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破冰入水而来。发现他之后,死死地拽着他的手,往上面拖去。可是寺庙的水通着寺外的活水,水深汹涌,水面上还有薄冰,根本抓不住。纵然那人手劲极大,但还是两次脱手,但每一次脱手,她又很快向他游来,拼命地拽着他向上游去。就在两人都力竭之时,那人游了上来,劈开了薄冰,将他拖了上去。

只怕,也没有人可以,在那时的境遇下维持形态,所以那绝对是他最狼狈的时候,浑身都是湿漉漉的。还在不停的呛水,好不容易不去呛了,冷风一吹,身上的水似乎立即成冰,冻住了他,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他只能看见新程对着他嗷嚎大哭,一边脱了自己的棉衣盖在他身上。他想安慰一两句,可是刚开口就已经感觉到,脸和舌头都被冻僵了,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刚刚救了他的那女子,她背对着他,也是浑身湿透。旁边有不少侍从正担忧的看着她,争先恐后的接下披风,为她披上。

她满身的狼狈,却一眼也没留给他。

她们一队都是女子,还有几件解下的宽大的棉衣披风。

新程也没遇到这样的场面,急的也不知如何是好,见她们还有几件披风,扯了一件过来,想给他披上。

可这时,那件披风,却被那女子一把抢了过去。

新程不知说了些什么,估计只是想买下这件披风。

她这才转身,估计也是冻的不轻,脸色都是青白的。但很好看,她双眼轻眯,眉间微蹙,漆黑的眼瞳冷冽犀利问:”是你家公子落水吧,怎么你给冻傻了?"

"他还未出阁吧?今日落水都浑身湿透了,还披上别的女人的衣服?这世上流言何其残忍,等你们出了这个庙。不知道有多少人编排,记住了,今天是你和这庙里的和尚,把你家公子给拖上来的就行了。"

随后直接就走了。

所幸,不久来了一个和尚,带了一件海青披风,还帮忙找人将沈家的马车安置在后门,于是新程和那位和尚一起扶着他出了后院。

之后,他想起那人身旁侍卫上的统一花纹,终于知道那个女子就是当时,被姑姑提起过无数次的安王,也就是后来的安亲王,又在不久之后登上大宝的万里黎。

故事说完,张昌浩终于知道哥哥这些年为什么时常会静静出神了,忍不住问道:“陛下知道是哥哥吗?”

沈一诺惭愧的摇摇头说:“只怕不知,她当时都没看我。”

沈一诺长长叹了口气,却到底没说出。在他的心里,早就告诉自己,当初那个进入冰水的女子,只应该存在自己的心里。那个女子心有所属,那个女子已登大宝,那个女子是他应该去侍奉的妻子,是沈家委以信赖的国主,却独独不应该成为他的心上人。

沈一诺知道的,这所宫墙之下,陛下对他的是真情还是客气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的承诺。这场赌局早已把沈家全部身家压了上去,所有人都只能跟着时间的脚步往前走。

“好了,故事听完了,今日在冷风里吹了那么久,回去还是让高逸为我们煮点姜汤,去去寒,早些睡吧。“

张昌浩静了良久,暗叹了一口气,一言不发,他应该相信哥哥,除了那些虚无缥缈的感情之外,哥哥进宫还有比更为在意的东西。

所以后来他无数次自嘲,感情这东西啊,就算再理智的人,哪怕他知道自己不该沉沦,就算他说自己应该收手的时候,都已经是沉沦的开始,可是那时候他太年轻,太相信沈一诺,所以劝不住,阻止不了。只能在旁边看着一个清风朗月的人,自困于重重宫廷之中。

从这日开始,沈一诺和张昌浩与蓬莱宫开始交往密切,没事的时候,洛修越都会相邀,有时是游园,有时是品诗,时常互赠东西,偏偏万里黎是个心大的,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每次来蓬莱宫都能看见蓬莱宫多了几样新的东西,有时是一套茶具,有时是一面书画屏风,有时是空气中散扬着一缕淡淡的木香……

渐渐,这事传到傅其琛耳朵之中,他却只是浅笑一声。

不久就跟尚尊建议,正值新春,宫中清净许久了,尚尊久病,不免苦闷。不如叫一个戏园子到宫中,好好热闹一番。

尚尊没了六宫之权,终日最大的乐趣便是教导,万里钰的功课,倒是体会到了含饴弄孙的乐趣。自然是无不答应的,于是京中有名的戏班,浩浩荡荡进了宫,在万寿宫演了一场之后,让戏园子在九州清宴为内廷演一出。

