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沈朝的晚膳最后还是一个人用的,孟乐山过来好像只是为了瞪了他几眼,没一会就一言不发走了。周齐玉也随着一道走了。

用过晚膳,元白来了。

“小公爷,娘娘今日累了,就先不见小公爷了。娘娘让小公爷先回府,好好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准备接赐婚圣旨。”

“明日就赐婚?”

“是,娘娘说,宜早不宜迟。”

沈朝满心郁闷被送到宫门口时,一眼就看到了在宫门口徘徊打转的殷礼文。

殷礼文虽然也是被他人算计,但是他求着沈朝去皇后那求了赏春宴的帖子,也是他技不如人被打了闷棍被扒了外袍。从吴笑语那听说发生了什么事,他是又庆幸又亏心,出宫后,把吴笑语送上马车。他便在宫门外站着等着沈朝。

等了许久,才看到沈朝从宫里出来。他紧忙迎上山,却看沈朝一脸颓然。

想起方才在宫里见到皇后时,那浑身的威严,他腿肚子都打颤。殷礼文只以为沈朝是被皇后狠狠收拾了一顿。

“我……”

殷礼文张嘴,沈朝止住了他。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和你没关系。今日这账,我早晚要讨回来。”

如果不是元白在他出宫前叮嘱他,在他姑母和祖母出发去太原前不能闹事,那他出宫第一件事就是去砸了李府的大门。

心中的郁闷无处散,沈朝也没什么精神气。

“我先回去了,祖母只怕在家里等着我呢。”

出了那么大的事,只怕府上已经收到消息了。

回府时,沈管家果然已经在门边候着他了。门房过来替沈朝牵马,沈朝迈进大门就朝着老太太的院子走去。

没走两步,就被沈管家叫住。

“少爷,老太太不在院子里。”

沈朝顿住脚步:“那在何处。”

沈管家伸手做了个手势。

“少爷随我来。”

定北国公府常年只有沈老太太和沈朝两个人在,所以平日府里下人也不多。今夜,整个府里更寂静,一路走来都不见人影。

沈管家引着沈朝越走越偏。这条路,虽然每年只走一次,但沈朝很熟悉。

“祖母在祠堂?”

“少爷随我来便是。”

祠堂里供奉了定北国公府的列祖列宗,大多都不是寿终正寝,而是替国战死沙场,许多连尸骨都寻不回来。沈老太太虽头发已经花白,但站在牌位前的身姿却依旧挺立。

“老太太,少爷到了。”

沈管家没有迈进祠堂,而是在门口禀告。

“知道了,你下去吧,朝儿,进来。”

沈老太太背对着大门口,沈朝依言迈进祠堂,进了祠堂才发现他祖母侧旁还站了一人,肩宽臂粗,是他的武学师傅。

沈朝给他递了个疑惑的眼神,他武学师傅却垂下眼,并不看他。

“祖母。”

“朝儿,跪下。”

沈老太太声音虽不严厉,但沈朝还是察觉出了不同。他祖母的语气太冷淡了。

地上连个蒲团都没有,可沈朝也没有犹豫,掀开衣袍就直直跪下,双膝磕在青砖上发出声响。

沈老太太手中持香,借着蜡烛的烛火点燃,然后一根根插在香案上。

“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跪下吗?”

“是因为孙儿今日惹祸了。”

从小到大,沈朝不知道惹了多少祸,但跪祠堂是头一回。

沈老太太转过身。

“是因为你太蠢。蠢到今日居然被那种后宅女子把戏给算计了。自己惹了人被算计也就罢了,还连累其他人。你知道你姑母为了孟家女郎的婚事费了多少心力,找的都是什么世家子弟做夫婿吗?”

沈朝垂眸。

“孙儿不知。”

沈朝也是进宫后才从别人口中得知这赏春宴的真正目的。他也看到了穿着红色衣裙跟在皇后身旁的孟九安。红裙艳丽,她俏丽,一举一动都惹人注意。这样的她,姑母给挑的那必然是青年才俊。

“也是怪我和你父亲,你自幼没了母亲。我和你父亲总是疼惜你一些,只觉着你只要不伤人害人,能过得快活些,我们也就随你去了。罢了,我们沈家欠了孟家的,也不只是这一事。今日,我本想打你二十棍家法的,但宫里来了消息,明日要下赐婚圣旨。你得接旨。那就先打十棍,跪一夜祠堂,好好反省反省。明日接完旨再自己领十棍。”

沈朝这才明白了他的武学师傅是为何出现在祠堂。平时被他扫到一脚,沈朝都可以瘸三天,更别说被他打二十棍了。

昏黄的烛光下,沈朝看看沈老太太又看看武学师傅,目露哀求。

亲手养大的孙子,沈老太太每次被沈朝用这种眼神一瞧,就心软的不行。

眼不见为净,沈老太太硬了心肠。

“好好跪着。”

说罢,便直接出了祠堂。

剩下沈朝和他的武学师傅干瞪眼。

“侯师傅,你不会真打吧。”

侯师傅点头,一脸严肃。

“那是自然的,少爷不用担心,我在军中打过军棍,保准您躺半个月就可以下床。”

半个月?

沈朝乍然弹起,扭身就要跑。却被眼尖手快的侯师傅一把摁住了肩膀。

“少爷,别跑了,老太太的吩咐的。躲不了。不然到时候元帅回来您更受罪。”

沈朝被摁住动弹不得。

“什么意思,我爹要回来了?”

