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
华灯初上,月影之下,夜探青楼偶遇旧相识,啧,这缘分。
沈渊顶替了一位逼良为娼被迫迎客的少年,混迹其中,和几位年纪相仿的少年被带去迎客,说是来了位大人物,要他们好生侍候,不料迎面撞上了同门师兄沈不厌,那场面,相当的精彩。
沈不厌人坐着,神色不动,身边一美貌侍女正替他斟酒,他有一搭没一搭的接过喝了。
主位中坐着的人,正是南下的王爷楚君绝,酒过三巡,两旁是几位看起来颇不正经的年轻男子。
正事俨然是谈完了的,空了位置,想来不解风情的都回去了,留下来的,明显是到寻欢作乐步骤了,几人目光在他及身边几位少年身上扫过,赞不绝口,眼神就挺意味深长的。
沈不厌目光落在杯盏之上,没接茬。
沈渊微微侧头,垂目,轻咬住唇,他脸上有易容,倒不怕被认出来,只佯装宁死不屈样。
青楼里找男妓,啧啧,要不怎说楚君绝产业广呢?
各怀鬼胎的几位互相谦让片刻,搂着自家美貌女妓各自散了。
楚君绝的目光在沈渊身上停顿片刻,又侧头看了低头饮酒的沈不厌一眼,手指轻扣桌面,老鸨会意,一推身边的沈渊,示意他赶紧替下那侍女,沈渊有些不情愿的上前,接过那侍女手中的酒,沈不厌一抬头,神色微微一动。
年轻的老鸨忙上前赔笑着掩面在他耳边低语几句,楚君绝起身,走到沈不厌跟前,手搭在沈不厌肩上,轻轻一点,“这几位少年都是我着人挑选的清白人家,样貌是好,但仓促了些,脾气秉性可能还有点难驯,但好在各有趣味,不厌多担待些,”言罢他冲旁边一位明显温顺些的少年一招手,“你且跟本王来。”
沈不厌勉强一拱手,算是谢过了,客套完,扫视众人一眼,伸手一揽正替自己斟酒的沈渊:“就他吧!”
老鸨赔着笑脸,夸了沈渊几句,一挥手示意余下的人退了,沈不厌死没正形的起身,一副已经喝多了的样儿,摇摇欲坠的半挂他身上,连搂再摸的占便宜,身上带着酒味儿,连拖带抱的就要将沈渊往屋外带。
一出门就颇有几分迫不及待的随便选了一间屋子,将人带进了屋。
门一关上,四下无人,沈渊并没有照着那小倌模样易容,这副模样沈不厌倒是见过的,方才要开口,沈不厌飞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拽着他就要往床上扑。
他踉踉跄跄的从桌上拎过一壶酒,口中喃喃自语着:“来啊,继续喝。”
沈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怎么连人家风花雪月的事都还要监视,这虚情假意该溢出来了。
沈不厌饮下一口酒,晃晃悠悠的将酒壶往一旁搁去,人往床上一扑,随手扯下床幔,将沈渊系发的发带一抽,青丝散下,他欺身将人压在身下,反压下他手,略带亲昵的摩挲着沈渊手腕,温言哄道:“别乱动,我又不会吃了你。”
这是醉了没醉?
沈渊没动,修长的手指一蜷,轻轻握住落在自己手心的指尖。
沈不厌一僵,呼吸都重了三分,侧耳一听,人还没走。
好的吧,没醉。
他人像是被烫了一般,只好半身不遂的将手松开,挑起沈渊的脸,活像他才是逼良为娼的那个,沿着他下颌线一路往下,隔着衣服四下点火,顺着沈渊的胸膛往下滑,落在他腰间。
那眼神很清澈,还带上了几分温柔缱绻的意味。
明知是在作戏,沈渊还是整个人都麻了,想起楚君绝那句秉性难驯,心道:我应该踹他才是正常反应吧!
沈不厌会读心似的一抬脚架住他长腿,压下他的动作。
沈渊作惊恐状,开始挣扎,沈不厌作势就要去吻他,沈渊一偏头,沈不厌身形微微一顿,侧耳倾听片刻,随即手一撑,使了个巧劲往里一翻身躲了开去。
屋内烛火摇曳,旖旎风情,沈渊一拢衣襟,打破古怪的沉默:“走了?”
沈不厌抬袖掩面,含糊着应了一声。
沈渊觉察到不对,半爬起来问:“你怎么了?”
沈不厌:“……”
可真是会问,他喘了口粗气,平复着自己的思绪。
沈渊灵巧翻身,一掀纱幔下床,略一撩拂长发,拎起一旁的酒壶轻轻一嗅,要笑不笑的开了口:“那什么,我去给你寻位姑娘过来?”
“沈渊。”沈不厌露出脸,侧头,气息有些不稳,“别。”
沈渊一愣,犹疑道:“那,少年?”
沈不厌伸手覆上自己的眼睛,有点难受:“不用,我没事!”
沈渊在一旁坐下,自顾自倒了杯酒,冲沈不厌笑:“那,再来一杯?”
“你缺不缺德。”沈不厌挪开手,忍着没去扯自己衣服,翻身将脸埋在锦被间,闷声道:“你混迹青楼,想必是有事要办,赶紧去吧,方才得罪了。”
这听着可不像是句好话。
沈渊晃着酒杯,起身上前,没见过道貌岸然的师兄这副模样,他凑近打量沈不厌片刻,更觉新鲜,遂抬手挑起他的脸道:“师兄,你如此守身如玉,是为了心上人么?”
