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雪飘如絮,豫园的院落也堆积了薄薄一层积雪。
秦招司懒懒的靠在炭盆旁的躺椅上,安静的看着几个小师弟在院子里打雪仗,孩子气的笑声传到他的耳朵里,让他一时有些愣神。
直到姚淑槐拿着几块黑炭,给快要燃尽的炭盆里加了几块炭火。
“我的小二爷,小孩子玩雪就那么吸引你啊?不觉得冷吗?”姚淑槐拍了拍手上的炭灰,迟疑道。
秦招司闻声,稍稍扭过头看向魏淑槐,笑着回应:“我太久没玩过雪了,师姐。”
姚淑槐顺着秦招司的话,抬眼望了院子一眼,几个小师弟因为玩雪仗,手指冻得通红,却好像感觉不到冷似的,还在雪地里玩得正开心。
“你也喜欢玩雪?我记着你最怕冷的。”
“被赶出来之前是不怕的。”秦招司漫不经心的说:“冬夜里被抢被子的时候开始怕。”
姚淑槐没有吭声,隐约回想起秦招司刚来那年,确实遭师兄弟排挤,即便她已经尽心照看,但终究不能日夜兼顾,等她发觉秦招司冬夜没有被褥的时候,秦招司已经发了不知几场高热,只是秦招司这人也怪,被欺负成这样愣是一声不吭,如果不是姚淑槐心细发觉秦招司状态不对劲,秦招司就是烧傻了也不会多说一句话。
想到这,姚淑槐只觉得无奈:“你也是怪,明明可以早点告诉班主的。”
秦招司只是笑笑,他始终觉得很多话没有必要从他嘴里说出去,即便他告了状也不过是老班主不痛不痒的责骂几句,自己平白落个“告状精”的名声,反倒更惹师兄弟不快,说不定往后日子更艰难,倒不如不说、不做,只管在姚淑槐面前装坚持,在姚淑槐发现事情不对要责骂几个师兄弟前,适当替师兄弟说几句好话。
解决问题的办法总是会比问题多。
见秦招司不说话,姚淑槐以为他是不想提及那些事情,也就不再深问,话题一转叫他出门买些杏仁回来。
秦招司把头一扭,不情不愿道:“师姐,下雪,太冷了。”
姚淑槐显然不吃他这一套,起身从椅子上抓起他的披肩扔在了他怀里。
“不去今晚没有杏仁酥吃。”姚淑槐扯着嗓子高喊。
秦招司当然不会贪嘴这一口糕点,但是院子里玩雪的小师弟听见了姚淑槐的喊声,手头的雪仗也不打了,纷纷奔跑上前,将秦招司团团围住,扯着他的袖口吵吵嚷嚷的催促他快些出门。
秦招司软声哄了几句师弟们都不依不饶,这才认命般的从躺椅上爬起身,将披肩裹在身上,慢慢悠悠的走出豫园。
上海的街道没有因为落雪而变得冷清,反而络绎不绝,不知是不是因为下雪,人们总爱买些红枣桂圆回去煮茶的缘故,姚淑槐常买的那家干果铺子竟然难得的排起了队,秦招司望着店门外的长队开始有些后悔出门,想转头回去,又想起如果空着手回去,不敢想象那几个小师弟要叽叽喳喳在他耳边吵闹多久。
思虑片刻秦招司还是决定老老实实排队,人群缓慢的移动,漫长的队伍等得秦招司有些昏昏欲睡。
不知等了多久,秦招司才排到了队首,总算拿到了两包杏仁,准备离去之际,身后不知被什么人猛的推了一把,秦招司一时不备,受力的往前冲了几步,手里的牛皮纸包裹的杏仁顺势散落在地,待他站定,望着满地的杏仁只觉得头疼。
偏偏身后推他的人不知发什么神经竟然先叫喊了起来:“滚开,小爷的路也敢挡!”
