就猜到是这个，不过他的愿望和他的目的不冲突，他也就任由孟栖了。
“呵呵…”肉佛低笑，那笑声莫名让鹿祯警觉，他抬眼听到肉佛后面的话，顿感不妙：“痴儿，愿望皆有价，你求渡苦海。吾予你圆满！就将你之残破，作舟资吧！”
肉佛越说越癫狂，孟栖再迟钝也察觉到不对劲，他紧张地看向脸色不太好的鹿祯：“鹿，鹿祯。”
“怎么会…”鹿祯看着眼冒红光，大笑的肉佛自言自语。
“咚”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钟声，铺天盖地的金光遮盖住原本的红光，诵经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一阵眩晕感袭入两人的脑海，鹿祯还能稳住，孟栖已经捂着双耳痛苦的趴在了地上。
“啊啊啊啊啊—”
“鹿…鹿祯啊啊啊！好痛苦！”
孟栖痛得无意识间拽住了鹿祯的裤脚，鹿祯控制着自己呼吸，如果孟栖此时能抬头看，会发现鹿祯竟然一脸兴奋地看着肉佛。
他本以为只是普通的佛像…没想到…能力这么不错。
耳鸣声逐渐变小，孟栖已经大汗淋漓，他强撑着意识撑起身来。
视线恢复中他发觉周围已然变了样，几座巨大的金身佛像像牢笼一样将他团团围住。
它们微笑着俯视他，钟声不断，喉咙像被禅香味堵死，难受得想吐，孟栖捂住鼻子，下意识往旁边看，却发现鹿祯不见了。
孟栖双眼瞪大，他惊慌失措的到处张望，像没了主人的小狗。
“鹿祯…鹿祯！！”
恐惧缠绕上全身心，孟栖脸色惨白，可他还是强撑着颤抖的双腿，小心翼翼地看着那一座座微笑着的佛像，等待着他命运的审判。
“呵呵…呵呵……”佛像们发出低沉的笑声，似嘲弄孟栖对回家贪念，告示他贪图的结果。
孟栖大喘着气，眼睛渐渐发红，他眼含愤恨，狠厉的眼神刮向佛像们的脸。
为什么？他只是想回去，他找了一年的工作，今天明明好不容易找到了实习，他好不容易对未来有了期待…为什么！
在巨大的落差下，又身处这么极端的环境，加上摇摇欲坠的精神状态，孟栖的脾气可忍不了，他现在只感觉浑身烦躁，此时他不是害怕得颤抖是气得发抖。
“我去你妈的！有本事你们现在直接弄死我！”孟栖朝着佛像比了个标准的国际手势。
“哪来的几个无名破佛，装神弄鬼！老子拜过观音菩萨，拜过玉皇大帝，拜过太上老君！财神爷啥的我全拜过！我还怕你们不成！”孟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了，只是一味胡言乱语，为自己撑场面。
似乎这样说让他有了底气，气势汹汹地一座一座指着骂。
“玛德！弄死我啊！弄死我啊！”
等孟栖骂得口干舌燥，他才发现这几座佛早已睁开空洞的眼睛，冒着黑气，金漆的皮肤开始软化，阴沉的盯着孟栖。
孟栖被盯得心里发虚，他咽了咽口水硬撑着抬头。
“不知礼数！！”
佛像们齐齐怒喊，空间在那一声声“不知礼数”中扭曲，佛像们的头弯曲着抵在一起，遮盖住黑暗的天空，他们空洞的眼窝看着渺小的孟栖，嘴角是真正的裂到了眼角。
孟栖的胆子被这一出吓得消失殆尽，事实证明孟栖不能做一气之下的行为，他冲动得快后悔得也快。
在佛像们扭曲的那一刻，孟栖就瘫软在地上，张着嘴已经说不出话了。
佛像们的金漆滴答滴答落了下来，向着孟栖的脚边延生、汇聚。
“别过来…救命！救命！鹿祯！”
孟栖感受地面变得柔软湿热，他想站起身避开延生过来的油漆，手上用力却发现一双滑腻惨白的手攥住他，不止手，脚裸、腰肢、嘴巴。
“唔…唔唔！”
孟栖挣扎不开，他眼冒红丝眼睁睁被地面无数的手包裹，将他拖到在地。
