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斯凡又是一夜没睡好,翻了一整宿的手机。
隔天上午,他陪舒澄去上课,全身重力懒散地抵着椅背,卫衣帽子松松垮垮盖在脑袋上,挡住倦怠乏累的眉眼,只露出高挺的鼻梁,侧脸线条帅气优越。
他一副没精神的模样,连话也懒得讲。舒澄抓过他的手,轻捏着指关,小声问:“又没休息好嘛?昨天拍得太晚了?”
她来了例假,昨晚很早就睡了,也没和季斯凡道晚安。
“嗯。”季斯凡懒洋洋阖着眼,手反扣住舒澄的手,抓着放进自己的衣服口袋,“拍到凌晨了。方齐在剪辑,应该明后天就能发出来。”
他困得很,嗓音也透着一丝疲倦,微微沙哑。
舒澄见他累成这样,有些心疼,体贴道:“等会儿下课你回去吧,不用陪我了,好好去睡一觉。”
“没事。”季斯凡睁开眼,温声笑了笑,“睡觉哪有陪女朋友重要。”
舒澄一直都觉得自己是特别幸运的人。
她之前谈过两段无疾而终的恋爱,每次分手都闹得不愉快,不是死缠烂打就是背后泼脏水。
原以为自己不想再谈了,却机缘巧合下,在一次校园艺术节上认识了季斯凡,她第一次,有了看一眼就心动的感觉。
舒澄追的他,追了半年。
他们终于在一起了。
在一起后,她愕然发现,男朋友之前竟然从未谈过恋爱,连初吻都还在,纯情得压根不像是一个帅哥的基本操作。
除此之外,他脾气温和,尊重女性,凡事都会报备,给足了安全感。
连她的舍友们也是常感叹,咱们师大阴盛阳衰,本来男人就没几个,更别提这种温柔帅气又没多少恋爱经验的优质男朋友,真被你捡到宝了。
上午就两节课,课间休息时,季斯凡终于撑不住,趴在桌上沉沉睡着,朦胧中隐隐感觉到桌面震动声,随后他的肩膀被舒澄拍了拍,在他耳边说:“斯凡,你妈妈的电话。”
季斯凡意识稍稍回笼,强撑着精神拿起手机,按了接通后便贴在耳边,继续闭着眼睛。
通话那端沈雁的语气很着急,声音也比平常大,震得他耳膜疼:“季斯凡!你在上课吗?”
季斯凡从喉咙深处“嗯”了声。
“别上了,赶紧回家!小续生病了!”沈雁的声音像爆竹一样劈里啪啦,“我这一时半会走不开,你爸也没空,你快回去看看!”
季斯凡闻声睁开眼,身体也坐直,眉毛不自觉蹙起:“他昨天不还好好的?”
“估计是吹空调吹得吧。”沈雁没多想,“小续刚给我打电话,那声音哑得跟小鸭子叫一样,你快点啊,去看看情况,严重的话送他去医院,这节骨眼上可不能生病啊。”
季斯凡挂了电话。
舒澄只隐约听到手机那端传来的“生病”“回去”等字眼,见季斯凡放下手机,便问:“怎么了?”
“没事。”季斯凡继续趴着,闭眼不愿多讲。
这一通电话打来,季斯凡是怎么也睡不着了,他满脑子都是江续,昨晚平静发疯的他,沉默不语的他,小时候发烧病得脸庞红扑扑的他。
“……”
季斯凡啧了声,手使了劲儿拉下帽子,完全将脸盖住。
最后一节课结束,季斯凡陪舒澄去食堂吃饭。
舒澄肚子还有些不舒服,没什么胃口,便牵着季斯凡的手去粥铺点粥。
季斯凡抬眸看着上面的菜单,目光一行行扫过,他在心里叹了一声,递过去校园卡:“再来一份小米南瓜粥,打包。”
舒澄侧头:“打包?”
“江续病了,给他买的。”季斯凡说。
舒澄这才明白,刚才季斯凡妈妈那通电话,应该是告诉他江续生病,要他回家照顾。她顿时有点儿无语地想笑,“小续病了你还不回去呀?”
季斯凡说:“先陪你吃完饭。”
“等我吃完,粥早就凉了。”舒澄也不是特黏人的女朋友,知道孰轻孰重,“不要紧,你买完粥先回去吧,我去找我舍友一起吃饭。”
季斯凡不确定:“真不要我陪?”
