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还有人记得,在那片滴绿的幽深森林里,有一条大黑狗。它叫冽,看守着一座十万年前留下的废墟遗址。
在原来的故事里,静雅梦会跟着白衣人——也就是岚陌——的线索一路追到那里,和冽遇见,后来,在静雅梦恢复前世记忆之后,她还会在冽的帮助下找到双生树,为她在最终决战时来到双生树前恢复力量埋下伏笔。
现在,由于温晚的介入,静雅梦既没见过冽,也没恢复记忆。算算时间,也到了她和冽去找双生树的时候了。
情况很不妙。
叶新在心里盘算。
这样下去,会有越来越多的剧情无法开展,要是因此导致静雅梦实力不够的话,她还真不一定能挺过后面两次大战。
早知如此,刚发现一温晚这个Bug的时候,就该不惜一切代价清除掉才对。那么沈迟也不会被拐去一起搞事……
想到此,他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瞥了一眼旁边的人,后者正在看自己的六芒星。
在等通讯吗?
叶新思索着,正好在这时,秦冰洛说有事要问他们。
“老规矩。”趁对方走过来,叶新压低声音对沈迟说,“什么都不准透露。”
“放心吧。”沈迟应道,向他伸出拳。
“我能放心才怪。”
叶新心里暗道,伸手打开他的拳头。沈迟挑眉,却什么也没说。
接下来秦冰洛的问题都被两人以“不知道”“不清楚”“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等的理由搪塞了。
秦冰洛沉声问:“你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抱歉,我们确实不清楚。”叶新儒雅地笑着,“但我倒是认为,如果能预知未来走向的话,只要那个未来不是特别差,就没有去打破的必要吧?”
“偶尔改变下也不错。”沈迟插道。
叶新用手肘戳了他一下。
秦冰洛神情微变:“你还说你们什么都不——”
“确实不知道,只是个建议。”叶新打断她说,“做自己的事去吧。或许你可以去散散心,忘掉这些烦恼的事。我上次听人说森林里藏着一个废墟,不知是真是假,不如你去找找看?”
秦冰洛盯着他,并不出声。
叶新保持微笑状。
最后还是秦冰洛先打破僵局:“那就多谢提醒了。”她冷冷地撂下这句话离开了。
数日后。
森林的一面与岩壁交接,在岩壁里头是错综复杂的山洞与隧道。两年多以前她曾去过那里面,还和蛟龙打了一场。现在她从外面看,不过就是普通石头堆成的墙,一点也看不见看似齐整的表面后藏了什么东西。
此时,一人一狗正在岩壁前。
“你说的都是真的?”
这人是个大学生模样的少女,肤白貌美,身姿绰约,在岩壁前站定后便用她动听的嗓音问,
那狗一身黑毛,竟口吐人言:“自然。”
“可我不信什么前世今生。”少女回答,“紫宁是谁,我从未听过也不知道神魔妖是什么,甚至我都不是这里的人。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你要想带你这些人出去,总有一天要知道。”黑狗说道,见她四处张望,又问,“在等你那同伴吗?”
少女迟疑地点头:“冰说她会回来的。”
“她走远了,一时回不来。”黑狗,也就是冽,对旁边的静雅梦说。
静雅梦依然没收回望向远方的视线。
本来她是和秦冰洛出来找药草的,因为秦冰洛昨天和她说她发现了一种草能对死亡造成伤害,要和她去采。她们出来了之后却又说她想不起具体方位了,给静雅梦描述了下草的特征,指了个方向说要分开找找。她顺着秦水洛指的方向走了没几步,就踏进了一个废墟,被里面这条狗缠上了。
现在想想,她显然被诓了,怪不得冰今天说话和动作都很不自然。
但冰让她见这条狗的原因是什么呢?
静雅梦皱起眉思考。
她听见冽在那问:“你为什么想带所有人出去呢?独善其身不好吗?”
静雅梦心在想别的事,不假思索地回答:“能救人当然要救,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她在心里想冽说的十万年前的那些事,回过神来时发现一张狗脸在她面前,妖绿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目光却没有焦点,像透过她看向了别处。
“你是在想紫宁吗?”静雅梦退了两步,保持了一个客气疏离的距离,“抱歉,我不是她。”
冽别开眼:“我知道。”
它顿了下又说:“你想去看双生树吗?”
静雅梦疑道:“你刚才不是说双生树被烧毁了吗?”
