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凌往前走着，沈忘忧在后头追着，生怕人跑似的。
陆凌走得太快，不小心撞到了人，陆凌捂住肩膀，弯着身子道歉道：“不好意思。”
被撞的女子的脸被面纱覆住，灯光昏暗，陆凌只能看到她的一双眼睛，女子只是堪堪摇头便走了。
陆凌愣在了原地，那双眼睛，她好似在哪里见过。
“阿凌，阿凌，你没事吧？”沈忘忧这时也赶了过来，看到陆凌捂住肩膀问道。
陆凌回过神，摇头道：“没事。”
或许是看错了。
“怎么了？看到了什么？”沈忘忧问陆凌。
“没事，只是刚刚那位长的很像一位故人。”
“故人？”
沈忘忧疑惑，陆凌的故人，他都见过。
沈忘忧往刚刚女人离开处望去，但哪里已经没有了人影。
“或许是看错了。”陆凌拍拍沈忘忧的手，“走吧，回去吧。”
两人走得不快，慢慢悠悠的，都在享受着独处时光。
*
“老板，这幅画怎么卖？”
今日摊子来的人多，楚流云在忙着给其他客人介绍字画，只匆匆看了眼画就说了价格，继续向身边的客人介绍字画。
女人见楚流云忙着，也没有继续问，只是站在那里，待到男人忙完转过身时，女人才开口：“那可否向我介绍一下这幅画的寓意？”
“阿凌！”楚流云激动地叫着，惹得路人频频转过头。
楚流云走到陆凌身边，激动地拥着陆凌。
“你怎么来了？你……你……”或许是没想到陆凌会在这时过来，楚流云早已语无伦次。
陆凌也早已红了双眼，说出来的话都带上了些鼻音：“原是想早点来看望你和舅舅的，但回京之后事情太多，我就没……”
陆凌话还未说完，楚流云就松开她，陆凌迷茫地看着楚流云，只见楚流云神色冷峻，一副我看你要怎么狡辩的样子。
陆凌看到楚流云这副神情，就知道他在怪自己没有在为父亲翻案时第一时间去找他。
陆凌对自家表哥的性子熟得很，随即便软下声音：“表哥，阿凌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之后有什么事情，我一定先告知你和舅舅。”陆凌摇了摇楚流云的手，“表哥，原谅阿凌这一次好不好？”
楚流云比陆凌大不了几岁，小时候陆凌一惹楚流云不开心，她都是这样说的。
陆凌吃准了楚流云吃软不吃硬，楚流云也很受用，每次都会原谅陆凌。
这次也一样。
“好好好，原谅你。”楚流云脸色不再绷着，“但你要记住，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和我说，我永远是你的家人。”
“好。”陆凌点点头，眼眶又红了。
这里只有一个凳子，楚流云向隔壁摊主借了把椅子，陆凌坐在椅子上，楚流云也坐了过来。
陆凌看了眼周围的字画，有些固定住的地方被风轻轻扬起：“表哥，你现在在这卖字画，感觉怎么样？”
楚流云点点头，扯出一个笑容：“还不错，能供全家吃饱穿暖。”
陆凌听这话就知道楚流云在逞强，虽说楚家受了牵连，但楚家原是有些资产的，不至于过得现在这般地步。
而且陆凌来的时候就看到楚流云只穿了薄薄的单衣，现在天还未回暖，穿这么些还是会觉得冷。
陆凌没有拆穿他，两人聊过几句，陆凌便离开了，走的时候陆凌问了楚流云住址，说自己明日再去看望舅舅。
翌日，陆凌买了东西，去到了楚流云家。
陆凌走到门口时，愣在了原地，脚步沉重，往前迈一步都艰难。
低矮的门墙，破败的路，冷风萧潇，陆凌一步一步往前走去，心沉到了底。
轻扣木门，楚流云从里面将门打开，看到陆凌，兴奋地往里喊：“爹，阿凌来了。”
“来，快进来。”楚流云接过陆凌手中的东西，给她减轻些负担。
“你说你，来了还带什么东西，新屋子要买许多东西，你钱够吗？”楚流云自顾自地说。
陆凌看着周围的环境，心头一酸，刚刚在外面她就能感受到这里的破败，那时还在安慰自己只是外头是这样的，里面应该会好一些，但现在看来这里没有好多少，好在舅舅和楚流云将家里收拾得很干净，才不至于像外头一样。
“问你呢，钱够用吗？不够哥给你。”
陆凌这才回过神来，摇摇头道：“够，够的。”
“阿凌来了。”楚帆走了出来。
陆凌看到楚帆，眼泪便再也止不住了，跑到楚帆面前拥住他：“舅舅，我好想你。”
“哎哎，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陆凌与楚帆拉开距离，擦了擦眼泪：“舅舅这几年过得怎么样，身体可还康健？”
楚帆“哼”了一声：“还知道关心我。”