沈不厌手腕一动,腕上骤然发力,沈渊手指一松,抬手架住他攻势,酒杯从右手落入左手中,杯中酒一滴未洒:“师兄这就不厚道了啊,药又不是我下的,我方才给你轻薄了半天,我还没生气呢……”
沈不厌根本不听他的,几招来回间,已经从沈渊手中夺过了酒杯,而后他在沈渊的注视下一饮而尽,在沈渊的错愕中一扑,将人按下,一手垫在沈渊脑后,俯身吻了上去。
沈渊一怔,旋即双目圆睁,双手一推,没推动,他喉间下意识滚动了一下,沈不厌将那口酒渡了过来。
沈不厌松开他,一抹嘴唇,眼神清明了许多,意犹未尽似的:“我知道你有解药,分我一半。”
“你做梦。”
沈渊慌忙爬了起来,气得咬牙切齿:“你完蛋了。”
沈不厌抓住他手:“你不给我解药,我就把你当解药。”
沈渊慢半拍反应过来这话什么意思,噎了一下,暴跳如雷:“你,你果然好男风。”
“是。”沈不厌没骨头似的往床上一瘫,坦然承认道:“我确实对你有倾慕之意。”
沈渊:“……”
他猛地挣脱了沈不厌的手,一摸腰间,掏出药瓶服了粒药,将小瓶抛给沈不厌:“多的送你了,告辞。”言毕身形一闪,忙不迭的溜了。
沈不厌撑着手坐起来,呆坐片刻,倒了一粒服下,将小瓶收好。
他好像吓着沈渊了。
不过覆水难收,话已经出口了,找补也无济于事,不如先让他静静。
半柱香过后,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沈不厌一提衣摆迈步下床,门外有若隐若现的火光。
听见有人惊呼着:杀人了,着火啦。
众人行色匆匆的来回跑,灭火的灭火,惊呼的惊呼。
沈不厌拉开门四下一扫,见楼下闯进一群官兵,听为首那人道,王妃有令等芸芸。
他心道:楚君绝,你自求多福吧,沈不厌退身回房,顺手拍上了门,打开后窗溜了。
他足下一点,身形如燕,施展着轻功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几息后他在个僻静的小巷口落地,从夜色里走了出来,兀自在想,沈渊是来查什么的呢,还是为了确认楚君绝人在青楼。
“沈不厌。”
沈渊出了暖风楼,倚栏听风,见月黑风高的一个人影一闪,正想跟上瞧瞧,就见那人停下了,片刻后往自己这边走了过来,近了更觉得眼熟。
沈不厌循声一抬头,心道这倒是巧,礼貌问:“你在这干嘛呢?”
“等你啊!”沈渊顺嘴胡诌:“我夜观天象,你会连夜跑路,特地等的你。”
“得了吧!”
沈不厌没信他鬼话,也不打算在这吹冷风,往前走:“我住前面迎来客栈,一起不?”
不等沈渊搭话,他又补充道:“怕我心怀不轨就算了。”
“谁怕你了。”
沈渊跃身下了栏杆,快步跟上,沈不厌瞥他一眼,随口道:“还是你这脸看着习惯些。”
沈渊洗了易容,长发也没束,就那样随意散着,广袖轻衣,平白教人挪不开眼,沈不厌眨了眨眼,沈渊有些困惑道:“师兄,你为什么都不问问我喜不喜欢你?”
沈不厌脚下一顿,抬脚就走。
“师兄。”
沈渊追了上去:“你真不想知道?”
沈不厌猝不及防的停步,回头,沈渊一头扎进他怀里。
沈不厌略高他半个头,回手半搂住他,正色道:“想。”
沈渊仰起脸,认真道:“当然不喜欢。”
忽明忽暗的夜色里看不清沈不厌脸上的神色,他只是闻言缓缓松开了怀抱。
沈渊握住他的手,没心没肺的喋喋不休:“你也喜欢我这张脸吗,殿主也夸我生得好看呢,师兄也觉得我好看吗?”
沈不厌将他手往下扒:“松手。”
“我不。”
沈渊扣得更紧了些:“你还没答我呢!”
“好看,松手。”
“生气了?”
沈不厌别过脸:“没有。”
沈渊伸手卷起他发梢把玩着:“那在暖风楼时为何选我?”
“好看呗。”沈不厌将手一背,“谁好看我选谁。”
“撒手。”
“师兄。”
沈不厌轻叹一口气,正色道:“师弟,我其实是想寻个合适的时机再对你倾诉爱慕之意的,没想这么仓促,不过既然话已经出口,找补也晚了。”
沈渊撒手,抱臂:“哦,我知道了。”
沈不厌一噎:“那你还去迎来客栈吗?”
沈渊一怔,摆摆手:“算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沈不厌目送着他离开,有些落寞的走了。
沈渊人从静谧奔向了热闹,心却好像没活络过来似的,随手买了一盏花灯,拎着找了个好地方晒月光。
不显眼,没人留意,他拎摆坐下,微微仰头,抬眸与圆月遥遥对视。
忽然间,他脊梁骨像是被人抽走了一般,耷拉下肩膀,抱住膝盖兀自沉思。
目睹这一切的沈不厌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他没回客栈,第一次对人表达了爱意遭人回绝,心里确实有点不是滋味,想四下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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