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呜呜作响,雪地上的脚印深一个浅一个。
还未入冬,京城就已经下起了雪,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陆凌双手双脚被绑上铁链,每走一步,铁链就晃一下。
“小姐,你怎么样?”山奈低着头靠近陆凌问。
陆凌摇摇头没说话,她已经没了力气,她们已经走了三天三夜了,中途会休息一会儿,但每次休息时间都不长。
“干什么呢!靠这么近干什么?回去!”旁边的士兵拿着刀喊道。
山奈瞪着士兵,想骂回去但又想到如今的处境,又将骂人的话咽了回去。
“山奈。”陆凌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
“今时不同往日,别惹事。”陆凌拍了拍山奈的肩膀。
“你心疼我,那就更要保护好自己,我们现在没办法和他们斗。如果闹大了,说不好我们几个人都因此丧命,我现在身边就只有你和青黛了,你们可不能出事。”
山奈红着眼睛,“我知道了。”
或许是陆母的叮嘱有用,又或是陆凌本身就独立,在陆父陆母去世的第二天,陆凌就恢复了往常。
雪越下越大,天色越来越暗,阻挡了前进的步伐。
“先去前面的寺庙避一避!”前方领头的将军喊道。
“小姐,喝口水。”山奈将水壶递给陆凌。
陆凌没接,“你和青黛喝吧,你们也好久没喝水了。”
“小姐,我们没事的,你喝吧。”还未等到山奈说话,青黛就说。
山奈也在旁附和,“小姐,你身上还有伤,我和青黛都没事的。”
陆凌身上的伤是上次被逼供的时候弄的,虽然已经过去十余天,但没有上药,伤口一点也不见变好。好在现在天气不热,不会有化脓风险。
陆凌没再说话,只是接过水壶喝起水。她确实渴了。
这破庙虽破,却也着实大,二十多个犯人竟也能容下,陆凌环视一圈,这些人里面有的是十二三岁的小孩,有的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还有一些年青人。
这个寺庙破破烂烂的,挡不了风雪,雪窸窸窣窣的从房顶上掉下来,使原本就冷的天气又凉了几分。
手中的水壶被一把抢过,“从哪偷来的?”
“不是!这是放在地上的!”山奈抬头喊道。
虽是流放犯,但基本的水和食物还是提供的,通常情况下,只要不是放在桌子上的就被认为是留给流放犯的。
士兵拿起鞭子抽了山奈几下,“还敢顶嘴!不是偷的还能是你自己带的?还以为这里是陆府呢?”
“怎么了?”领头的将军问。
“禀将军,这女的偷水喝还不承认。”
“哦,偷水?”领头将军嗤笑,“堂堂陆府大小姐竟然还干起来偷鸡摸狗的事了。”
偷东西的明明是陆府丫鬟,怎么变成了陆府大小姐?旁边的士兵费解。
陆凌握紧双手,咬牙说:“将军,是我们做错了,还请将军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
今非昔比,若和他们吵起来,恐怕最后会落得个死无全尸。
“小姐,不,不是,那明明是……”山奈不服气,还想继续讲理。
陆凌阻止山奈继续讲下去。
“陆小姐,偷盗可是大罪!”领头的将军低头盯着陆凌的眼睛,“来人,将这个贱婢绑起来扔到外面,不准进来。”
几个士兵将山奈绑起来就往外面带。
“方朔!你敢!我们是被流放,但也不是你随意能杀的。”陆凌喊道。
外头风雪交加,囚衣本就薄,若是出去外面,不出三个时辰山奈就会被冻僵,继而被冻死在雪地里。
“我怎么不敢?当初你们是怎么对我的?我现在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方朔仰头走到一边,“今晚我们不走了,就在这破庙里休整,做好守值。”
“是,底下的狱卒遵命。
“还有,看住外面的那个,别让她跑了。”
“是。”
说完,方朔便坐在一旁的木椅上。
一座破庙,也不知在哪里找到的木椅。
破庙外面,山奈跪在雪地里,手和脚都被绑起来,雪花一片一片地落在山奈头上,整个人都被冻得直哆嗦。
破庙里不知何时生起了火,原本寒冷无比的寺庙有了一丝暖意。
半夜,陆凌偷偷看了眼旁边,所有人都睡着了,她轻轻地摇了摇青黛。
“小……”青黛还未说话就被陆凌阻止了,拿起一块石头,然后小声说:“我去看看山奈,你守着这里,要是有情况你就把这个石头扔到外面。”
青黛点点头。
陆凌蹑手蹑脚地往外走,“你要去哪里?”突然一个声音传来。
陆凌转过头,方朔右手抵着脑袋看着她。
方朔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将寺庙里的人都叫醒。