“您都被赐婚了,那成婚不也就很快了吗。您成婚元帅自然要回来。您就让我打了吧,不然到时候元帅回来你做个瘸腿新郎官更丑。”

沈朝想起他长这么大被他爹揍的最惨的一次,就是他爹带他去凉州看姑母时,他看到肉乎乎圆嘟嘟的孟九安坐在门槛上乖乖吃着果子,他没忍住揪了她的头发,结果孟九安哭了。他爹撸起袖子就撵着他满王府揍,揍到最后,他哭了,孟九安笑了。

沈朝放弃挣扎。

“侯师傅,你打吧。”

侯师傅还是惦念和沈朝的师徒情分,下棍的地方都很巧妙,很痛,但不伤及筋骨。

说是跪祠堂,其实一夜沈朝是趴着熬过来的。

赐婚圣旨就一早从宫里出来了。定北国公府是老太太带着沈朝亲自接的旨。明义侯府的却是孟乐山一早出宫接的,孟九安还在宫中,这旨只能孟乐山替她接了。

颁旨的是明丰帝身旁的大太监高义。两家都是客客气气接了旨给高义塞了红封。毕竟赐婚是喜事。

陪着孟乐山接旨的是金管家和林管事,昨日孟九安一夜没有回府,而上京城已经有些风言风语。

林管事初听到还不相信,就算孟九安不中意那些人选,也不会选择沈小公爷,不然,早早就定了。

如今,圣旨下了,那真是板上钉钉了。

孟乐山的笑脸在高义走后就消失不见了。林管事和金管家也不敢问到底发生了何事。

正巧一个门房在门口探头探脑,金管家拉了脸。

“做什么鬼鬼祟祟。有什么事就说。”

“曾家公子来了,在大门外。”

孟乐山拧眉:“他来干什么?”

对于曾时章,孟乐山一向没什么好感。仗着儿时那点情分,天天和他阿姐,哥哥长妹妹短的。他阿姐没看出来,他早看出来了,那曾时章对他阿姐意图不轨。

“曾公子大概是听说了什么,来府上看姑娘的。

林管事为孟乐山解答。

昨日人太多,即使周齐玉下了令,但是悠悠众口,如何能完全堵住。但这谣言大多就是在高门中流传,曾时章又是如何得知的。

“让他走。以后他来,都别让他进府。”

曾时章并非听说了什么流言,那日走后他就后悔了。

不应该这么沉不住气的。不管是哪家女郎,听到他说的那番话,都不会立刻应了他。

这几日,他茶饭不思,书也读不进。

昨夜他翻来覆去一夜未睡,都在想着赏春宴上孟九安是不是会看中了什么人做夫婿。于是一大早,他就来到了明义侯府,一贯清冷的侯府门口围满了人,许多小厮正在给围观的人发红封。

他变了脸色,拉住了边上拼命想往前挤的人。

“这是在干什么。”

“这明义侯府大喜事啊,大姑娘和定北国公府的小公爷今早被赐了婚。两家可都是高门。你别拉着我了,拿完明义侯府的,我还急着赶去拿定北国公府呢。”

曾时章默默松开了手。

等人群散去,曾时章才走到大门边。往日会直接让他进府的门房今日拦住了他。

“曾公子,今日府上不见客。”

曾时章张张嘴,想再说些什么,大门上的侍卫把着长刀盯着他看。

孟乐山让管家把圣旨供起来后,就匆匆赶回了宫,回宫的时候孟九安已经醒了,靠在床头喝着药。

“阿姐。”

孟九安摆了摆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她呛了水,又受了寒,如今喉咙红肿,说不了话了。

平日都是孟乐山躺在床上,孟九安坐在床塌边照顾他,今日两人反了反。

孟乐山从宫女手中接过药碗,细细吹凉了药,然后一口口喂给孟九安。

“太医说阿姐风寒初愈,阿姐什么时候病的,我都不知道。阿姐整日都瞒着我。”

孟九安说不了话,也只能弯起唇角笑笑。

喝着药,皇后也来了。素面朝天,面容憔悴,瞧着也没有睡好。

孟乐山端着药碗,让开了床榻旁的位置。

“叔母,太医说阿姐还说不得话,得养上两日。”

“嗯,太医都与我说了。受苦了。还好退了热。”

皇后摸了摸孟九安的头。

“你叔父本也想来看看你,但他来,你又得起床更衣。我便不让他来了,折腾你一个病人做什么。”

孟九安摇摇头,表示没事的。

“你叔父今早给你和朝儿下了赐婚圣旨,九安,你告诉叔母。你愿意嫁给朝儿吗?如果不愿意,那便等上两年,到时候叔母解了你们的婚约,叔母再给你挑夫婿。”

皇后不愿意把孟九安嫁去外地,但如果把孟九安留在上京城,想再换个夫婿,那就得给人时间来忘却这件事。

孟九安刚醒来,对她为何落池还一无所知,她只知道是沈朝救她起来的。嫁给沈朝亦或是嫁给明丰帝替她选的那几人,并无不同。而且她和沈朝之间算不上全然陌生。

孟九安张口,无声道:

“我愿意的。”

皇后松下压在心头的那口郁气。

“那就好。其实朝儿他也挺好的,他……”

皇后绞尽脑汁:

“他有情有义,孝顺,守信。身手好,长得也好看……”

想了许久,皇后觉着自己再想不出其他词了。

“我过几日就要和老太太去太原了。朝儿会留在上京城,我会叮嘱他,带你多出去走走。处久了,你自然就知道了。他虽然顽劣,但胜在赤诚。若他哪里让你不开心了,你就记着,等我回京,我一道同他算账。”

孟九安颔首,并未把皇后的话当真。按照沈朝的性子,只怕皇后和沈老太太出京那一日,沈朝就会呼朋唤友。疯玩到不见人影。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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