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三年,四月二十六日。
微黄的阳光穿过茂密葱郁的树林缝隙,一个老农背着步.枪,提着汽油桶从林子里快速穿过。
十几年前,革命战争正值艰难之际,孙老哥背着小小的行囊独自去参军,那时候他才九岁。
后来革命胜利后,他一个人默默回了农村种地。
带回来还是只是一个小小的行囊,唯一多的是陪伴了他多年,终于能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一杆步.枪。
但他脸上是轻松的笑容。
国家终于太平了,大家都能过上安稳日子了。
村里人看他一个人生活,没娶妻生子,没建房置办家电,跟普通的老光棍没什么区别,都很同情他。
却没人知道,孙老哥很满足,脸上总是挂在和气的笑容。
只是在没人知道的地方,他会偶尔想起在战场上的日子,想念那些他带过的兵蛋子们。
然后默默希望他们都能过上他们以前畅想的好日子。
原本日子平平淡淡的过着,前几日却忽然听村民说相隔两个村的小溪山南闹鬼。
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只有装神弄鬼的人。
所以他打算过去一探究竟。
走了半小时,穿过林子,四周霎那开阔起来。
一片坟地展露在眼前。
坍塌的老石碑,碑文已经看不清了。
但孙老哥知道上面写的什么。
叶氏祖坟。
这是很多年前的一个叶姓大家族的祖坟,他小时候听父亲说过,这家人似乎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没了直系后人。
但这家人据说和如今市里最有名的中医院有关系。也不知为何从没人来祭过。
几十座坟,每一座都很宽阔,能窥见修建之初有多气派。但如今墓碑残缺,茅草有一人多高,在落日余晖的照耀下,显的萧条又阴森。
孙老哥警觉打量四周,心中冷哼。
大约三十年前,不知什么人伙同小鬼子偷摸来到这里,盗了叶家祖坟。
他们似乎在里面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事,出来后就发了疯,开始研究长寿和控制人体的秘法。
于是小鬼子们到处秘密抓人。
那时候孙老哥才几岁,吵着跟父亲一起进山采药,不幸被小鬼子们抓了去。度过了很长一段生不如死,人间地狱的日子。
毒啊、药啊、虫啊、尸体啊,只要小鬼子们能想到的,都拿来在人体上实验。每天都有小鬼子弄死的人,弄出来的怪物,然后丢在叶家祖坟里继续观察。
或许因为那些事太过伤天害理,老天都看不过去了。有一天来了一群人,把小鬼子们全杀了,一个不留,死后直接烧成了灰。
可惜,那些人来得太晚了,活下来只有他一个。他爸妈,他爷爷,都死了。
孙老哥还记得,那天是个好天气,但他脸上在下雨,心里也在下雨,他埋了父母,哭着一个人从被抓走的那条路回家。身边高大的男人陪着他,没有安慰他别哭,而是说:好好活下去。
是的,他会好好活下去。
亲眼看到祖国强盛,让那些魑魅魍魉们再也不敢在这片土地上作祟。
眼眶里闪烁着细碎的光,眼睛变得坚定,他这次来,就是为了看一看是不是那些鬼子们又回来搞鬼来了。
这一次,他不需要人帮忙,自己就能把人干掉。
孙老哥握紧背上的枪,提好汽油桶,这是他偷来的,可惜没弄到炸.药,不能将人一次性全炸死。
谨慎而快速地穿过坟地,抵达最后面一座破坟,他隐藏在草丛后面,小心拨开身前的荒草往外看。
不远处有个山洞,洞口被茅草遮盖,露出的一个口子像猛兽张大的嘴巴,黑黢黢的颇有些吓人。
孙老哥取下背上的枪,拉上保险,端好。洞口外没人把守,这让拥有丰富的侦察经验的孙老哥感到奇怪。
难道是因为小鬼子们人少,又觉得这里太荒僻没人会来,所以放松了警惕,没安排人看守?
多年行伍经历的孙老哥冷静分析着。
时间流逝得很快,阳光暗淡,风吹过,四周响起哗哗声,伴随着悠远孤寂的虫鸣鸟叫声,这个地方显得更加阴森。
“咿呀——咿呀——”
“咿呀——咿呀——”
如同约好的一般,洞内响起婴儿拖长的咿咿呀呀声,不一样的旋律,如同不知在何处的幽幽鸟叫。孙老哥被吓了一跳。
他老光棍一个,没媳妇,没孩子,自然不懂婴言婴语。但他听这道声音,这孩子似乎在闹脾气,时而拖长音调,时而大声咿呀。
接着变成了“哼哼”声,仿佛要哭了。
狗.日的,他们竟然真的抓了孩子来实验!
孙老哥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诡异到可怕的画面:
几个穿白大褂的人,拿着针筒、本子、笔,冷冰冰地围着一个幼小可怜的孩子。
那小孩懵懂无知,根本不知道反抗,只是本能的害怕。
可恶的鬼子!
