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
然后是什么？发生什么了？
温晚尽力地思索，急于想要知道一个答案，但是她的眼前再也没有出现任何画面，连那些间断的片段都不再从她眼前浮现。
系统错误的提示音仍然一刻不停地响，漫无边际的黑暗似乎持续了一段时间，在某一瞬蓦地有了消退下去的势头。
她又看得见了，但这次有些不同，她清楚地听见耳边呼啸的风，还有东西被砸碎的巨响。巨大的动静让温晚感觉她下面的地都在晃。
模糊的视线正在变得清晰。温晚看见她周围的漫天风沙，隐约还有白瓷砖和木块在四处乱飞，颜色和花纹十分眼熟。
在哪里见过呢？
温晚的脑壳有点疼，她知道她应当在一个她认识的地方，她却想不起来是哪。
她原来到底在哪里？
她回想的时候，东西依然在飞，游戏机的一角在她视线里掠过，接着她又看到各种花枝招展、五颜六色的招牌。
这么缤纷的配色，几百年没见了，都25世纪了居然还有游戏……
……等下，游戏机？
温晚沉默。
好了，她想起来她在哪了。
游戏店。
温晚在心里念叨这个地名，几个音节读起来熟悉又陌生。
她都快忘了，她还在生存游戏里呢。
温晚快速回忆了一下她明明是来拉拢人对付佞，结果莫名其妙被告知有一段被封的记忆的历史，然后又梳理了一遍她刚刚看到的记忆。
梳理的结果是：没有结果。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就这种记忆怎么还会被封住啊？温晚腹诽，不就是死了完了以后和别人游山玩水了个几百年吗，虽然中间还掺杂了黑白无常、蝴蝶仙子、世界核平等各种魔幻因素，但也没有惊世骇俗到要直接封印的地步吧？
有一说一，这故事还挺好概括——《关于我和一只鬼和一只蝴蝶的百年生活》、《我的阴间故事》、《蹭吃蹭喝的那些年》、《环球历险记》……
跑偏了。其实温晚仔细想想，发现还是有很多疑点的。比如说为什么她明明和胭雨走在一起，最后会被系统找上来到生存游戏里。又比如说她为什么用法阵杀不死胭雨，后来又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尤真的死了吗？
那些一闪而过的片段留下了一大堆谜团。温晚弄不清答案，甚至她到现在也没搞撞，记忆里的那个自己到底懂了什么，又有什么打算。
实在是令人头秃。
她想着要不再叫游戏店里这帮神魔看看能不能解锁剩下的记忆，开口却顿住了，想了几秒才试探着喊了声“元宏”。
没办法，看记忆太久了，生存游戏的剧情都快忘了。
然而没有人应她，温晚适应了一下下午刺眼的光线，定睛看向不断传来声响的游戏店。
她心里有一丝不妙，没顾得上想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店外，就快步走过去拉开了店门。
不，也不能说拉，倒不如说在她碰到门把之前，店门已经先她一步碎成了玻璃渣渣。
紧接着她看见里面横七竖八倒着的各种神、魔族，包括那个长得三大五粗、面色黧黑，和她聊了挺久的那位元宏兄弟。除他们以外，那个立在横陈的躯体间的女人，对温晚来说称得上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嗒、嗒。
皮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女人扶了下镶了金丝的面具，朝温晚走过来。
哗——
黑伞张开。
温晚警觉，她戒备地看着走过来的人，右脚无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胭雨？你想干什么？”
胭雨没应她，脚步也没停，温晚清楚地看见上面闪烁的黑色光芒。
她没时间考虑为什么是黑色，只觉得这个场景和刚才记忆的末尾太过于相似，加上身临其境后，威压有过之无不及。
温晚咬唇：“你是想杀我吗？”
她说这话时发现她完全没有记忆里那个自己那么淡定，她甚至不清楚那个温晚最后的自信感从何而来。但她清楚自己有一点不一样。
至少，她现在还不想死。
不过胭雨摇摇头，她手里的伞轻旋，而随着这个动作，四周的场景竟忽然开始扭曲，甚至碎裂。
温晚的头开始痛，“系统错误”的提示音又开始疯了一样在周围啊，她讶然：“这是什么？”
她没得到回音，因为一个蓝发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是系统。
提示音一下子消失，周遭又再次恢复原状。
系统站在温晚身前，正对着胭雨，电子合成的机械声音听不出情绪：“可以了，收手吧。”
