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能只有一个脑子了,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不管在哪里,她总是一个人,总是能自得其乐。玩家喝了半瓶水,零食包装打开尝了几口又无趣地丢开,圆滚滚的芝士球从罐子里滚落,被咔吱踩成碎末,和地毯融为一体。
几个装着蓝色液态胶囊的药瓶放在桌上,盖子打开。
雨水已经淹没花坛,五颜六色的垃圾从垃圾箱里涌出,撞在院子里的榕树干上,平时那些蝉叫的欢畅,此时倒一个不见踪影。门窗都紧闭着,鼻尖却仿佛能嗅见厨余腐烂的恶臭。
玩家瘫在椅子靠背上,指尖来回翻动书页却全无看下去的心情。她不想读浮士德,这只会提醒她有多无可救药,但是书架上也只有《大街》《美国悲剧》一类要静下心才能投入其中的故事,对于现在,那些枯涩的文字只有难以下咽。
她想起很多,想起穿着木鞋的珂赛特,想起沙威从桥上跳下来。他不是叶藏那种精神脆弱急于解脱的人物,他永远坚定,永远在抓捕冉阿让的道路上,甚至没想到他会选择这样一个出乎意料的结局。
那本书已经被她送人了。
手指抽动了一下。
玩家打开电脑,网络一栏显示无法连接。
雨愈下愈大,水愈涨愈高。
玩家焦躁地翻找着电脑中的游戏,大部分都是需要联网的,只有电脑自带的扫雷、棋、和很久以前下载的garden scape。她怀着复杂的心情打开游戏,梦幻艳丽的花园,曾经投射的感情,让她只是潦草看了几眼便关掉。又下了几盘棋,总是在开局送掉马和主教,她便没有玩下去的耐心了。
坐在椅子上,她强迫自己不要总是去看电脑上的时间和窗外的水位。
她想起以前在外住酒店退房的前两个小时也是这样的,烦躁不堪却不知道为什么。
大抵是不知道何时要来,却知道它总要来吧。
她想把书撕了,把电脑砸了,想要在最后的时间里发泄一通,但最终还是在一地狼藉的选项中选择抑制住自己。
她看着画里的女人,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不要去想,不要愤怒,不要绝望。
这是正常的。
头已经有些发晕,几天粒米未进让身体虚弱得甚至难以支撑思考这件事。
黄绿色的天空已经全部暗沉下来,屋内唯一亮堂的只有油画里白色的花园栅栏,暖黄的灯光照着,能看到窗外漂浮的垃圾。
总不能被淹死在垃圾中吧,因为这个想法她莫名奇妙地笑起来,一些可能是泪水的东西从睁大的眼睛里流出来。
看了这个房间最后一眼,她喝了些水,又一次吞下瓶子中的胶囊。
安静地擦掉鼻腔里溢出来的蓝色液体,躺在床上,盖好被子。身体一点点松弛下来,沉重的感觉从双腿蔓延开,脑叶嗡嗡作响,漆黑宁静的漩涡中,最后一丝求生意识微弱地闪了闪便被吞没。
漫长又熟悉的等待后,她的意识彻底断开,迎来温暖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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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时候已经换地图了,那个叫“斑”的人抱着她坐在一个小诊所椅子上,对面坐着看上去像医生的人。
“真的没问题,我们各方面检查过了,身体没有问题,一两岁的小孩子嗜睡真的很正常。”他满头大汗地解释道。
而那人的脸色难看得仿佛要拿出刀抵在医生额头上。
“她睡了一个多月,你说没有问题?”
医生被凶神恶煞的眼神盯着,冷汗都出来了,绞尽脑汁地想还有什么会影响……
“是不是您夫人身体不太好?”他试探着问:“或者孩子较预定生产的日期提前几个月出生?”
他瞅着脸色不好的男人沉默不语,以为找到问题所在:“婴儿身体没长好自然会更加需要睡眠补充能量。”
“要是再出现这种情况怎么办?”
“您是怎么做的?”医生问。
“用小麦杆沾羊奶喂她。”他答道。
“那您还可以这么做。这孩子快一岁了,也可以适当弄些煮熟的蔬菜泥和肉泥补充营养。”医生小心翼翼地补充:“最好不要喂豆子、海鲜、和生食。豆子没磨碎容易卡住喉咙,有些人天生吃不了海鲜,小孩子胃也无法研磨生肉。”
我竟是早产儿?富江瞧着那人精致的侧脸,顿时对这一年来的折磨毫不愧疚了。蜜袋鼯都知道把早产儿舔进育儿袋里呢,瞧瞧他是怎么粗心大意地对待她!
