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你正翻窗,试图逃出,而你面前赫然是赵静和吴俊的遗体。不是你是谁?”
“不是我!”
二人入楼后方才瞧清,一位身材高挑,约莫七尺五寸的年轻女子正与一位弱冠男子争论不休。
一个说“我没有”,一个说“就是你”。
那女子身着华贵的红绸缎上用金线绣着成片开放的蔷薇,头带金钗配红花,眉心一处丹红花钿,微微上挑的眉毛下是略大的丹凤眼。
另一位男子面容俊秀,杏仁般的眼眸瞪大,咬紧一口银牙,气势和身高上却比她矮了些许。
他们正欲动手,却见宋尧与周旻进楼,收敛下来。
宋尧快步走向前,正巧躲过周旻伸出的手,他眉头蹙起,目光凛冽:“你们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以及你们究竟为何争吵?”
一连三个问题将他们砸得无心再争吵,虽说那个少年他们不认识,但面前这位负责督查皇室贵胄,文武百官,官员子女的当朝太傅宋若初他们可认得了。
惩戒事小,若是被告到家中长辈那里,没被打成半残都算命大!
女子忙作揖,紧咬朱唇,道:“晚辈姓李名祯,表字宥婉,家君是大将军李屏。”
是那位李大将军家的大小姐,脾气火爆娇生惯养,但又博学多才,甚得李老祖母疼爱。
“晚生名林祁,字尘寰,双亲是礼部尚书和刑部尚书。”
宋若初从不知自己对于他们的威慑力,总以为是他们为数不多的涵养被唤醒,但周旻看得一清二楚,从宋尧肩后探头道:“说说是何事吧,听你们讲什么遗体,翻窗之类的……”
这位少年约莫着比他们还小二三岁,高马尾用一条黑发带束起,一身中袍束袖黑深衣,肤色与宋公子相比略黑,俊朗中带着他独有的稚气,一笑露出两颗虎牙。
虽不知他的身份,但宋公子没阻拦,他们便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回答。
林祁脸色吓得惨白道:“ 赵静和吴俊是李小姐所害。”
李祯道:“我只是从窗子翻入屋内,带走我的书,又怎会知道凭空冒出两个吊死鬼!”
“你去那间厢房做甚?”
她怒道:“我的厢房,我凭什么不能回!你又来我那间厢房作甚?图谋不轨?”
“走错了而已,含血喷人!”
不出一会,二人又是大骂着要出手。
宋尧听得头疼,但还是通过他们争吵时的只言片语,大概拼凑出当时的情形:
昨夜,楼主沐凌洲与其好友乔本卿在筠溪楼办雅集,共邀他们在内的城南世家门阀子女共二十人。
受害者皆是宋府曾经的下人,子时众人喝得烂醉,躺得横七竖八。
而寅时,酒量好的李祯从窗户爬回自己的厢房,林祁又正巧入门,二人同时发现两具倒挂在的尸身,长长漆黑的发丝缠绕在狰狞的脸上,眼睛几乎快从眼眶中掉出。
他们同时尖叫:“啊啊啊!”
随后便吵到现在,现在为巳时三刻,上边楼层是还未酒醒的青年们。
“李小姐,林公子,敢问发生了何事?”
一位二十出头的女子从后院推门而入,一身温婉的粉紫色,手中握着个光芒暗淡的灯笼。
四人齐齐回头望向她,她像是看见了什么,动作明显一愣,看向周旻,半晌嘟囔道:“宋公子,太傅大人,傅相旁边的少年……”
周旻疑惑地想,这位第一次见面的女人为何总盯着他,她的目光像一把把利刃,似乎想剥开他的外皮透析他。
“我叫做徐念谣,”女子笑道,她腴白清秀的脸上泛出一片红晕,低着头,“敢问宋公子身侧这位翩翩公子是为何人?”
