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的钟声在空旷的走廊响起。方晞踩着点到达数据库。监控探头每隔25秒扫过I7区走廊，她在第三次红光掠过时按下口袋里的微型发射器，数据洪流从通风井倾泻而下，在监控屏幕上炸开一朵紫罗兰色的异常云团。
门口站着一个人，是安插在情报科的反叛者。女孩的防护面罩结着霜，呼吸管还残留着地下七层的低温液氮痕迹。“监控录像出现47秒空白期。”她停顿了一下，“技术部说可能是量子纠缠干扰。”
连借口都想好了。
方晞抓住对方的手腕，皮肤接触的瞬间将微型磁暴装置黏在战术手套内侧，“记得结束后清理通风井的冷凝水。”
随后迅速将复制好的卡片滑过闪着绿光的闸机。
“权限已确认。”
数据基地的钛合金门在她面前层层打开，潮湿的冷凝水顺着弧形穹顶滴落。三百六十度环绕式服务器阵列如同机械森林，每根立柱表面都浮动着幽蓝的神经突触网络。方晞的作战靴碾过地面凝结的数据残片，这些透明晶体在压力下发出细微的悲鸣。主控台的生物电场让她的发梢微微竖起，插卡瞬间，方晞将吱吱塞给她的仿生瞳塞进了自己眼里。
“虹膜验证通过。”
一阵刺痛后，方晞的视网膜上似乎叠加出了双重影像：左眼看到的是正常的数据流瀑布，右眼却被机械鼠的导航网格切割成无数六边形。后腰屏蔽仪的温度飙升到41.6℃，她能清晰感知到通风管道里正在聚集的金属生命体——机械鼠。
当储存器插入主接口的刹那，整个空间的氧气浓度骤降5%。无数猩红电子眼在阴影中次第亮起，成百上千的机械鼠从通风口、电缆井甚至地板缝隙中涌出，像一场金属潮水漫过主机架。
机械鼠群从服务器背面的量子隧穿膜渗出，它们的节肢关节在空气中拉出淡金色的数据残影。方晞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这个仿生瞳能同步接收到每只机械鼠的感官数据——第三通风管道有0.3毫米的裂痕，西侧服务器的冷却液pH值异常。
“据市民来电，内城C区疑似出现赛博变异体。B区和C区交叉口已发现一具情报科科员尸体。所有可出外勤科员立即乘坐运输车前去支援！”广播里的电子音带着电磁干扰的沙沙声。方晞的指尖在主控屏上敲出一串摩尔斯码，鼠群突然集体转向，用尾椎部位的激光器在防爆墙上蚀刻出蜂窝状通道。
“靠你们了，我得走了。”正好这时候出现突发事件，她出外勤，就可以一口咬定没有作案时间。
方晞按照之前规划好的路线撤离，爬上通风管道，匍匐前进。落地后跟随人流坐进了运输车。
乘坐的运输车在磁悬浮轨道上划出靛蓝色尾焰，后视界面中，数据基地的穹顶正浮现出诡异的马赛克纹路——这是机械鼠群突破量子防火墙的视觉表征。
在数据深渊的最底层，第347号机械鼠正用尾针撬开生物特征保险库。它的复眼扫描着漂浮在液氦中的记忆晶体，当第一颗纳米齿切入晶体表面时，量子纠缠效应让三百公里外的培育舱同时爆出电火花。
“警报！三级数据泄漏！”
值班科长的怒吼在监控室炸响，但机械鼠群已通过自组织网络构建起临时虫洞。它们用口器中喷吐的玻色子云团包裹住数据残片，这些致命的信息尘埃正通过卡西米尔效应凭空消失。某台服务器的散热口突然喷出紫色火焰，那是被改写的基础物理常数在现实世界的映射。
方晞的瞳孔上跳动着倒计时，植入体温度已经突破安全阈值。她能感受到每只机械鼠的消亡：编号0094在吞噬身份认证系统时被反物质防火墙汽化；编号951携带着能源分布图坠入故意开启的电磁陷阱。这些死亡并非毫无意义，它们临终前发送的坐标信息，正在她大脑皮层拼凑出完整的湮灭路径图。
“警告！核心区发生狄拉克海啸！”
技术员的尖叫淹没在服务器机架的轰鸣中。机械鼠群此刻完成了最关键的破坏——它们用集体意识在数据库底层撕开了一个虚数空间裂口。所有经过该区域的数据流都会被拉入不可观测的维度，连备份系统里的冗余信息都开始呈现量子退相干现象。
运输车突然剧烈颠簸，远处，数据基地的轮廓正在发生拓扑变形：东侧围墙突然内陷成克莱因瓶结构，冷却塔在非欧几何空间中扭曲成莫比乌斯环。这是机械鼠代码引发的数学层面污染，现实世界的物理法则正在被底层数据崩解所侵蚀。
在安装的仿生瞳里，代表数据完整性的蓝色光柱只剩下脆弱的3%，而机械鼠的存活率也降到了危险临界点。
刚才与方晞的碰面的反叛者突然启动应急预案。她故意触发消防系统的玻色——爱因斯坦凝聚态灭火剂，超流体状态的氦同位素顺着机械鼠咬开的通道涌入核心区。这种-271℃的量子液体所经之处，连光子的运动轨迹都被冻结成永恒的数据墓碑。
当最后1%的数据光柱熄灭时，所有与机械鼠群的链接同时断裂——这意味它们完成了终极指令：用自毁程序覆盖所有操作痕迹。
没有人跟她说自毁程序！
当运输车冲进晨雾时，方晞的仿生瞳突然变黑。她将其取下，视网膜上还残留着机械鼠群的最后影像：那些金属生命体在虚数空间裂口前排列成莫尔斯电码的图形，闪烁的红眼拼写出人类无法理解的告别讯息。
车载收音机突然自动开启，在电磁干扰的杂音中，某个加密频段传来断续的敲击声。方晞苍白的嘴角扬起弧度，这是吱吱用冷凝管震动频率发送的胜利暗号——三短，三长，三短，在摩尔斯电码里代表永恒的“SOS”，此刻却成了重建城区的启航汽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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