如同过沸的水,无法抑制的感情在平静水面下涌动着,又因为短暂的结束戛然而止。也许是早产儿的身体不支撑她有如此强烈的情绪,也许是被其他事物影响,富江竟然难得平静起来,烦躁、焦虑、不安,那些促使她紧绷的情绪好像彻底消失,重新获得那份安宁。
富江对一切事物都不在乎,自然感到舒适的放松。她第一次看这个世界,以前竟没有注意到其实这里也很真实。
虽然她很快就不这么想——两个世界的记忆在一个灵魂里争执,都在叫嚣它们是真的。逃避也不再有用,空白解离的感觉如影随形,她的思想置身于幻梦,一切都轻飘飘的闪烁着光。
真讨厌,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不在一开始把她的记忆洗去?
一只大手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部,睁开眼看到宇智波斑眉头紧锁的面孔,瞳孔里映照出富江带着勾玉的红色眼睛。他把手心放在富江小小的额头上,又用自己的额头试了下温度。
“还是在烧,”他焦虑地自言自语。富江这才发现自己浑身都发抖,连牙床都控制不住地打颤。
他把富江抱到桌子旁边喝药,药熬出来苦臭苦臭的,斑的手却很温暖,像太阳晒过的草地。他轻柔又稳固地搂着富江,一只手拿着勺子慢慢喂碗里黑色的苦汁。
喝完药宇智波斑用白色的绸巾擦去吐得到处都是的药,把她重新抱在怀里,如同之前数次轻拍富江的脊背:
“树上的金丝雀鸟儿啊,正在唱着那摇篮曲,枇杷树上的果实啊,在摇篮上面摇摆着,在摇篮里你会梦到黄色的月牙儿挂在天空,睡吧,睡吧,我的……富江。”
真温暖啊,
……躺在摇篮的小宝宝,随着摇篮摇啊摇,和风轻轻抚摸小手腕;躺在摇篮的小宝宝,随着摇篮摇啊摇,和风轻拂宝宝小眼珠,把宝宝从梦中里叫醒了。
二到五岁是富江最阴沉的时候,她还处于“不要去想那些”和“真的要接受自己生活在虚假的游戏世界吗”的过渡中,沉默、阴郁、内向、孤僻是那个时候真实写照,她像一朵潮湿阴暗的蘑菇,随机出现在宇智波斑的脚下,用黑沉沉的眼睛盯着他。
除了一岁之前毫无意义的哭嚎,富江就再没有发出过声音,智力残缺一样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宇智波斑曾一度怀疑她声带出来问题,哪怕尝试引导她发声,也只是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气得宇智波斑想一把抄起富江揍她小屁股。
可以看出宇智波斑本身不是什么好脾气有耐心的人,有时候甚至称得上暴躁,但他却奇迹地在富江这里负负得正——富江比他脾气还要糟糕还要没有耐心。
富江从小时候就展现出极度情绪化的一面,开心的时候会踩着凳子给他做难吃的饭,抱着他甜甜地叫“斑”,拳头可爱地撑在脸侧,攥起来的手像一只白色的小山竹;生气的时候直接把宇智波斑带回来的东西砸在地上,冷冷地看着他如何反应,或者干脆直接无视他,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都当做空气,自顾自做自己的事。
宇智波斑能怎么办呢,道理是讲不通的,也不能打她——富江不喜欢吃东西,苍白瘦弱得像一只小病猫崽子,拎起来几乎感觉不到分量,他一根手指都怕把她按坏了,骂她,只会让她更不会有好脸色给他;宇智波斑更不可能在离开一个人外面住几天,顺便让她反省反省——不回来,这个小崽子真能把自己饿死。
当初牺牲右眼施展伊邪那岐获得柱间细胞在富江诞生后被证明毫无用处,至少不是宇智波家祠石碑上记载的“互斥二力,相与为一,孕得森罗万象”,宇智波坚持否认他也许,可能理解错了,他此前并不知道男人生孩子是什么常识。
当然,富江的存在无疑是个好的开头,她体内同时存在宇智波和千手两种截然不同的查克拉,宇智波斑猜测这是她小小年纪开了眼也没对身体造成负担的主要因素。
宇智波斑看不到的地方,黑绝急得要死。
按照计划,宇智波斑假死后缝合柱间细胞不应该开启轮回眼,然后它引导他发现无限月读开启下一步计划吗?谁能告诉它,为什么这个“孕得森罗万象”是这个孕,为什么宇智波斑明明是个男人……
为什么,本来一切都在轨道上好好进行着,突然离救出它妈妈十万八千里了?
不行,它要让一切回到正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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