“那是谣传。”冽说着,沿着岩壁走了一段路,停在一处有枝叶垂下挡住部片岩壁的地方,“只有少数人知道,双生树其实还活着,以它的魔力滋养万物。”
它用牙把草叶整片咬下,后面露出一道一人宽的缝。冽停下了,静雅梦从侧面看不见里面的样子,跟到了冽身后,看见了透出的深绿色的莹光,以及莹光勾勒出的一个高挑优雅的人形。
她猛得后退。
“这么巧啊,静雅梦。”
慵懒的、高贵里又有冷淡与疏狂的嗓音在岩缝间响起,振荡出回音。
夏玉夕眯起眼:“上次在竞技台上碰见,还没和你说过话。好歹是校友,既然碰上了,或许我们可以聊几句。”
静雅梦还没说话,黑狗反而抢先道:“我觉得这个时候还不适合聊天。”它弓起身子向夏王夕呲牙,对静雅梦说:“你先离开,下次再见面……”
一声清亮的龙吟忽然响起,将一切杂音覆盖。
但见夏玉夕一招手,一道长长的黑影像闪电一样疾速掠过;静雅梦只感觉到一阵狂风刮过,下一瞬冽就被一条黑色巨龙叼在口中。
夏玉夕淡淡道:“我的话还没有到狗也能插嘴的地步。”
静雅梦在那一刻完全打消了逃跑的念头。
冽瞪着夏玉夕,从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它咬牙向外挤出两个字来:“……诺宁!”
夏玉夕毫无表示,静雅梦却惊了,她看看被黑龙叼在口中的狗,又看看神情淡然的夏玉夕:“你是诺宁? ”
“这么惊讶做什么?”夏玉夕语气带笑,“难道觉得我会叫你声姐姐吗?”
静雅梦莫名感到一阵恶寒。
她戒备地问:“你想干什么?”
夏玉夕笑意渐谈,声音忽而转冷。
“我想来杀你。”
黑色的眼眸里弥漫起血雾般的腥红,从中透出危险的光芒,宛如毒蛇吐信。
静雅梦几乎是下意识取出了剑横在胸前。
“你怕我这么说吗?”刚才的变化似乎只在一瞬间,一句之后夏玉夕又重回有些懒散的语调,“放心,我今天对杀人没有兴趣。”
她说“杀人”二字时的话音轻又巧,静雅梦一瞬间回想起竞技场那个黑云蔽日,百鬼夜行的上午。
“你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她沉声问。
“很多事情是不需要原因的,小朋友。”夏玉夕抱臂道,“你的问法过于天真了点。”
“我不信,任何行为总该有个动机,尤其是对于你们这种人。”静雅梦摇头,笃定道,“你不就是想出去吗?杀了所有人,换你一人的命,你觉得这样很划算是吗?”
“听起来你不这么想。”夏玉夕说。“不如你证明下,怎样才叫划算?”
“我们可以一起出去。”
静雅梦恳切道,眼中有光亮开始闪烁,她的确希望能在此刻把夏玉夕说服,以免去后面更多不必要的灾祸。
夏玉夕依然冷漠:“你怎么做到?”
她肯问,对静雅梦来说就是希望,她立刻接道:“我们既然能被带到这里,其后必然有人在操纵。你想想看,刚来到生存游戏的时候看到的竞技场、游乐园,那些肯定不是玩家建成的吧?我敢肯定这个游戏有人主导,只要我们找到他,一定可以出去。”
夏玉夕说:“你找不到。”
“不试试怎么知道?!生存游戏……生存游戏不是有个系统吗?一个穿黑袍的人,你肯定见过的!”静雅梦思诸急转,各种信息好像在一瞬间连通了,她想起长老的话,“佞……佞!他叫佞是吗?一切的缔造者和主宰者……你给我点时间,等我找到他,一切就——”
一声低笑将她的话打断。
“先不说你的理论正确与否,我得提醒你一句,”夏玉夕将食指抵在下唇上,声音虽轻却字字可闻;“你现在说那些,那个人可都听得到呢。”
静雅梦愣住:“你说什么?”
夏玉夕却招了招手。弑来到她身侧。她略过静雅梦径直向森林行去:“建议提得有些晚,但我可以考虑。前提是,你能活得过今天?”
“你——”静雅梦在听到她的话时忍不住颤了一下,接着她想起来,“你先把冽放下!”
前面忽然有什么响动,紧接着传来几声急促的、甚至听来有几分凄厉的狗吠声。前面的黑影晃动两下,随即落下来一个东西。
一阵红光,女人和龙的身影便消失不见。静雅梦赶紧上前,察看被扔下来的冽。
黑狗半睁着眼倒在地上,鼻子翕动着发出粗重的喘息。它的颈处留下两个极深的大洞,往外汩汩地冒着血。
她试探着叫了一声:“冽?”
毫无反应。
静雅梦抬起头,天不知何时已黑了下来,从边缘往上攀爬着血色,染红了一角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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