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程见清早去上班，还没到游泳馆，正坐在站牌前等公交车来。
握在手心的手机连续震动了好几次，她低头看了看屏幕。
没料想，万重发来了微信消息。
心在那一瞬间显得有些慌乱，她忙不迭地解了锁浏览了他发来的消息。
不知是哪一天拍摄的，一片枝繁叶茂的树林间，暖色的阳光照在褐色的土地上，有那么几只蝴蝶翩翩飞在空中，还有落在路边的石头上的。
除此之外，也有照片是黑夜闪着星星点点的亮光。
那是一幅很美的景象，若是不在旷野，也不会见到。
对方编辑了一段文字。
【程见，这里不止有星星、萤火虫，也有蝴蝶。】
程见这时竟不知自己该回复些什么内容了，那奇异的心里活动就像在历经许多时间将心里的碎片拼凑好后，会有不可思议的感觉。
可是，那更像莽撞地走进阴凉的森林里，喝到了一口林间清泉。
她的手指飞快地点击在屏幕上，编辑了又删除，如此反复。
慌乱、紧张，很多种复杂的心情充斥在一起。
最后，她叹了口气，看着公交来了后乖乖上了车。
一路上，程见不再将注意力放在日复一日熟悉的街道上，而是回想起了自己与万重的种种过往。
她想起那是两人还不算亲密的时候，一日晚上她和管樱樱两人坐在学校围墙边的小石凳子上聊天。那是个很好在晚间出逃学校的地点，因为每晚学校都会宿舍查寝，以至于她和樱樱在此碰到这种情形，常常也见怪不怪。
只是没想到，那一行人里也有他。
那晚她正跟樱樱讲起家乡的鲜肉馄饨和牛肉小笼包，正聊得起劲儿，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愈来愈近。
觉得熟悉地不止是她，还有樱樱。
两人转头看过去，万重和好几个人正往她们那边儿走，男女都有。
熟人相见，皆是一愣。一名同行的男生倒也不觉尴尬，走过去热情邀请地问“学妹，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轰趴？”
樱樱拒绝着，直言“明天还有很多课，没时间。”
程见没回答，看了眼万重，不自觉地皱起眉。
她觉得万重挺滥情，虽不知他身边那女生是不是之前他们口中说得那个艺术学院的女生，可她就是那样对万重起了偏见。
那群人离开后，樱樱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问程见“你觉得我们团长怎么样？”
“不怎么样。”她想都没想直接回答。
“我觉得他挺好的啊，就是话不是很多。”
程见极具嘲讽地笑了笑，没说话。
直到后来，虽然两人在一起后他跟自己解释，那晚不过是朋友为了撮合他俩组的局罢了，他事先不知。
这解释也有说服力，但程见却一直耿耿于怀。
到达游泳馆的时候，她换好泳衣坐在墙边的凳子上，绞尽脑汁地想着应该如何回复，才能显得她即不主动又不冷淡。
毕竟，万重的那些消息，意思并不隐晦。
能够主动发消息，就已表明他的意思。
思索许久，她回复了四个字【我看见了。】
程见觉得自己有点傻，为什么不承认呢？又或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两人将话说清楚呢？而是回了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但她依然长长舒了一口气，像是完成了一道困难的题，终于少了些忧虑。
直到家长将小学员送来后，她才终于抽离出来，认真教着游泳。
想起昨天的事情，期间，豆豆来的时候她特意注意了一下豆豆父母的情况，试图察觉出什么疑点。
整个过程，她高估了自己的洞察能力，全程盯着人家看。直到对方妈妈走过来，笑着问她“程老师，你今天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程见讪笑，想了想说“我觉得您今天戴的这条项链挺好看的。”
对方说“这项链啊，上个月母亲节我家豆豆送的。”
她说着，扯了扯让程见看清楚。
最后，程见说“确实挺好看。”
没聊几句，豆豆妈妈离开后，程见走到小女孩身边去问“豆豆，这次如果可以得一枚奖牌的话，老师想请你出去吃饭，或者出去玩，你看可以吗？”
豆豆眼里闪过一抹兴奋，眼睛亮亮的看着程见说“老师，真的吗？如果我得了奖牌，你可以带我去游乐园吗？”
“可以啊。”
“那我拉钩，一言为定。”
小姑娘伸出小拇指，要程见承诺。
她亦是如此，也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答应豆豆。
