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比确信自己掉进了时空乱流里,而且每次重生后的研究项目都会和烷基八氮有关。
是的,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烷基八氮!
啊对了,烷基八氮也是环状结构,四舍五入是个圆,再舍再入是个球,地球也是球,怎么不算烷基八氮呢?
事已至此,先安息吧。
这个研究做就做呗,反正大不了再死一次。
他的心态特别美好。
到了研二的时候,他已经成为课题组里的中流砥柱了,也是导师的左膀右臂。
为了给经费告急的课题组挣点未来,像那种和公司合作谈投资的饭局,他导师基本上都会带上他。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前几世的研究生生涯也大差不差就是这样,酒局他早已经手到擒来。
不过当他因为体检查出尿酸高之后,被医生开了非布司他和依托考昔,并且明令禁止他再喝这么多酒。
白天研究生,晚上研究死嘛,身体出点问题很正常,这方面他也是一回生二回熟了。
幸亏尿酸高得不算太离谱,非布司他一天一片,依托考昔一天半片。
吃半片药真是这个世界上最智障的设计,尤其是西药——就不能做成60mg/片的药片吗?非要做成120mg/片的规格?
每天他吃药的时候都会觉得这个世界没爱了,那半片药由于断口处不规则,与口腔粘膜的接触面会增大,刚入嘴就会与唾液接触化开,苦味在瞬间弥漫开来,浓烈得让人想吐,而且还会伴随着一种类似石灰浆的口感。
什么依托考昔?这不就是依托答辩吗?
他这么想着,于是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
梦里的他没有睡醒,不过貌似并不是因为过度劳累。
他梦见自己养了几盆花在阳台上,在浇水的时候由于不慎浇了过量的水,水从花盆底的孔流出来。
为了不让阳台地上积攒一大摊泥巴水,他用杯子将这些水接住,收集起来。
梦中的花盆里有非常完善的生态系统,土壤里还有几只肥硕的虫子在拱泥巴。
它们的粪便顺着水流流进杯子里,又被梦里没睡醒的柯岩当成白开水一口闷了。
那粪便在嘴里化开一股浓郁的苦味,还有石灰似的颗粒口感,其中一坨黏在上颚,舌尖一抿就像泥巴一样软糯。
WOW!Amazing!
梦里的他挣扎着想吐却怎么也吐不出来,恶心得胸口发闷。
他从这诡异的梦中醒来——准确地说,完全是被恶心醒的,醒来的瞬间还仿佛能感受到那种难以言喻的口感和味道。
太恶心了!
好想吐!!!
他一手捶胸口,一手捂嘴巴,强行将想吐的感觉压了下去,半晌才缓过气来。
他拆开依托考昔的包装盒,打开里面小字密密麻麻的说明书,仔细阅读不良反应那一块的描述——焦虑、味觉障碍、呕吐。
原来如此。
这什么依托考昔?叫它依托答辩算了!
他怄气似的将药盒甩到一边,并且意识到自己这一整天可能都不想吃饭或者喝水了。
但是饭可以不吃,水可以不喝,科研不能不做啊,不然怎么毕业、怎么找工作呢?。
他拖着仿佛吃过屎的沉重步伐,熟练的走进实验室。
实验室里有很多仪器正在运行,他也早已习以为常,举手投足间有种中年人的沧桑。
“欸,小柯?”师姐喊住他,“你气色不太好啊,生病了?”
“唔,可能是最近吃药的不良反应。”
“我听他们说你尿酸高了?”
“嗐,我们组不是三分之一的研究生高尿酸嘛,不是什么大事。”
“还是注意点吧,”师姐拍拍他的肩,匆匆走去调试仪器,刚走开几步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他叮嘱道,“差点忘记提醒你了,刚才你的程序报错,一直在叫,赶紧去看看什么问题吧。”
柯岩道了谢,来到自己的办公桌前,点开本应该顺利运行的程序,果然只见它正不厌其烦地发出报错的警告弹窗,整个显示屏满目江山一片红。
柯岩:“......”
好吧,他最头疼这种情况了,因为根本不知道在哪一步出了问题,重新捋一遍工作量又很大,让人不禁觉得当个“代码裁缝”也挺好——copy一下别人的,拼接拼接变成自己的,嘻嘻。
当他终于捋清楚了,已经过了中午12点,下午还要开研讨会来着,赶尽抓紧时间小憩一会儿吧,不嘻嘻。
他这么想着,拿出了“午休神器”——一个设计非常合理的抱枕,神经内科医生亲测有效,他往前一趴就沉沉地睡去了。
说来也是奇怪,午休的时间明明很短,但却能梦见很多情景。
他就仿佛身处电影院,巨大的投影屏上快速滚动播放着一些凌乱模糊的画面,有时会切换成庞杂无序的代码。
梦里的他好累,和现实中的一样累。
沉重的梦境让他感到窒息,但却又怎么也醒不过来。
投影屏上的画面突然定格住,是那张药物说明书,后面还有几行,关于其他不良反应的描述——嗜睡、充血性心衰、高血压危象、支气管痉挛。
原来是这样吗?
难怪又难受又醒不过来呢。
他在梦里呆呆地想,现实中的自己一定是很安详的一副睡颜,大家从旁经过的时候也不会发现什么端倪,毕竟他们都知道自己有午休的习惯。
原来这就是自己这一世的终点了。
想想曾经在新闻报道里看过的各种研究生猝死案例,那些也曾是身边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大家往往是唏嘘一阵之后,还是该怎么工作怎么工作,该怎么熬夜怎么熬夜,总想着小概率事件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数学上认为小概率事件在单次试验中可以分为不会发生。
但重生不也是小概率事件么?都连续发生这么多次了,他竟然还会误以为自己可以在这一世中“随大流”地安稳着。
像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像掩耳盗铃的小偷。
心源性的猝死和脑源性的不一样,大脑仍然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生命流逝的整个过程,这种对痛苦和死亡的清晰认知也将作为一种记忆伴随着他这一世生命的消亡和下一世的重新开始。
“没关系,再来吧。”
他在生命将尽前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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