“将军,是我不好,天太冷了,烤着火睡着了。还请将军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小人这回。”一名士兵跪在方朔面前。
方朔没有讲话,只是走向陆凌,道:“你想出去和她一起?”方朔绕着陆凌走了一圈,俯身说道:“我偏不让你如愿。”
“你!”方朔指着刚刚认错的狱卒,“回去自个去领板子。”
那狱卒连忙磕头感激将军的不杀之恩。
这一晚,陆凌终究是没有走成。心惊胆战地过了一晚,外头的雪停了,艳阳高照,丝毫看不出昨晚下过大雪的样子,唯有破庙顶上偶尔掉下了几片雪能证明昨晚雪之大。
“走!出发!”方朔下令。
几个人走出寺庙,陆凌看到了跪在雪地里的山奈。
她毫无生气,眉毛,鼻子,嘴巴上都是雪。睫毛上的雪化了,正一滴一滴地往下滴水。
陆凌盯着山奈,心痛不已。
“将军,那贱婢要如何处理。”低下的将士问。
方朔给他一个眼神,道:“去看看是死是活。”
那士兵跑过去探了一下鼻息就回来了,“将军,人已经死了。”
“死了?死了便丢在这吧,省的麻烦。”方朔嗤笑一声。
陆凌脑袋一片空白,脑中闪现的是第一次见山奈的样子。
小女孩当时才十二岁,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在街边乞讨,小陆凌看着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小孩,便求着母亲把她接入陆府。从此,陆凌有什么东西都会想着山奈,青黛有的东西山奈必定也有,甚至山奈的东西要比青黛的要多。
山奈不识字,陆凌便教她识字;山奈不会武功,陆凌便教她武功,只是山奈手脚不灵活,只会一些三脚猫的功夫,一直以来都不是陆凌的对手。
再后来,山奈不知不觉中已经不是丫鬟,在陆凌心里她早已经将山奈当作自己的好姐妹。
如今山奈死了,陆凌又失去了一个亲人。
陆凌抬头,闭了闭眼,她在安慰自己。
若是山奈和她们一起走了,依山奈的性子,怕是要遭到比这更恐怖的折磨,到时候怕更是生不如死。只是委屈了山奈,死了都没法入土。
陆凌低头苦笑一声。
在一旁的青黛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陆凌拍着青黛安慰她,自己眼眶也红了。
或许情分就只能到这里吧。陆凌想。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西南方向走去,她们被流放地在蜀地,蜀地路途遥远,加之障气环绕,多蛇鼠。
路途之远,许多人可能还没到就死了,要是幸运到了流放地,那也很难生存。
前路漫漫,凶多吉少。
“小姐,你怎么样。”青黛问。
陆凌口干舌燥,嘴唇上已经起了一层皮,脸色也越来越苍白,陆凌只觉得浑身不适。
不止陆凌觉得身体不适,青黛也一样。
陆凌摇摇头生硬地挤出一个笑容,这一路上因为不适应已经死了三四个人了。
越往西南走,天气竟越来越暖和了。西南的气候虽不似北方的那么干燥寒冷,但是风一吹,其冷冽程度却丝毫不比北方少。
一群人刚入蜀地,就被眼前场景所震撼,一眼望去,前头全是树木,郁郁葱葱,杂草丛生,只有一人可以通过的一条小道,这小道看起来年头不长,应该是这几年来被流放的人走出来的。
十年前,先皇亲自出征攻打蜀国,大获全胜,蜀国归降。
但蜀国生活习惯和中原不一样,蜀国生产活动都落后,为了促进蜀地发展,大量的奴隶和犯人被流放到蜀地,以此来促进蜀地的发展。
经过十年的发展,蜀地经济已经上来,但和中原的大多数州郡相比还是落后。
不知不觉,一群人已经穿过树林,走进一个平坦开阔的地方,这里视野开阔,能一眼望到山对面。
刚刚陆凌听到方朔和底下人的对话,这里离城不远,再过两天便能到达。
陆凌不知道面对的是什么,只是想着自己可以松一口气不用每天都胆战心惊的。
陆凌没听错,两天后她们确实到了。
她们被带到蜀州城外的军营里,士兵从旁边匆匆走过,不一会儿便抬着伤员从旁经过。
自大梁攻占蜀地之后,大梁与百濮国的矛盾日益加深,两国之间时常有些摩擦。
大梁有心让百濮国称臣,百濮国人高马壮自是不愿。说起来,陆凌父亲被杀的原因之一就是大梁与百濮国之间的矛盾。
写着梁字的军旗在风中飘扬,丝毫没看出战败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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