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风起:刑部

立阳宫正殿里这会倒是热闹得很,太后坐在中间,笑眯眯地正同一旁的贤妃说着话,祈安帝坐在太后侧边,见元介进来,将手上才抿了一口的茶盏放回桌面。

自己议亲,贤妃来做什么?元介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这议亲的人选,怕是同贤妃的关系小不了。

“小介儿来啦,快,到祖母这来。”太后一脸慈祥地笑着向元介招手道。

元介向几位长辈行过礼,便走到了太后身前去。

太后将她拉到身旁坐下,又用温热的手抚上她脸庞,道:“一晃我的小介儿都长这么大啦,今日叫你来呀,是有大事要同你商量。”

又侧头对祈安帝道:“皇帝,那就由你来同介儿说说吧。”

闻言,祈安帝清了清嗓子,对元介道:“介儿,安国公家的顾淮,从前同你一起在弘文馆进学的,你可还有印象?”

听得他这话,她整个人都震住了,她知道为何贤妃会出现在此处了,贤妃的母亲同是顾家二房的女儿。

可是,顾淮?

“顾世子?从前在大理寺时有些交集,父皇为何要提他?”元介装作疑惑问道。

祈安帝还未开口,只见太后抬手轻点了点元介的鼻子,哈哈一笑道:“傻孩子,你父亲的意思是,这顾家的小子给你做夫婿,你看如何?”

“啊?祖母可是弄错了人?介儿可听说,顾世子与林相国本家的那位林映初林小姐,可是早早就有婚约了呀。”什么意思,将她嫁给顾淮,那是林家那位小姐要做妾,还是她做妾?这不是乱点鸳鸯谱吗?

贤妃见此,急忙开口解释道:“殿下您有所不知,淮儿和林家那位小姐的确是曾定了婚,可前段日子出了些变故,这会儿已经退了亲了。”

早就听闻林家小姐对顾淮可是情根深种,这会儿为何突然退了亲?

婚姻大事她可不想马虎,若是可能,她宁愿父皇一直这么耗着不给她议亲,她不愁吃喝,又已经在宫外找了事做,一辈子不嫁人倒是乐得逍遥自在,于是开口道:“变故?可知道是出了什么变故?将我嫁过去,可是要给他顾家弥补上这变故的不成?”

她这话说得不好听,祈安帝厉声道:“介儿,不可胡说。”

元介撇撇嘴,低声道:“哪里又胡说了。”

太后一向宠溺她,又不知这门婚事背后的门道,见她似是满脸的不愿意,将她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对她说道:“介儿可是不喜欢这顾家小子?没事,没事,再找个介儿喜欢的便是。你同祖母说说看,可有喜欢的……”

不等她说完,一旁的贤妃和祈安帝听见她这话慌了神色,祈安帝连忙起身道:“母亲,今日就到这吧,孩儿还有些话要单独同介儿交代。”

他走至殿中央,对着元介说道:“介儿,你同我来。”

元介看着他往外走的背影,知道这事定没有那么简单,犹豫着不愿起身。

“小介儿,跟你父亲去吧,你放心,若是你不想嫁,祖母定帮你寻个更好的。”太后拍拍她的手道。

“母亲,不如让公主先去吧,莫让陛下久等了。”贤妃闻言立即站起身来,挽住太后的手臂道。

此时此刻,他们的心思,难道她还不明白吗?元介站起身来,对太后道:“多谢祖母,请祖母放心。”

转身去追元奕了。

一直走到昭明殿里,元奕才退避了宫人,开口同她说话。

“可是对那顾家小子有何不满?”他略躬着身子对元介轻声道。

不愿再同他拐弯抹角的来父女情深那一套,元介正身对着他说道:“父亲,有什么话,不如您就直说吧。”

见她这般反应,元奕轻轻挑眉,抖抖袖子,叹了口气,垂肩说道:“你现在手中有权了,世家那边,不愿见你嫁到云州去。”

“听说父亲预备在云州扩军,是在为北伐作准备?”经过这么一会儿,她已经有了猜测,何止世家不愿她嫁到云州去,如今父皇也是不愿她嫁过去的。

元奕深知她已大概心里有底,回答道:“是。”

“钱不够?”她追问道。

“咳咳,是。”这孩子说话还是如此直白,元奕有些尴尬道。她这么一追问,反倒让他有种穷苦百姓家卖女求荣的罪恶感。

“知道了。可为何偏偏是顾淮?他同林家姑娘退婚的事是怎么回事?”林家和顾家关系一直不错,突然退婚必有原因,可千万别是因为她。

“他顾家这一辈里头,除了顾淮和顾砚,还有哪个是我瞧得上的?这婚事,是顾家那位安国公夫人亲自来向你祖母求的,至于为何退婚,不清楚。”但多半是为了求娶你才退的婚,这后半句话元奕没有说出口,只转头看着她。

这几年世家被打压的厉害,如今放心她嫁过去,估计也就是需要有个人,起个缓冲作用。

她本想追问那世家里头又不是只有顾家,转念一想,要是她嫁了封家,那父皇多半从此寝食难安,可嫁给其他几家,效果又远远不如顾家,这顾淮怕也是他们权衡利弊之后给推出来的倒霉蛋。

只是可怜了林家小姐。元介万万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也成了棒打鸳鸯的那根棒。

元奕见她低头沉思,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又说道:“介儿,我知男女之情在你心里算不得什么,你要的是权,和顾家联姻,不过是一时之策,等到北伐之后,若你想和离也好,挑个心仪的再嫁也好,都随你,如何?”