“好了，爹，阿凌好不容易回来，不要生气了。”楚流云在一旁帮着陆凌说话。
“爹这几年能吃能喝，生活虽然不比从前，但也悠闲了许多，以前还经常头痛，现在连头都不疼了，尤其是知道你还活着的那天，他连吃了两大碗饭呢！”楚流云对陆凌说。
陆凌一边听着，一边朝楚帆那看了一眼，只见楚帆“哼”了一声，回屋去了。
陆凌不禁一笑，他的舅舅还是这般孩子气，连自己都不如。
楚流云也抿唇笑了，没敢笑出声，怕他爹来说他。
陆凌的舅母很早就离世了，楚流云也一直没娶亲，家中就只有楚帆和楚流云两人。
晚饭时，楚流云做了一大桌子菜，陆凌试着尝了尝，没想到几年不见，她表哥竟然做了这么一手厨艺。
“表哥，你这是向谁学的？做的这般好。”
楚帆拿起筷子夹了块肉给陆凌：“他这哪是自己做的，肯定又是隔壁那姑娘帮着做的吧！”
陆凌瞪大双眼，看着楚流云，从小到大，她好像从来没听过表哥和哪个女子亲近过，那刚刚舅舅说的女子是……
“表哥，我是不是快有表嫂了？”陆凌连碗里的饭都顾不得了，侧着头看向楚流云。
谁料这话一出，楚流云咳了一声，接着便是止不住地咳嗽声。
“好了好了，别说他了，你快吃。”楚帆又给陆凌夹了些菜。
“哦。”陆凌低着头，乖乖地吃起了饭。
“对了，表哥，我想问问你，卖字画怎么样？生意好吗？”陆凌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事未问。
“吃饱穿暖足够，”楚流云抬头，“怎么？你不是要去军营了吗？怎么问起卖字画的事来了？”而且还问了不止一次。
陆凌砸砸嘴，神色尴尬道：“沈忘忧……他想去卖字画。”
“什么？他去卖字画！”楚流云手中地筷子被甩在桌子上，整个人差点站起来，要不是楚帆咳了一声，楚流云才没站起来。
“他知道他的能力吗？就他那连三岁儿童都不如的字，还敢去卖字画！”
陆凌：“我和他说过了，但是他说他字写得不好那就卖画就好了，我这不是不想让他无事可干么。”
楚帆点点头，放下筷子，像是在思考什么。
“人不能无所事事，去做点事是对的，可是阿凌，当初不是沈忘忧将陆家抄了吗？怎么现在……”楚帆语重心长道。
陆凌摇摇头，道：“不是这样的，当初他也很艰难，他是被陛下下令去的，元公公来的时候，他也不知晓为何叫他。而且，经过这么多事，我相信他。”
“你看人一向很准，既然你相信他，我们也不再过问。”楚帆说。
“嗯，要是他敢欺我，我定不会原谅他，舅舅，表哥，”陆凌看着身边唯二的两位至亲，“我会好好的。”
“他要去卖字画也可以，叫他来和我一起，到时候赚的钱我俩对半分。”楚流云说。
“好，我回去和他说。”
“下次来吃饭把他也叫来。”楚帆在陆凌临走前说。
陆凌连连点头说好。
回到家，一天没见到陆凌的沈忘忧赶忙来到陆凌屋内：“阿凌，你今日去了哪里，怎么去了这么久？我问江允，他也说不知道，害得我担心了许久。”
陆凌看到他这般担心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
“我今日去见舅舅了，就在他们那里吃了饭。”
“哦，那下次也要说一声。”沈忘忧像个孩子一样，执拗道。
“好。”
陆凌细细抚摸着沈忘忧的头发，眼神充满了柔情：“忘忧，你还要去卖字画吗？即使你的字写得不好。”
沈忘忧怔了怔，随后说：“卖。”
“我今日见到了表哥，他也在卖字画，我问了一下他，他说还行……若是你愿意，可以和他一起，不用找摊位，他说赚的钱你俩对半。”
陆凌退开些身子，往里坐了下来。
“但我想这样不太好，你四他六也不错，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
沈忘忧走过去，抱住陆凌，陆凌的头正好靠在沈忘忧的腰腹处，感受着他的呼吸。
“好，我去，怎样分都可以，只要表哥不嫌弃我就行。”
沈忘忧内心胀得不行，他今日一直没见到陆凌，心中一直不安，直到看到人回来才放下心来。
以为她出里事，以为她不要自己了，却独独没想到是去帮自己解决问题了。
沈忘忧摩挲着陆凌的头发，问道：“他们怎么样？有没有为难你？”
陆凌闭着眼睛，沈忘忧身上的气息让她感到安心：“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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