“嗯,”舒澄笑着点头,“没事的。”
“那行。”季斯凡伸手抱了抱她。
季斯凡拎着打包好的粥,开车回家。电梯直升,他翻出钥匙刚要开门,想了想,转身去隔壁,换了只手输密码,门“叮”地一声打开,他换鞋进去。
屋内寂静无声,萧条毫无生活气息。
他径直去了江续的房间,推开门,果然看到人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好看的眼睛紧闭着,昏昏沉沉,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
季斯凡走近,把还温热的小米粥放在一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江续。
江续皮肤很白,病了更显得肤色苍白,唇上干燥没有血色。似乎是察觉到他目光的停落,江续慢慢睁开眼,看到季斯凡的瞬间,他张了张嘴,干涩沙哑地说:“哥,对不起。”
这声儿,真像沈雁女士说的,小鸭子叫。
“知道错了?”季斯凡面上仍旧不带一丝笑意,手却探向他的额头,手心触到一片灼热,他无意识皱眉,“量体温了没?”
两个问题,江续只回答第二个:“量了,三十八点五。”
“怎么搞的?”季斯凡看到旁边放着的温度计,甩了甩,看眼递过去,“伸手,夹住。”
江续乖乖再次量体温。
怎么搞的?
泡了两小时冷水澡,空调调到最低,对着吹了一晚上。清晨又去泡冷水。
折腾大半天,终于如愿发烧了。
他没吭声。
季斯凡长腿钩住椅子腿儿拉过来,坐在床边,公事公办依然没笑,问道:“吃饭没?”
江续摇头,看着季斯凡,又偏头咳嗽几下。
季斯凡视若无睹,扭身去打开袋子,端出粥放在手心,另一只手拿着勺子,喂他:“张嘴。”
少年乖的很,许是昨晚那句“滚出去”让他怕了,意识到过火,毕竟季斯凡从来没对他说过重话。
他张嘴吃了几口。食堂的粥算不上好喝,甜得发腻。他没胃口再吃,闭了闭眼,哑声说:“哥,我想喝牛奶。”
江续是十岁搬过来的,他妈妈在他三岁时因病逝世,爸爸很快又娶了老婆,第二年后妈便生下弟弟。
升官发财死老婆,男人的三大幸事,江续爸爸全都经历过。小儿子出生后,家里生意越做越大,涉及到多个领域,上市后便逐步拓展到海外经营,是本市赫赫有名的富商。
没有母亲的庇护,家就称不上是家。
江续搬进来后,陪同的只有一个保姆,全天照顾他。直到他长大,认识了季斯凡一家,在江续的要求下,保姆减少了过来的频率,从一天来一次到一周来一次。
季斯凡还记得江续第一次生病。
在他小学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快烧糊涂了,小小的人蜷缩在被子里,明明十分难受,却强忍着一声不吭。
沈雁背着他搭车去医院,她忙着挂号找医生,给季斯凡买了瓶牛奶嘱咐他先照顾下弟弟,季斯凡握着牛奶,认真守在江续旁边,隐隐约约听到他轻不可闻的声音:“渴……”
季斯凡凑近仔细听清了,看看江续,又看看手里不经常能喝到的牛奶,咬咬牙,插吸管递过去:“喝吧。”
想到小时候的江续,季斯凡绷着的神情终于有所缓和,他拿过温度计,体温降了点,没烧得那么厉害。放缓了语气,“等着。”
他下楼去便利店买了瓶,折回家在药箱里翻出药,回来喂江续吃了药。药片混着温水咽下去,江续重新躺下,季斯凡说:“先睡一觉吧。”
江续“嗯”声,缓缓闭上眼睛。
季斯凡没走,想着等他睡着再离开,不料等了会儿,对方突然嘶哑着声音开口:“哥。”
“……”
“你很喜欢她吗?”
没提名字,江续从来不会提她的名字。
季斯凡对上他的目光,神情认真:“嗯。”
江续闭了闭眼,或许是因为生病,冷淡疏离的面容竟也透出一丝脆弱:“你们做了吗?”
“……”
季斯凡有一瞬间想用枕头捂住他的脸。
这人,和他印象中的小孩截然不同。
他小时候虽然话不多,孤僻不爱交朋友,有什么事都是藏在心里不说,但总体还是听话的。
现在,在不知不觉中,在他没注意到的地方,完全长歪了。
虽然依旧沉默内敛,但有一种平静的疯感。
季斯凡又不由自主联想到昨晚的事,他努力压下蹭蹭往上冒的火气,别开眼不去看他,耐着性子说:“别问这种涉及**的问题。”
“为什么?”江续问。
他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反问的语气倒让季斯凡怔住了,半晌回过神被气笑了:“你说为什么,我问你什么时候手过你会回答?”
“前天。”
季斯凡赶紧捂住他的嘴。
他的掌心干燥温热,熨帖着唇,距离拉近,江续盯着他的眼睛,看他慌乱的模样,不由弯唇轻笑了下:“没有。”
江续看出来了,
他们没有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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