早上的训练如常，只是随着暑假的到来，新来的学员也渐渐增多。
这不，程见早上又收了两个新的小学员，课程也只能又多设一节，越来越晚下班，越来越忙碌。
多一节课后，万舟的课安排又成了问题。
中午休息的时间，她在家长群里找到了万梦的电话号码，播了过去。
“喂，你好，万舟妈妈。我是游泳馆的程老师。”
“程老师，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之前你弟弟跟我说因为你工作忙的原因，让我把舟舟的课都调成最后一节课，然后今天来了两个新的小朋友，我又开了一节课，请问需不需要帮舟舟换一下？”
“可以啊，程老师如果方便的话就帮我换一下。我实在是太忙，下班晚，不能准时准点的接他。”
“好的，没关系，那我换一下。”
“好好好，谢谢你。”
“不用谢，我应该的。”
挂了电话后，程见看了看万重那一栏消息，这么久了竟然还没回消息。
她心里竟有说不出的滋味，那酸涩感布满了整个神经，已无法再思考任何。望着荡漾的池面，蓝色的水因为灯光也闪得刺眼，它真平静。
安静坐了会儿后，程见换好衣服出去吃了个中饭，然后看了个电影。
午休时间算不上长，一部电影还未看完，她便赶着回去上课。
下午上完班后，她照例带着万舟出去吃饭，好似成了他的半个家长。
万舟很会吃东西，随年纪不大，但吃饭这件事是动手能力很强 。
程见坐在他对面问“舟舟，你舅舅有没有告诉你，他什么时候回来？”
小孩仰起头，认真地想了想“好像说得半个月吧。”
女人戳了戳碗里的米饭，说“你舅舅有没有说过给你找舅妈？”
程见觉得自己太可恶了，竟然对一个六七岁的小孩问这件事情，或许对方连什么意思都不明白。
不出所料，他真不明白，问“找舅妈是什么意思？”
“嗯....就是每次带你出去玩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吗？”
“不是啊，有时候还有我妈妈和我们一起。”
“.....”
程见干脆放弃，她纠结了一整天的问题都没找到答案，怎么还能在一个小孩身上找到呢？
等到万舟妈妈来接他后，自己再回去已经很晚了。
她回家跟爸妈聊了几句家常后，便洗了回屋休息。
躺在床上，她给张茉打了通电话，讲了今天整个事情的经过，妄像对方出出主意。
结果那边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程见问“你在干什么？”
“喔，吴洵问我新房的床是买圆的还是方的。”
“.....你听见我刚刚跟你说什么了吗？”
“听见了。”
“那我该怎么办？”
“这事儿也不能说个准确的，要我的话，我肯定直接打电话过去问了。不过.....”
“不过什么？”程见急忙问道。
“不过就你那熊样，料你也不敢。”
“.....”
这话没说错，程见的确不敢。
两人又聊了些别的，就被张茉匆匆挂了电话，原因是吴洵要与她商量婚房布置的事情。
挂了电话，她躺在床上睁眼想了一会儿后，便闭眼沉沉地睡着了。
自上班后，程见再未失过眠，因为运动强度太大，她已没有任何精力。
同一时间，万重刚刚吃完晚饭坐在屋外抽烟，手机的光亮了又熄，如此反复。
同事出来与他闲谈，对方比他年长几岁，早已结婚。
内容尽是些想老婆念孩子，又问起他怎么还没找对象。
男人吸了口烟，说“正找呢。”
对方笑了笑“干咱们这行总是聚少离多，得找个理解你工作的。”
“嗯。”
坐了一会儿后，对方便进去了，有只剩下万重一人。
他抬头看着夜晚的天，黑得像个大到无边的窟窿，什么都看不见。
这感觉很折磨人，他想起家乡漫天飞扬的黄沙，眯得人睁不开眼。那寒冷彻骨的冬天，冻得人直哆嗦。艰难困苦的环境好多次都想让他逃离。
每每遇见沙尘暴，猛烈的黄沙扬的十几米高，那是比被大网盖住还要绝望的。
风沙过后，没有一处不经过黄土的洗礼，他见过太多次。
直到一颗颗榆树被种起，破土而出长成榆林。
他望着远处的青色说“这树真坚韧。”
可不是么，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生长的任何，都有着极强的生命力。
他爸听后，脸上洋溢着笑，告诉他“这世上，最坚韧的是人的生命和心中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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