这声音有几分熟悉,秦招司迟疑的回头,正看见秦俊那张嚣张跋扈的脸,秦招司蹙眉,所谓冤家路窄大概就是这样。
秦俊看清自己推搡的人是秦招司后,也愣怔了一秒,随后就爆发出一阵讥笑,在人群中格外刺耳。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野种啊!”
秦俊这话一开口,他身后跟着的几个不知又是哪家的少爷嗤笑出声,引得众人频频侧目,一时间竟然也顾不上买什么干果,纷纷望向秦招司只等着看热闹。
秦招司漠然,只望着满地的杏仁不耐烦的开口:“捡起来。”
秦俊笑得更加狂妄了,秦招司的话像是什么更好笑的笑话一样,笑得秦俊接不上气。
“你是不是唱戏唱傻了?”秦俊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顺了口气继续讥讽道:“你倒是很会子承母业那一套嘛。”
秦招司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坚持道:“我让你捡起来。”
秦俊挑衅似的上前两步:“你这种野种也配让我给你捡东西,给我提鞋都不配,你跟你那个短命的妈一样……”
秦俊话没说完,腹部就狠狠挨了一脚,使他整个人都跌坐在地上,雪地上薄薄的雪层瞬间被他略微肥胖的身体砸出一个小雪坑来,他没想过小时候忍气吞声的秦招司现如今真敢动手,震惊之余更多的是当众丢脸的愤怒。
“秦招司!你疯了你敢跟我动手!”秦俊怒目圆瞪,指着秦招司尖叫道。
“有什么不敢,你不动那只能我自己动,有什么问题?”秦招司反问。
“你……你……!”秦俊怒极,一时反驳不出什么,只能转头对着身后的几人喊道:“你们愣着干什么!给我弄死他!”
几人闻声还是迟疑了,说起来这秦招司到底是姓秦的,谁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互相对视了几眼迟迟不敢上前,坐在地上的秦俊明显看透了几人的心思,一时气不打一处来。
“老子在这你们怕什么!谁弄死他,我就让我妈多关照谁家生意!”
秦正这话出口,才有一干瘦的男人几步冲上前去,扬起拳头正要往秦招司脸上招呼,秦招司侧身躲闪,左手抓住他的手腕,右手朝着他的鼻梁来了一个重重的肘击,那男人闷哼一声,瞬间流出两行鼻血来,男人吃痛的捂着鼻子,连连后退。
这是秦招司多年练武旦练出来的本事,说身手好倒也算不上,不过对付这种养尊处优的富家子弟还算能将就。
秦正见自己人就这么被打了,更是火冒三丈,只管叫其他人快动手,几人面面相觑,谁也摸不着秦招司的本事,竟然开始有些畏首畏尾起来。
他们探不着秦招司的底,但秦招司自己却十分清楚,或许一打一他还能招架一会儿,可要是这群人真的蜂拥而上,他确实没有胜算,可他也清楚,这群人都是欺软怕硬的主,只要他表现得稍微软弱一些,今天肯定要吃亏。
于是他索性就上前几步,一脚踩在了秦俊的大腿根上,鄙夷道:“二十好几的人了,张嘴闭嘴还提你妈,十几年,教只狗都会荡秋千了,而你?”
秦俊看着秦招司逐渐上移的脚,心内不免有些恐惧,但他从小养成的性格却让他说不出什么好话,只能冲着秦招司无能喊叫。
“你敢!秦招司你敢!”见秦招司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秦俊只能又回头冲众人喊:“你们快动手啊!那么多人难道还怕他一个吗!”
众人见状,也只好硬着头皮上,纷纷上前去拉扯秦招司的衣服,秦招司见状况不对,又乘机再次踢了秦俊几脚,想着就算今天挨打了也不能太吃亏。
只是秦招司刚被推搡在地,正下意识的抬手挡在自己面前,就不知被谁又拉了起来,等他回过神来,发现站在他面前的人是谢怀。
今日的他难得穿上那身军装,秦招司第一反应是觉得他有病,他要是看戏那天就穿上这身衣服,何至于到爬墙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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