空间的扭曲随着话音完全消失，胭雨的身影也逐渐消散成碎片，然而胭雨没什么表示，她的视线淡淡扫过系统一眼，又落在温晚身上。
“温晚，听着。”她开口时身体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黑色的蝴蝶面具也开始化成金色的粉屑，“你所看到的一切，不一定都是真相。”
她说完就消失了，只剩系统还一言不发地站在温晚身前。
温晚盯着他看。
系统问：“你想问什么？”
“我到底为什么要进到这本书里来？你和胭雨什么关系？你是不是根本复活不了我，外面又到底发生什么了？”温晚一股脑儿问，她根本理不清事情的经过。她盯着系统那一头蓝发看，忽然又想到什么，“还有，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听起来可真像搭讪，温晚问完后暗自想。
“什么都没发生，别多想。”系统答，“任务结束后会让你回去的。”
温晚问：“那我剩下的记忆是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
“和我没关系，不是我封印的。”
“行吧。”温晚扶额叹气，“看你也答不出什么，你还是走了算了。”系统应了一声就要走。
“哎，等下。”温晚看着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忽然叫住他。见系统停下，温晚偏头， “不如你笑一个？”
系统皱眉：“你——”
嘶。
温晚扶住头，提示音又在响，她闭了一下眼，再睁眼时系统就已经消失了。
“这么不给面子吗？笑一下都不肯？”
温晚喊：“蓝毛？系统？”
没声音。
她感觉到不对，又喊了几遍无果，便把目光投向游戏店里这群人身上，她转了一圈，挨个探了下鼻息。
接着她皱起眉：“死了？不至于吧？”
但呼吸停止是实实在在的，在场的神魔，没有一个还活着。不过温晚不懂胭雨为什么要杀他们，就温晚本身利益来看，这群人死了，意味对付佞的力量又少了一块，还浪费她之前那么多口舌，怎么想都是她亏了。
不过胭雨的话到底什么意思？“你所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相”？
她看都没看全，能知道什么？
温晚越想越头疼，心里没来由地有一种恐慌无力感，这种感觉有点像她刚进生存那会儿，什么都摸不透，什么都把握不住，只能随着命运的浮木向前。
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系统没有给她答案，但想来一定和胭雨有关，说不准和她自己也有什么关系。
那个温晚……以她对自己的了解，记忆里的温晚一定有什么打算，关键是那个打算究竟是什么。
温晚觉得自己好像坠入了一张网里，而且织网的人可能还是她自己。
“系统错误”又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现在处于某个构建起来的空间中。
外面有人在试图阻止她回忆起什么吗？
推不出来。
温晚放弃思考，决定还是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开门的时候她才发现刚下还晴朗的天空已经开始下起了雨，天一下子阴沉沉的，乌云把天空覆盖得像黑夜。
这种天气总是让人很烦躁，温晚犹豫着出不出去，回头又看了一眼，遍布的尸体刺激着眼睛，她忽然想起来一个词。
生灵涂炭。
这会是胭雨的目的吗？仔细想想，《生存游戏》的背景拿来创造这个条件再合适不过，即使她依然不信胭雨会这么做。
温晚想着走进雨里。
受那段记忆影响，温晚很久没感受到雨的感觉了。这时候乍然有雨点打在身上，她没觉得冷，反而有种脚踏实地般的自在，身体似乎虚浮了无数个世纪，现在凭借雨的触感，她才恍惚想到她是真实存在的。
沉浸的时候手上突然发光，六芒星一闪一闪的。
温晚接通：“沈迟？”
对方说了些什么，但温晚一个字没听。
“不然你来找我吧，”温晚说，“我们聊会儿天。”
等了一会儿，那边沈迟奇怪地问她发生什么了，又说他现在离开联盟有些危险。
“没什么。”温晚回答，“雨声很好听。”
她把六芒星在雨中放了两秒，然后没管沈迟在说什么，直接摁灭了星星。
世界一下子只剩下雨声，一滴两滴覆满了空旷。
有种莫名的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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