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做神做到这种地步,怎么不能算是一种成功呢?

X从游戏记录里扒了很久才扒出来她结束古代线时在做什么。

在各种动辄毁灭世界的可能性里,有了神官的神遵守着自己的职责,兢兢业业的记录着未被高天原录入神籍的野良神,于是世界存续至今。

将“记录”换成“统治”也没差别。

这等垄断高天原之下市场的行为,因为背后有高天原的背书,X的神社当时很是香火鼎盛了一段时间。

在神大都选择发展人的信仰时,X另辟蹊径选择了发展野良神的信仰。他们信没信不知道,反正X的神明生涯是想换代随便折腾一下就能换代,换代之后的安危也不用自己操心,没有一个野良神想要她真正消亡。

官方机构高天原认证的唯一非官方机构的含金量。

那么她走之后呢?

跪坐的神官有一张清隽的脸,一头符合现在神明的审美的白发,额上的缝合线新鲜得仿佛刚刚才替换掉躯壳里的灵魂。

上首的神明与千年之前大相迥异,没有繁复的神装,面容忧郁得似乎真的为情所困。

她问:“原来你死在神社了吗,神官?”

理应是平淡乃至轻佻的一句,偏偏因为她现在的角色扮演而恍惚多了几分真切的痛心。

名为羂索,实则如名一般,只是神之器,还是用的不顺手的神之器。是被天和人都灌注了所有希望,意图让他成为神器成为面前神明的道标,却又被轻飘飘一眼打断了进程只能做个神官的神之器。

「我并不需要任何东西成为我的道标。」

「我的神官最好要懂得讨我喜欢。」

被蛀空自我,重新填入神明喜爱的特质的神官。

他脸上的神态恭谨而温顺,就差将自己的头颅打开,以真面目去见上首的神明。

“是。”

没有做,是因为神明不喜。

“挺好。”

她用一个简单的词对他在她走后连尸骨都腐烂在神社的行为做出了总结,“那看来我神名不显的事,可以将锅丢给高天原了。嗯,你可以就死一次。”

“是。”

永远都是如此。

知晓自己所作所为带来的后果,知晓自己走后会迎来什么,但还是这么做了,还是任性的离开了。

相当自我的神只会在他人弥合的底线猛踹,将底线踩在脚底,撕裂尚未愈合的创口,稍有反弹,便会引发她的不满。

他是,高天原是,那群野良神也是。

天与人,人与神,无一例外。

而从不纠结自身的问题。

即便是隔了千年,她仍旧对现状从容,半点不去想这一千年里高天原会不会想出新的制约,那群被记录的野良神会不会生了二心。

她只是理所当然的:“神官,他们知道我的到来。”

“是。”

神官的驯服让他无法言语那群蠢货和自己所做的准备,他只用回答“是”与“不是”。

她不需要额外的,正面或负面的信息补充。

她的所作所为都是正确。

千年之前,她便是如此。

现下她有如面纱一般的遮掩,在固定了情绪偏向的面容下,没有情绪的叙述都能说出几分怜爱。

千年之前,如今的咒术界对咒术师自我的摧残都比不上她一星半点。

那是令人无望的,连挣扎都来不及,只能溺毙的深海。

羂索,这个在神官皮下某个存在的自我,已经稀少得只剩一个脑子了,也就是这点自我,目前还能游刃有余的啃食着咒术界。

他觐见了神明,从神明目前的住所离开,一如离开巨兽张开的嘴。偶尔也在庆幸,他现在没有变成火锅里煮沸的脑花。

更多的却是不甘和恐惧。

不甘自己的驯服,恐惧自己的驯服。

‘我想要死去,彻底的死亡。’

‘我恐惧着她。’

新换的躯壳没有被植入这种恐惧,被他压住的原住民的意识还在挣扎,他冷眼看着,片刻后,毫不留情的将其碾碎。

此刻,才能看到自身发抖的手。

他毫无疑问,是被这种恐惧所驱动的。想要得到彻底的死亡,彻底摆脱身为神之祭品的命运,都是因为恐惧。

这不妨碍他折断自己的手,中断这种来自于恐惧心的痉挛现象,他还有一次死亡要让神见证,被激发得外溢的恐惧是不必要的。

“你可以在这次死亡之前,给别人带来相同的恐惧。”

这是他走出那扇门前神对神官的许可。

消磨他外溢的恐惧心的依旧只能是神的存在,他无法信任外界有什么能比神更让人恐惧,也从不信任有什么能比神更让人安心。

她许可了,就是天都无法动摇的契约。

已经预定好的合作者在他们约定的地点等候多时,看起来全无不耐。神苏醒后的神官值得让人等上一等。

确实没有辜负等待的时间。

得到主人许可的神官,将原定的计划撕碎,将“刺激进化”换成了“孕养”。

“我会用整个咒术界的恐惧来孕养你,两面宿傩。希望你不仅仅是将血溅到她身上。”

“不是整个神道吗?”