此话一出,其余人皆扭头看来,后知后觉起方才被这小子牵着走都没问过他的身份。
宋尧正欲开口,周旻便率先道:“我叫宋旻。”
李祯恍然大悟道:“哦,原来你们是父子啊。”
三人:“……”
可能吗?我年方二十一,上哪生出这么大的儿子,他心想道。
“我是傅……啊呸,宋公子的结拜兄弟。”他见身侧人一脸震惊的表情,使了个眼色表示没问题。
徐念谣脸色从白皙到惨白又恢复正常,她是真信了李祯的鬼话。
宋尧嘴角一阵抽搐,撩了一把几缕贴在俊美脸庞上的秀发,吩咐踏道:“去,把所有人都唤到这里来。”
“都要吗?下人也要么?”徐念谣转身问道,手中光线暗淡的提灯一甩。
“无论男女老少,高低贵贱,这栋楼里活着的人都叫来。”
“林公子差拨两个下人去搬尸身。”
一刻钟后
少时,宽敞的楼里一阵嘈杂声和脚步声传来,一群二十岁左右,衣着华贵的青年们从梯上走下来,或健步如飞,或扶腰扶头,或受人搀扶。
“哎,发生了何事呢?”
“不知。”
一层一时间人头攒动,窃窃私语的声音在见到躺在大厅中央的两具尸体时瞬间停止。
据李祯所述,昨夜雅集参与人数二十人,随主子前来的随从四十人,楼内本身下人四十人。
去掉遇害的两个,其余一个不少。
大厅中央陈列着一男一女两具盖着白布的尸身,徐念谣一手揭开白布。
两人发丝大散贴在面目狰狞,血肉模糊的脸上,口中流出鲜血,遍布血丝的眼球似乎要从眼眶中掉出。
这群世家子女们哪个见过这等血腥场面,无一不倒吸一口凉气,有些甚至一阵干呕。
又见长椅上坐着一男子,眉眼低垂,如诗如画。
又见两条修长笔直的腿迈出几步,矜贵的嗓音响起:“诸位可认得他们?”
一片摇头,似乎被吓到了。
“似乎是本楼里的赵静和吴俊,”少时,有人辨认出他们的身份,“他们怎会离奇死亡?”
一位天蓝色外袍的青年走出,正是楼主沐凌洲。
“对,正是他们,凶手暂且未知。还劳诸位挨个说下昨夜子时在做何事?”
沐悠皱眉道:“昨夜在场的所有人皆在吟诗作画,声乐锦瑟,随后又喝得烂醉,可没时间去杀害两个下人。”
这时,在一旁沉默的周旻驳回他:“那可不一定。你们是喝得成一滩烂泥,但若是李小姐这种酒量好的,指不定便在半夜爬起来了!”
“看我作甚?可不是我。”李祯感到无数双目光朝她袭来,撇撇嘴,忙解释道。
“不是李小姐,”宋尧轻微摇头道,“虽说李小姐夜半三更回自己厢房还是翻窗的,着实可疑,但终归没有那个凶手会把尸身挂在自己厢房这种地方。”
“还请诸位回想当时有几人离开酒席?”
一时间,绫罗绸缎的衣袍攒动起来,一阵讨论声过后,都得出一个答案:无人离席。
除李祯外,无人离席。
周旻道:“既然无人离席,楼内是否有暗道暗门之类的,沐楼主?”
他肯定道:“没有,本楼绝对没有也不会有任何暗门。”
那就只能是她!
不,不是她,宋尧心中清楚,她绝对不是真凶。
与他所想一样的还有徐念谣,她挡在比他高了一个脑袋的李祯身前,道:“李大小姐脾气再倔,到底不会对两个无辜的下人下毒手。”
一阵沉默,这帮弱冠出头,有些甚至不及弱冠的公子小姐平日身边聚集一群下人,可这闹出人命,他们根本是一朵朵浪花,堪堪随波逐流罢了。
已近黄昏,斜阳的余晖透过门窗洒进屋内来,似为屋内的青年们笼上一层薄纱。
这栋楼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色,细看之下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微风拂过,楼内发丝飞扬,天边铺满如血染红的锦缎般的云霞。
宋尧的发丝又被吹得凌乱,平静地整理后,他不经意回眸望去去,与那少年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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