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扑腾的半人半鱼似乎是累了，扑腾的力气小了许多。
另一边，是碎的到处都是的大大小小的会吸食生命力的疑似有生命的肉眼不可见的水块（沐暖：定语好长）。
危机像是解决了，又像是没解决。
沐暖凑近鱼，见它此时只是抬了下尾巴，没有表现出特别旺盛的攻击欲，于是试探着开口。
“你听得懂我说话吗？”
战斗中没空关注翻译面板，也不知道能不能译。
陵鱼闻声歪过头对沐暖恶狠狠呲牙。
沐暖：……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没长脑……没开智了哈，正好缺武器……”沐暖的视线如有实质般划过陵鱼身后长长的尾巴，带着点掂量的意味，“看这又大又长的尾巴，不如送我？砍掉的话，你不还有腿嘛，虽然短了点，也能用不是。你是两栖生物吧，我看你搁浅半天了也活蹦乱跳的，应该有肺？”
视线又滑向肚子。
陵鱼被沐暖毫不掩饰的目光看的抖了几下，那张与人类十分相似的脸上露出了非常人性化的惊恐表情。
沐暖没看到一样，又走的更近了一点，向着鱼尾伸出手，“你放心，我手艺很好的，不会特别疼的，大概。”
陵鱼惊恐的扑腾着往后缩。
离开水以后，攻击不奏效，整只鱼在沐暖眼中都变的弱小无助了起来。
它好像不是很会用它那两条小短腿，只是用那条大尾巴使劲蛄蛹。
莫名有点子萌在里头。
“躲什么？不能交流默认没开智，”沐暖开始忽悠，“没开智没人……鱼权哈，躲也没用。”
陵鱼张开嘴，耳后的鳍向后抿，又开始叫。
沐暖不痛不痒，手终于碰到了尾巴。
隔着布料，也不知道什么触感。
陵鱼应激似的一个大弹跳，整只鱼都蹦了一下，咆哮着发出尖锐的吼声。
[滚开！]
[不要碰我！]
及时跳开避免沾到抖落的水滴，时刻注意着翻译面板的沐暖——哦吼。
“所以你能听懂？”
鱼一愣，动作停了一下。
“看来是真的可以。”
沐暖单手叉腰，“这样，我问，你答，只要你配合，我不会再打你尾巴的主意，或许还能送你去河里。”
“怎么样？很划算的交易哦。”
陵鱼瞪着眼睛看沐暖，没动，但也没再叫了。
沐暖，“不答应？不答应那我继续了？”
说完就要上前。
陵鱼的尾巴赶忙扇了一下，一串区别于尖声的悦耳音调从它嘴中传了出来。
[人类，你能听懂我说话？]
沐暖眨了下眼。
原来不带攻击意图以后，声音还挺好听，加上语调，跟唱歌一样。
她回答，“可以的。”
又说，“愿意交流，也就是接受我的条件了哈。”
沐暖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始问。
“第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陵鱼沉默了一下，在沐暖眯眼上前半步时候，才磨磨唧唧的回答。
[愤怒]
沐暖：？
“什么意思？谁惹你生气了？”
[……]
[不知道。]
沐暖：……
陵鱼接着说。
[我在沉睡，有声音吵醒我，很难受。]
陵鱼伸出手，摸了摸自己胸口的位置。
[愤怒]
沐暖抓住重点，“声音？哪里来的声音？”
[不知道。]
[是人类。]
沐暖：……行。
“所以，你被人类吵醒了，很生气，就来这里了？”
[不是。]
[醒来，就在这里。]
[水变了，我想游出去，但找不到路。]
“水变了？”
沐暖心道，果然。
人在这里和陵鱼聊，她也没忘了时刻关注身后那一大堆碎开的水。
现阶段没有聚拢的迹象。
“你怎么知道水变了？”
[它在吃我。]
[人类，你救了我。]
[你想要什么？]
沐暖：？
话题突然往寓言故事的方向跑什么？
她看着不久前还对她又挠又叫，这会儿突然一脸圣洁的问‘你想要什么’的鱼。
默了一下。
忽略了后半句。
在吃，正在进行时。沐暖暼了眼周围因为碰到水而被吸干的植物。
又看陵鱼。
虽然大，但一口吸干也没什么问题的吧？
故意不吸干？
共生关系？
“你怎么知道它在吃你？”
陵鱼又摸胸口。
[这里，它不再为我跳动。]
心脏？
沐暖原地沉思。
是这样吗——水想成为有生命的个体，需要一个活物进行融合？
所以是融合？
它现在不动了，也失去了重新聚拢的能力，是因为失去了生命？
一路上吸的那些，是作为能量来用的？
可是‘想成为’这个行为本身已经是生命的构成了啊，本能吗？
为什么一摊水会有这种本能，也是因为那个什么蜃气？