受肉的诅咒之王胃口与想象中的相差无几。

“是神道的话,那群野良神会拼着彻底消散的风险,将你的存在从世界上彻底斩杀。”

神官笑了笑,“取悦神的道具,不能拥有颠覆神的可能,否则的话,那群野良神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吗?”

“只要培育,就能源源不断的产生与她匹敌的对手,她为什么要注视着那群野良神呢?用这个世界为养分,培养一个对手,可比等待他们的孵化更快。”

“还是先吃下整个咒术界吧。”

胃口太大会被撑死的。

羂索不在意诅咒之王的反应,也不在意他作为取悦神的玩具是否合格,他只是在做被许可的事。在许可范围内,一切无法抵抗神的事物,都会成为他散布恐惧的助力。

这是他身体跟神社一同死去的奖赏。

是虽然污黑但确实是忠诚度满值的奖励。

「神官理所当然要跟神一起死去。」

理所当然。

“你的存在是彻底被那个女人吃了吗,神官?”

他看来不太接受“取悦神的玩具”的身份,漫不经心的给羂索捅了一刀。但是反驳……

神官的思想是神的认知,冲着傀儡反驳,毫无意义,神又不听傀儡的话。

连得到的回答都是“死了。我在模仿我本来的样子,看起来不太像。”

无趣至极。

指望从一个只有恐惧的傀儡身上找到自我,无趣至极。

在诅咒之王抛弃受肉容器,室内独留羂索一人时,他才低低的笑出来,挥之不去的恐惧在笑声里,弥散在照进来的月光里。

直至他嗅到衣袖上沾染的神的气息。

*

X的神官又在发疯。

操着寡妇人设的X看着熟悉的面板上熟悉的心情蹦迪,以及熟悉的黑得发红的满值忠心值,觉得自己当初退古代线可能就是因为神经病太多。

关心会发疯。

交谈会发疯。

不理他会发疯。

这样的神经病在古代线有一打,X当时玩的那是四面一望全是地雷男,冷不丁就炸了不说,还一炸带着一片炸。

老实神心里就纳了闷,高天原的神籍莫不是什么土豆地雷吸引器,否则根本解释不通她家后院为什么那么多土豆地雷,踩一下炸一片。

八岐大蛇因为有她吸引火力过的很是滋润,友情担任过她的问题处理器,对她的疑惑给出了相应解答:

“因为你得到了就不珍惜,得到了就不看着他了。”

“你要的只是顶着一个名字的个体,而不是去掉这个名字的人。”

“所以解决方法呢,别说是投入关注。”

“正是如此。”

此次交谈,八岐大蛇的好感度 2。

玩家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当然是不会按建议做的,得到了,就意味着没有把玩的优先度,想起来才捣鼓一下,不是玩家的本性吗?

就算涉及到了事业线,属下不是根本死不掉的神之祭品,就是死了记住个名字就能复生的野良神,连必要的员工激励都可以减少次数,让人干不死就往死里干。

X在屏幕后面对地雷男扎堆的情况心知肚明,屏幕里的老实神仍旧做着挠头疑惑的姿态。

现在的寡妇又理直气壮的将锅丢给他人,总之,玩家是没有错的,玩家只是想看别人美好的精神状态。

而游戏是必然服务于玩家的。

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X在思考。

都到这种地步了,她还在习惯性的遵从人设,将自己当成一株月光下的苍白花朵,面前是失水的危机,现在仍在竭力绽放。

猎食者为了捕猎,有个花里胡哨的伪装很正常。

不幸踏入猎食者圈套的,是追着月光过来的路人。

面前是苍白的月,窗边是沐浴月光的人。

他听见自己的心脏在剧烈跳动。

猎食者在心里很满意的笑了,又有一个CG了。看吧,她的运气一直都很好,伏黑甚尔和羂索只是意外。

丰沛多汁的虫子即将被伪装成花朵的蜘蛛吞噬殆尽。

羂索在精神方面死掉了,活下来的是神官。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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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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