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了翻背包,拿出个本子撕了一页,叠了一朵花。花瓣还用笔卷了卷。叠好了,他就拿着,眼睛看过来。我朝他伸手,他才要递给我,“我叫赵云蘅。”
“谢谢。衡山的衡?”
“加一个草头。”
我点点头,“我叫林家茵,也有个草头。”
他笑了笑,“我知道。”
“要回去咯——”叶思则喊我。
我回头看一眼她们的笑脸,压低声音对他讲,“我住在咏絮公寓。”
他春风拂面。
那又怎么样?我不过是说了一个可以联系到我的地址!
我认为那是个很冒犯的笑。然而他又很体贴地也压低声音说,“没有笑你。我想说,不是长假,学校不会让回家的。”
可恨的人,总在调笑人。
心里骂他,其实我是喜欢的。
他的话也没有错,学校严苛。他也是个学生。
我问,“那,你们是不是我们学校的?”
他说是。
我想,总有机会。于是潇洒说,“学校见。”
“好。”
路上的车辆多起来,男生们都在后面,远远地跟着。到宿舍,沈慧君才问我,“家茵呀,你这样,会不会不好?”
我躺在床上,“自由恋爱的嘛,我又没有父母。”
她来捂我的嘴,“哎哟!要死了你!”她们知道我的情况,我是有家的,但不知道怎么,那个家并不待见我。于我而言,那不相当于无父无母,无亲无戚。沈慧君是个相当善良的人,听我这么说,她还得帮我遵一遵孝道。
祝锦遥替她解释,“慧君是说谢文清啦,你也忘了他的吗?”
我琢磨了一会儿,望着天花板不动了,“什么意思?我有男友的?”
她们道,“她果然忘了!”
我更惶恐了。
叶思则笑里偷闲,对我说,“没有,没有关系。只是听人说他中意你。你没有确认过,我们也不知道。”
我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我是见惯了这种场面的,哼道,“这种人是最可恶了!动了心,不对着本人讲,跟别人宣扬,倒让我给他守身如玉了!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我只管我自己的。”
我把那朵花用手链串了,带着手上看了看,取下来,挂在香水瓶上。香水瓶泛着台灯的光,它泛着香。
祝锦遥端着一盆衣服回来,“怎么不睡?”
我侧身看她,“现在睡了,晚上又该睡不着了。”
她拿着撑衣杆把衣服一件件挂好,“你真的要和赵云蘅相处吗?”
我以为她认识他,就问,“他怎么样?”
她笑着坐到沈慧君床上,我桌子的对面。“看着痞痞的。”
那不正合我意?不好说出口……
我望着她想了想,手底下敲敲桌面,“谢文清,你陪我去见他好吗?”
她问,“做什么?”
“去看看,要是他真有什么意思,就叫他收心。”放着这样一个谣言在外面,怎么对的起香水瓶上的花呢?
她露出一个惊吓的表情,“那你怎么说好呢?”
“直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好,好吧。”
小小的宿舍,团结性还是很强。沈慧君坚持一定要四个人去。于是周一的时候,我们先去了隔壁教学楼,守在谢文清他们那层楼的热水处。
每个来接水的人都古怪地打量我们。又不接水,抱着书,鬼鬼祟祟地盯着走廊,确实十分可疑。叶思则看看手表,心急说,“怎么还不下课?”她问好了排课表才带我们来的。中间有差不十五分钟的样子,可眼看着我们都要上课了,他们这儿还没下课。
我当机立断:“下回再来。”
叶思则按住我的肩膀,“不认识的人还要耽误我两次?迟到又何妨?”
沈慧君幽幽道,“有妨学分。”
祝锦遥也说,“是谷老师的课,我看我们难逃一死。”
我倒吸一口凉气,“你们别跟来。”说完大步往他们教室去,光是往敞开的门一过,便引了一堆眼神到身上。何况往门口贴去,连讲台上的老师都看过来。我紧张得脸有些烫,在心里默念无妨无妨,“您好,打扰一下,能不能让谢文清同学出来一趟?”
那位老师严厉的视线往下一扫,一个男生当即站起来,这么个局面,他也很羞涩了,匆匆跑出来。我们往前走了一段,逃开那地狱入口一般的地方,“同学,什么事?”
我镇定下来,看着他那驯静的样子,问,“你是谢文清?”
他说是。
“那你认不认识我?”
他眼神里有点疑惑,摇头。
“我是林家茵。”我看到他的眼睛瞬间一闪,知道了,他是知道那则谣言的。“我原本是想和你谈谈传闻的事情,你现在不认识我,那好以后也不认识,如果有人问起,麻烦你解释清楚。”
“哦……行。”他犹豫了一下,答应下来。挠挠头,“那没事了?”
我猜他的犹豫,是要说谣言起因,不听也罢。连我人都没见过,何谈喜欢?“没事了。麻烦你了。”
“没事。”他不自觉小吸一口气说,“那再见。”
旁观的舍友们,心都怦怦,一个讲我唐突,一个讲我冒犯。唯独叶思则评判我的行为,“有将军风范。”我大手一挥,收下所有夸奖,“过奖。”
晚上赵云蘅打了第一个电话来,正好是我接的。一接电话,那边没有声音,我又喂一声,心里觉得很不安,“挂咯?”
等了两秒,那边才说,“别挂。”他干净的声音听上去有点紧张,顿着气,“是我,赵云蘅。”
我僵在那里等他说。
他问,“要不要来茶厅?”
“几点?”白问,现在都这么晚了。我立刻又问,“你在了么?”
“嗯。”
“好吧,我就来。”
他说,“好。”
我把脸贴近电话主机,“再见。”
“再见。”
插簧被轻轻按下。我慢慢靠在门上,一想:挑错人了?以为他是“取次花丛懒回顾”,需要我在后面追着喊“有花堪折直须折”的一颗浪子心,原来是“犹抱琵琶半遮面”这样的?我这又唐突又冒犯的将军跟着一路下江南去了……
啧,忒煞情多。
茶厅里比图书馆畅快,六七点了,玻璃门里几乎座无空席。赵云蘅拿着书就在门边,一早,视线就在我身上了。
“你喜欢echo是不是?”他从一沓书里分出来一本包着黄皮封好的递给我。
是三毛!我立刻抱在身上,“谢谢!你怎么知道的?肯定费了好大的功夫吧?”
“小事一桩。”他随意问道,“你过吃饭了吗?”
真可惜!要是吃过了,就可以在他面前装一装小鸟胃的淑女……“还没,要去吗?我听说康南路有家日式店还可以。”
他立马表示同意,“还不快走,九点查寝呢。”
我们一路上都在聊教授,主观而又客观地将每个人反复抨击一番。吃饭的时候,他说,“你今天到我们班上遇见的那位,就是朱教授。是不是很凶?”
我一愣,“你和谢文清一个班?”
“嗯。”他在弄菜间隙看了我一眼,“还没问呢,你找他做什么?”
我自然很快乐,“不是有传闻讲他喜欢我吗?我去问他。”
“问出来了?”他笑一下,“我是他舍友呢,怎么好像没听过这个传闻。”
没听过?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我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谢文清那红红的脸,那欲言又止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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