沐暖再看陵鱼。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离开水以后。”
[不在水中令我不安。]
“只是不安？”沐暖遥遥指了指它裸/露的胸口，“你的心呢？”
[它重新属于我。]
“那你还愤怒吗？”
[不。]
可以。
沐暖看着它那张确实平静了不少的脸，它的眼瞳也不再一片漆黑，反而转变成清透漂亮的蓝，就像海水一样。
这么一看，还挺好看。
看来得把这两个分开先。
沐暖向着陵鱼走去，原本还挂着平静的脸上因沐暖的靠近又带上了惊恐，脸侧的鳍再次向后抿，一口尖牙也不自觉的呲了出来。暴起的青筋把整张脸撑的都变形了。
这才是沐暖熟悉的陵鱼的样子。
沐暖默默感叹一句变脸好快，脚步没停，嘴上解释了一句。
“我得想办法处理这些奇怪的水，先把你带远一点。”
万一再沾上又是一轮麻烦。
陵鱼挠过来的爪子一顿。
“暂时没时间送你去河里，先委屈一会儿哈，之后也还有些事要问你来着。”
沐暖附身去捞陵鱼的腰，好在它虽然大个儿，但主要是长，横截面没那么宽，沐暖勉强能捞起来。
刚找了个容易使力的姿势把鱼抱起，一道声音忽的传来。
“神女！神女住手！不要伤它！手下留情！”
沐暖：？
她直起身，向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咦？
一个穿着青衫的人正飘飘忽忽的穿梭在七零八落的水块之间，跑动间逐渐接近，站稳，抬起袖子擦了下额头不存在的虚汗。
清了清嗓子，来人在沐暖的注目礼中开口。
“几日不见，小神女别来无恙。”
沐暖沉默了一下，给了点反应，“……开阳？”
“正是在下。”
开阳伸手想摸沐暖毛燥毛燥的脑袋，被沐暖矮身躲开。
像是尴尬的咳了一声。
沐暖笑眯眯的，不留痕迹的打量了一下眼前人的脸，抬起自己被包住的手握住对方尬在半空的手上下摇了两下，“欢迎欢迎！”又问，“刚到？”
“是，”开阳上上下下扫了一圈地上半躺的鱼，嘴上回，“本身就在路上了，同门与我传信说垚县危急，我就先赶过来了。”
“还好赶上了。”
这时陵鱼忽然开口。
[人类修士。]
沐暖偏头去看它。
陵鱼看着沐暖，又说。
[用你的办法，捂住耳朵。]
沐暖：？
下一秒，陵鱼声音一变，沐暖已经听过好多次的尖锐暴鸣声再次响起。
陵鱼已经浑身是伤，可它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慢慢止血的伤口因用力重新崩开，鲜红的血液争先恐后的往外涌。
沐暖在第一时间就护住了耳膜。
开阳听不懂陵鱼说话，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整个人表情都空白了一瞬，好容易回神，迅速掐了个手诀，照着自己脑门狠狠按了一下，这才松了口气，又要按沐暖的。
被沐暖躲开，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开阳于是换了个诀一比划，另一只手掏出一道木牌，口中默念两句，木牌无火自燃，开阳不怕烫似的拿着。那木牌烧的极快，片刻功夫便成了一捧灰。开阳将灰捧在面前，朝着陵鱼的方向吹了口气。
旁观了一会儿的沐暖：？
她上前一步挡住了。
“你干什么？它和我有约定的。”
陵鱼的叫声缓了一下
身后传来悦耳动听的说话声。
[人类修士！]
[不要靠近他！]
[他是那个使我愤怒的人类！]
[我能感觉到，就是他！]
沐暖：！
一瞬间，沐暖后背汗毛都炸起来了。
假开阳无知无觉，还在解释。
“神女放心，只是让它先睡一会儿的术法，不会伤到它，”又摸胡子，“不应该啊，记载中陵鱼是很温顺的异兽，还有在海难中救助人类的传说呢。”
沐暖知道眼前人不是开阳，只是顶着开阳的外貌的其他人，真开阳身上是有她的标记的。
但她听开阳说过，这类变幻的术法是太一门独家秘技，旁人都不会。
还有那飘飘忽忽的身法，是真的一模一样。
就是戏太假，沐暖配合的有点乐。
她以为这人只是想逗逗自己，开个玩笑什么的，毕竟有开阳前车之鉴。
居然不是！
草。
收敛的精神力重新爆开，沐暖一拳打上了假开阳的鼻梁，在人顺惯性要向后飞的时候抓住人的衣领把人拉回来，照着小腹又是一拳。
撤手的同时咔咔两下直接卸了胳膊，又摸上下巴把下颌也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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