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行哑然无语。
同是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他是不想继承家业,李二却是没有家业可继承。
李家在临海做花卉生意,本来也是业界龙头,可惜姐弟俩的父母和苍林的哥哥林苍一样,飞机失事,双双早亡。
李老爷子还没等到姐弟俩长成,没过几年也跟着去了。
李观棋接过大梁的时候,李真还没成年。
李真成年后,李观棋又和沈君开始谈婚论嫁。
沈家虽然人丁不丰,但人家家大业大,更别提创办了一手家业的沈老爷子还健在,各种人脉资源是信手拈来,数也数不清。李真怕姐姐没家族倚仗被沈家看低,执意要把全部家业都给李观棋做嫁妆,自己甘愿做一个每年只拿几百几千万分红的小股东。
虽然七八位数也挺多的,但在沈家眼中,并不算什么。
不管以后李观棋还会不会再生,近几年内,都无人可撼动两个宝贝金疙瘩的地位。
妹妹也就算了,哥哥妥妥的要当沈家下下任掌权人培养,这种情况下,沈家能不能乐意没有建树的李真和龙凤胎多接触,还真说不准。
“说不定以后我上门,两个外甥还以为我是去打秋风的穷亲戚。”李真的眼前闪过一幕幕当初和姐姐相依为命的回忆,握紧拳头。
今天之后,他就不是唯一和姐姐血脉相连的亲人了。
李真望着两个在护士手中哭嚎不休的小家伙,隔着玻璃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抹了一把脸,回房去陪昏睡的李观棋,临走前把路行打发在新生儿室外守着。
“万一有人来偷孩子呢。”新上任的舅舅很有危机意识。
路行:“……”
又是一出被害者妄想论。
路行有气无力:“那我得守到什么时候?”
从昨天折腾到现在,他连顿正经饭都没吃过。
“守到你表哥沈君来。”
李真咬牙切齿。
路行气若游丝。
两人异口同声。
“远房的。”
“我知道是远房的。”李真挑眉,面色不虞,接道,“那又如何?”
路行默然无语,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好吧,你去吧,我守着,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路行揉着干瘪的肚子,妥协了。
李真也不能真看着路行饿死,他找了个恰巧从身旁经过的护士帮忙订餐,被赶着下班补眠的护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路行不知好歹地发出一声嘲笑。
李二笑眯眯地又给出一个主意:“那不然,我让人给你输瓶葡萄糖?怎么说我们俩也认识了这么多年,我总不能看着你晕在医院里。”
不过晕在医院里好像也没事,医生护士随时救护。
“哎呀,真是没有比医院更适合晕倒的地方了,路行,你千万别撑着,有事就说。”李二放心极了,抬脚欲走。
路行放下揉胃的手,指向李二:“你赶紧给我滚。”
李二圆润地滚了,不到半小时,又提着外卖滚回来投喂。
路行惊讶。
李真拆了一双筷子递给他:“怎么说我们两个也认识了这么多年,我总不能真看着你饿出毛病。”
路行吃了一口,味道不错,随即朝李二比了一个大拇指,捧着碗狼吞虎咽,末了接过李二贴心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嘴,才终于有空腾出嘴来。
他算了算,应道:“我们认识了十二年?十三年?”
点头之交有十几年了,但他们真正熟络起来,是四年前的事。那时,路行的哥哥路言,刚因病离世不久。
李二不想在路行的伤口上撒盐,叼了个小笼包子在嘴里,含混出声:“谁会记得那么清楚,反正就是已经认识了好多年了。”
“也是。”路行也开了一笼包子,大快朵颐,话题就此揭过。
李真慢条斯理地咀嚼,眼睛往路行的方向瞟。
好像自打他和路行玩到一起,路行就是这个模样,这么多年了也没个变化。
但他认识了路行那么多年,却依然不知道为何路行排斥接手家族企业。
“和你差不多。”身边突然冒出一句话,惹得李二惊诧不已。
路行吃饱了也不收拾,打包盒就那么大咧咧地敞开着,各种繁杂的气味在走道蔓延,路行摸了摸微微鼓起的肚皮,心满意足,不仅不计较不知不觉间将心声说出口的李二,还乐于为他答疑解惑。
“和我差不多?”李二愈发奇怪,“你又没有姐姐。”
有姐姐了不起?
是个姐宝了不起?
路行白眼:“我有哥哥。”
路行他哥,路言,不是四年前就死了吗?
也不知道生了什么病,反正听蒋二说从小就得了,本来都活不过五岁,后来路行出生了,路言不知怎的,又好了。
虽然身体还是很孱弱,隔三差五就得进一回医院,但总归是活下来了。
不知是不是觉得路行这个弟弟的出生旺自己,总之路言这个当哥哥的对路行极好,是个人见过他们的日常相处都得感叹一声路言是个弟控,路行有这么个哥哥是他的福气。
可惜这福气四年前断了,外界有些不良营销号还阴谋论大发说是路行为了继承家产恶意掐断的呢。
唉——
他和路行现在是同病相怜啊。
“没关系。”李二用比惨来安慰路行,“我姐现在当妈妈了,我的地位注定要被两个外甥取代,以后我也不再是她心尖上的第一人了。”
路行看懂了李二的未尽之意,拉开他搁在自己肩上的手臂,切了一声。
“你是被替代,我之于我哥,永远没有人可以代替。”路行摇头,欠揍地说,“别拿你和我比,你和我比不了。”
猝不及防被背刺的李二:“……”
心窝里各种各样丰沛的情感在这一刻全部消散,所有的悲春伤秋通通化为乌有,此时此刻,李二只想和相识了十多年的损友同归于尽。
“干什么呢?再吵通通滚出去!”
不远处传来的一声厉喝,让两人乖乖休战,李二去病房陪无人看护的李观棋,路行则继续在新生儿室外苦大仇深地盯着两个襁褓看。
两人守了不到一个小时,沈家上下众人,以沈老爷子为首,乌泱乌泱地挤满了病房前的整条楼道。
从国外飞回国内的沈君也掐着点赶到。
路行这个远房亲戚,终于可以功成身退。
不过……
该把录音交给谁呢?路行犯起愁来。
给李观棋?
她还睡着,况且应该没有一个产妇愿意回忆生产过程。
毕竟李二握住李观棋的那只手现在还青紫着,可见他在产房嚎得那么大声,也不全是心疼姐姐的缘故。
给沈君?
李二对沈家人笑脸迎人春风满面的,做足了一个喜得外甥的舅舅形象,但是当姗姗来迟的沈君询问情况时,他却一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样子。
人如其名,面对李二的指桑骂槐,沈君依然保持着君子风度,但善于察言观色的路行一贯对危险有着十分的警惕——沈君只不过是在压抑他的情绪。
才被说了这么两句话就这幅德性,那就更不可能交给沈君了!
要知道,李二在病房里握着李观棋的手握了两个小时,其中光是痛骂沈君的时间就长达一小时五十五分钟。
本着谁见证都不如沈君亲耳见证的想法,路行在李真进病房前往他兜里塞了一只录音笔,现在倒好,直接砸手里了。
路行带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回家补觉,却怎么也睡不着。
——今日自省:好事不能多做,一天只能做一件好事,否则就得不到好报。
写下自己在实践中得出的关于“日行一善,必有好报”的真实诠释,又暗自欣赏了一会儿,之后,路行满意地合上日记,躺回床上,在三秒内成功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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