这话看似是在体恤她,实际也在提醒她不可对顾淮动了真感情。

不过他这话却说到了元介的心坎上。

的确,自三年前先皇后去世,元启一蹶不振,她便彻底醒悟过来,若她手上没权没靠山,即使嫁到云州去,也不过如同父皇和云州之间交换的一个挂件,从父皇的挂件,变成了陆让的挂件,从此她的幸福全靠取悦陆让或是以陆让的人品作为支撑。

她如今于父皇有别的公主没有的用处,千辛万苦才争取到了选择权,要她过这般日子,她不愿意。

更何况两年前父皇立了她的生母沈文茵为后,她那同胞的弟弟成了太子,沈家连带着得了势。凡事跟姓沈的有关的事,她至今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若是放了权,日后那弟弟顺利登基,难保不会对她下手,她不能做这种豪赌。

既然没有选择……她提出条件:“我可以嫁给他,不过,还请父亲答应孩儿,在那顾府旁重新置一个公主府,那些个世家大族人多,规矩也多,想必父亲也不愿孩儿整日被那内宅琐事消耗了精力。”

她这要求提的正合元奕心意,他爽快答应下,当日里便差人去回了顾家,又命钦天监则了一个好日子为公主完婚。

立阳宫中的众人得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一时喜气洋洋。太后更是大手一挥,划了一大笔早就为她备好的嫁妆给她,光太后给的单子,就让云舒几人惊掉了下巴。

十月十八。还有不到六个月。

不同于周围来得太早了些的喜庆氛围,准新娘子此刻却是愁容满面地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她在心里自嘲道,已经得到了想要的,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心里实在是烦闷,她想起今夜黑甲骑还有行动,干脆又换了衣服,带上太医给她刚制好的止咳丸,带着几个暗卫出宫去了。

宣京平昌坊。

再过半时辰便要天亮了,静谧的街巷里,黑甲骑今夜安排了不少人蛰伏其中,已经在此段蹲守了大半夜。

匍匐在屋顶上一袭黑衣的秦鹤引,收起了白日里吊儿郎当的模样,还在静静等待着鱼儿上钩。

打更人刚从他盯紧的这处房屋前过去。

之前也有过几次抓捕计划,却老是巧妙被这伙人躲过,猜想这些人多半是在朝中有内应,所以今日计划他们并未告知巡检房。

此刻,房子里等待着的人同暗处蓄势待发的黑甲骑一样,都在算着时间,等着必定会从此处经过的夜训队离开。

不一会儿,自街道上传来一阵缓慢的马蹄声,预料中的夜训队来了。

那骑马走在前头的队长姜俞今日受人打了招呼,行至平昌坊这一带,若是看见对推着泔水车的老夫妻,说要乘着天亮前过了东市往崇兴坊去拉泔水,让他俩过去便是。

崇兴坊那一带,住的都是达官显贵,他自然只能答应。

可平昌坊已经快巡了一大半,还未见到那老夫妻的影子。

正想着,自后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驴车。

姜俞停下,转身看去,正是一对拉着泔水驴车的老夫妻,从拐角里出来。

他对他们二人喊到:“你们两个,去哪里的?”

“回大人,我们去崇兴坊拉泔水的,趁着天还未亮,以免打扰了贵人。”那老头一脸谄媚地拱手对姜俞道。

都对上了,姜俞大手一挥,“去吧。”又带着夜训队继续往前走去。

秦鹤引在心里咒骂,这帮人可真是狡猾,目标的两人就这么不远不近的跟着夜训队,如今他们若想悄无声息地将他们扣下,不惊动夜训队是不可能的。

已经跟了大半年了,机会难得,秦鹤引瞅准夜训队与那驴车之间的距离,当机立断,让众人动手。

“上,动静小点。”他用手势比划着。

那坐在车辕上的老婆子,一手紧紧扶着车上的泔水桶,心想这次肯定也稳了。

刚打了个哈欠,收回扶着桶的手,嘴巴却突然被人从身后捂住。

“唔……唔……”

两人被钳制住,不得动弹,秦鹤引一行正准备拉了两人拖到箱子里去捆,不料,从暗处又窜出一对人来,同他们厮打在一起。

原本已经走远的姜俞听到后面传来的声响,定睛一看,街道上竟平白多出来许多人,正步步杀招地纠缠在一起,急忙高声呵道:“什么人!”

见已经被夜训队发现,两方便专注于抢夺那两夫妻来。

才过了两招,秦鹤引便发现不对,对方的目的就是让夜训队发现他们,又似乎在故意将他们的注意力往这对夫妻引,像是忽略了什么重点。

泔水桶!

他即刻转向护住那车和车上的桶来,对方领头那人见他发觉,也紧随其后。

“都住手,你们都是什么人,何故半夜在街道斗殴!可知该当何罪?”姜俞带队将他们围住呵道,秦鹤引暗中打了手势,示意还在暗处的人莫要再出来。

只见对面突然冒出来的人不慌不忙的从衣袖中掏出一块令牌和一封缉捕令来,对着姜俞说道:“刑部办案。”

看见他亮出牌子和缉捕令,秦鹤引便知道大事不妙,刑部的人怕是有备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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