愤怒的气血冲进孙老哥脑子里。他深吸一口气,端好枪,汽油绑在腰上,趁着四周没人,猫腰迅速跑到洞口,紧贴洞壁站好。
“呼呼——”
喘了两下,他的呼吸就渐渐平息下来。
等了片刻,除了婴孩的闹声,没有其他声音,他飞快看了洞内一眼。
没人。
那就好办了。
孙老哥奇怪的同时庆幸。
洞内或许搞实验的人只有三两软脚虾,没有正规士兵,以他的枪法,冲进去突突几枪就能把人干掉。
他砰砰直跳的心情安定了一些。
畅通无阻地走到洞内实验室门口,以前小鬼子们安装的铁门还在,但他记得那时候那群人断掉小鬼子们时,把铁门都一脚揣塌了。
现在这道铁门却完好无损地安在门上,好在没锁。
孙老哥贴耳上去听。那道婴儿咿咿呀呀声还在断断续续地从里面传来,但没有其他声音。
又趴在门缝去看,可门缝太矮了,里面好像没灯,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
以前小鬼子搞实验,是装了灯的,不过捣毁这里时,那些人把所有东西,包括那些设备都打砸烧了。
孙老哥不知道这些鬼子是不是怕被人发现,没装电灯,或者改了其他照明办法。
心烦意乱,可他知道不能着急,越急越容易出错。
到了这里,必须进去看看。
大不了一条命换几条命。这人世间——也没什么值得他留念的东西。
把汽油小心的倒在地上,深吸一口气,端好枪,一脚踹开门。
“狗.日的,都给老子滚出来!”
一直咿呀咿呀,哼哼唧唧的婴孩声戛然而止,忽然消失不见。而孙老哥想象中的对准枪口和火拼的场面都没出现,洞内漆黑一片,他什么都看不见。
阴风吹过,孙老哥端着枪站在门口,瞪大眼睛看着洞内。
没有人回应他。
伸手不见五指,好像有未知的东西隐藏在暗处。
阴风呼呼,从他裸.漏在外的脖颈处穿过,无端让孙老哥感到紧张,害怕。
他咽了咽口水。
这世上没鬼,但说实话,他有一点点胆怯…
“有…有没有人啊?”
“有…有的话,出…出个声啊!”
“老…老子都进来了,要杀要干给个准话啊。”
“呀!”
“咿呀?——咿呀!”
孙老哥正要转身跑,准备日后再多带几个人来,也好壮壮胆,谁知半天没响起的婴孩声又响起了。
而且很大声!如同发现了猎物已经等不及了的兴奋!
孙老哥站在原地浑身直打颤,想掉头就跑。偏偏那婴儿声不知有何魔力,让他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喉咙发紧,尖叫声卡在喉咙里,像什么东西掐住了他的脖子,让他发不出声音来。
心神恐慌到了极点,他忽然想起自己带了根蜡烛和打火机,是用来点火的。毕竟打火机一松开手火就灭了,万一火拼时他需要远距离点火,打火机只怕不够用,所以他带了一根小蜡烛以备不测。
点燃蜡烛,豆大的火苗缓缓升起,抬眼就对上昏暗阴森的石室中间摆着的一口老旧棺材,只一眼,孙老哥便吓得心神俱裂,差点屁滚尿流。
只见那棺材通体漆黑,雕刻有繁复的花纹。因为蜡烛的光太弱,他看不清上面刻的是什么。
只是越是看不清,越觉得诡异,那些图案晦暗地如同符咒一样将他和那口棺材一起缠绕。
“什么鬼东西!他m的!”
“咿——?呀!”
不知何时消失的婴孩声又忽然出现了!
这次孙老哥听清楚了,是从棺材里发出来的!
壮着胆子小步小步挪到棺材边,棺材盖没合拢,前面还是开着的,他紧张地一低头,就对上了一双漆黑又发亮的瞳仁。
他吓得差点心脏骤停,直接把蜡烛丢进去。
还好因为害怕,他全身发软,没能真的把蜡烛丢进去。
哆哆嗦嗦仔细去看,棺材里,坐着一个乖乖巧巧光着小身板的小鬼,它浑身肉墩墩的,没有血色。
漆黑的瞳仁从它捂住脸的指缝里露出来。
小鬼在看他!很兴奋很愉悦地在看他!
“你…你…你是什么东西!”
“妖…妖怪?”
“咿呀!”
烛光一照,小妖怪捂住了眼睛,但很快它又试探性的移开了肉乎乎没血色的小手,兴奋地盯着蜡烛看。
这世上…真的…真的有妖怪!而且不怕光。
孙老哥撑着棺材板就这么软绵绵跪下去了。
小妖怪咯咯咯笑起来,看着他高出棺材的脸,脸上闪过兴奋、惊奇、懵懂,各种人性化却又诡异的光彩。
小妖怪有鼻子有眼,长得和人类一摸一样。
就是太过精致,显得不像人类小孩。
在孙老哥心里,见过的最漂亮的孩子就是那个夺走自己心爱的姑娘和自己心爱姑娘生下的孩子。
漂亮的过分。
但这个妖怪比那个孩子长得还好看。
这么像人。
难道是鬼?
这样一想,孙老哥观察棺材里的鬼孩子,皮肤惨白,右眼角下有一粒细小的淡红色泪痕,如针孔扎过后流下的奇怪的血,看不真切,但十分诡异。
小鬼咧开四颗米牙的小嘴兴奋地冲他笑,下一秒,撑着棺材壁颤颤巍巍站起来了!
没有一丝血色的胖乎乎小手企图伸出棺材抓他!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孙老哥尖叫一声。
“啪!”一巴掌拍开小鬼的手。
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后面传来小鬼哇哇哇的哭叫声。
“哇哇——哇哇——”
孙老哥跑得更快了。
直到跑到树林边,他才停下来,喘口气,抬手准备抹额头的汗,却忽然察觉不对劲,他手里似乎抓着什么东西。
垂眸抬手一看,他手里抓着的竟然是一块极为精巧漂亮,一看就很贵重的紫晶白龙望月玉佩,还能闻到淡淡的药香!
“呜呜——呜呜——”
还不等孙老哥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洞内忽然传出两声极为凄厉地哭声…
那个小鬼出事了!
孙老哥猛地转回头去看。
.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