一尊佛像俯下头颅，悬在孟栖的面前，它阴森的笑容，刺激得孟栖头皮发麻。只见佛像的喉咙流出带有禅香与腐烂器官的暗金色液体。
孟栖瞳孔紧缩，他流出恐惧的眼泪，挣扎得更厉害，可这就是徒劳。
液体糊住他的眼睛，灌入他的鼻腔，窒息感让他无法思考。
孟栖感觉自己看见了走马灯，看见了他和朋友勾肩搭背为对方庆祝，看见了父母为他开心的笑容……
他不想死的，不想死啊！
“咚”钟声响彻。
脑里神经舒展，孟栖猛地睁开眼，口腔被灌入浓厚的空气，他大口大口呼吸着，胸口起伏极速。
胃里似乎还残留着那恶心的异物感，孟栖胸口一振，撑起身无法忍受的干呕。
呕吐感好了很多后，他注意到视线处出现一双熟悉的皮鞋，孟栖被折磨得无神的眼睛一亮，他抬起头，果不其然是那张熟悉精致的脸。
鹿祯逆着光，看不太清他的表情。
独自经历了一番后，鹿祯在孟栖心里的份量可是增加了不止一倍，他知道是鹿祯救了他，此时鹿祯在他心里成了他真大哥，以后鹿祯说一，他绝对不说二……大概。
孟栖就是个倔脾气，接受不了自己受憋屈，如果鹿祯让他憋屈，一次两次可以多了他可能就忍不住反抗。
“鹿祯…好可怕，你知道多可怕吗？我差点死了。”孟栖边说边摇摇晃晃的起身，他没意识到自己此时好似委屈找主人的撑腰一样，声音带有一丝哭腔。
鹿祯顿了一瞬，很快他轻蹙着眉，满含歉意：“抱歉，是我有些轻敌了，我以为是普通佛像，才任你向它许愿。”
他的视线转向低垂着头，安静微笑着的石像：“谁知，竟已被魇气沾染。”
孟栖望向那本该是肉身堆成的佛像变成了普通石像，有些不可置信。
魇气？又是他听不懂的名词…这鬼地方到底有多可怕。
肉佛变成这个样子，一看就是鹿祯的手笔，他这么厉害吗，他…是人类吗？
孟栖看着石像出神，而鹿祯趁时看向孟栖，他摩擦着手指。
他挺惊讶的，孟栖这么担小，毅力倒挺强，居然能撑这么久，他还以为孟栖撑不过5分钟呢…
那金钟的威力，普通人不出5分钟早就化成一滩金水了。
是的，孟栖其实从刚才就在肉佛的金钟里。
虽然他第一时间就出手了，但金钟一直被肉佛死死护在手里，肉佛身上的人肉身体竟然还能起来攻击他，根本没办法近身。
不过弱点很明显，就是眼睛。
肉佛能力是不错，但还是太弱了些…
鹿祯大拇指上的戒指悄然闪过一丝金光。
“卧槽！鹿祯！那是出口吗？”
孟栖抓住他衣服，鹿祯收回目光。他看过去，就在肉佛额间出现了一团白光，跟鹿祯第一次出现在孟栖面前那道白光一样。
鹿祯点头，温声道：“是的，我们走吧。”
地面延生了一道路到白光处。
鹿祯走在前面，孟栖连忙跟上，控制着一米的距离，他有了应激，害怕离鹿祯远了，又被单独拉出去。
“鹿祯，你刚刚说的魇气是什么东西？这肉佛变成这样是你做的吗？”孟栖还是忍不住把心中的疑惑说出来。
“魇气？这个现在不好解释。肉佛的情况确实是我干的。”鹿祯头也不回。
“哦，好。”孟栖没有多问，适可而止就好，他怕问多，鹿祯烦他了可不行。
有些事情，慢慢的他应该就会知道的。
两人回到了车站，扑面而来的就是一双瞪圆的眼睛。
孟栖只颤了一下，好在一个人经历那种事，他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变得强大了。
这种只会瞪着个眼睛的，孟栖觉得自己都可以瞪回去了。
他们面前站着一个男人，面容枯瘦，个子很矮，瘦得跟木杆一样，他歪着头直愣愣的盯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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