太女在宫中听到这件事情,也积极邀请凤尊前去听戏,别一天到晚待在凤仪殿中,凤尊只能点头。

如此,内廷中人全部到齐,等着戏班好戏开场。

九州清宴并非孤楼,几个楼阁亭榭连绵相接,飞檐画角,景色极佳,一向是宫中听戏宴会所在。乐声悠悠升起,伴着琴奏舞曲。台上的戏子,水袖轻扬,脚步轻挪,揉着百转千回的唱词,惊艳众人。四周渐渐安静下来,仿佛红尘都已消散,只余台上令人沉醉的句句唱声。

没唱几声,众人就已经明白这说的是前朝一个将军的故事。说的是一位女子出身微寒,结识到一位富家公子,彼此许下海誓山盟。但公子父母如何能同意?嘲笑女子高攀,正巧邻国来犯,女子上了战场。公子担心女子一去不回,在出征之前下嫁于他,甘于平淡,苦等女子出征归来。

女子果然英勇,在阵前屡建奇功。平定两国,获封将军。接下来本应是和这位公子美满生活。只是邻国国王却看中了这个将军,递交两国邦交之时,提出要将帝卿将下嫁将军,结合两国之好。纵然女子不同意,说家中已有夫室,但在两国交好面前,不值一提。帝卿为尊,富家公子只能含泪做侍,让帝卿做了正夫。

富家公子等候将军十年,又遭贬夫为侍的羞辱,竟然在家中暗害帝卿,事发后,将军也护不住这位公子,最后,当政赐毒酒一杯,含恨离世。

将军不舍,纵然当政百般忌惮打压,却还是在几年后为了当政了结朝中大事之后,选了同日殉情。

戏曲过半,听戏众人皆已明白。

这戏好不好看还是其次,这戏最有名的一处争论点便是这将军宠侍灭夫,只怕在影射凤尊和溯君,今日这戏只怕停不了。

九州清宴弥漫着一股压抑的安静,除了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唱声,众人皆不敢出声。

秦侍人似乎没有反应过来,许是看得入迷了,居然还说,这戏演的不错。

倒是旁边的李常应扯了扯衣袖,侧身在他耳旁说了两句。他才住口,低头不语。

傅其琛却笑道:”这戏演的确实很好,帝卿深明大义,处处忍让。就是这富家公子也是不识趣,堂堂帝卿,下嫁于一平民女子,已是够委屈了,他却心不甘情不愿,让将军请旨要册封侧夫。这自古以来,就没听说过要请旨册封侧夫的,这般诸多做作导致家宅不和。自己惨死,也让人家帝卿守了活寡,破坏了两国邦交,可怜那女子一世英名,却只能落人笑谈,可见无论是家宅之中,为夫为侍,都要守本分,不可放肆。特别是子女教习一事,帝卿都未曾涉足,这富家公子妄加点评,着实放肆。“

这在场之人,谁不知道当初凤尊的婚事,因为陛下是戴罪之身,所以只能草草的在户部造了册,听说连宗人府都没去。婚礼都不曾大操大办。但是,而洛修越的安王侧君之礼,却是陛下亲自请旨,据说轰动一时,满城瞩目。

洛修越面色如常,就像没有听见,只是修长的手捏紧了衣袖,骨节分明,隐隐可见过青筋。

万万没想到,居然是凤尊先开口:”情之所系,为之奈何?那女子微寒之际,公子从未嫌弃,可见其真心了,这情分,这世上有几人可以评价。自古以来,帝卿下嫁从不为真情,只不过是两国邦交罢了。这富家公子也不曾说错。傅宾,你这话片面了。“

凤尊入宫多年,久居佛堂对内廷事务从不上心。对于众郎君的态度也极为宽和,如今这话,就是显而易见的斥责了。

傅其琛心里有些奇怪,却也不畏惧:”凤尊说的是,只是其琛不敢苟同这戏中人,夫就是夫,侍就是侍。这女子娶了帝卿,就应该好好对待,侧室就不该百般痴缠,累及自己妻子。将军夫侍不分,白白毁了自己一世清名,惹了天下笑话。"

洛修越沉默片刻,看着傅其琛回道:"虽然是赐婚,但是将军对帝卿,敬重有加。对公子也是体贴照顾。为什么有宠侍灭夫之言呢?情爱藏在心里,就算剖胸取心,只怕也让人看不清到底是柔情蜜意,还是蛇蝎心肠?只怕有心人,恶意曲解才是二人有高低之辩。“

傅其琛接着道:”夫就是夫,侍就是侍。尊夫敬夫,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若不是那个公子在女子面前诸多做作,帝卿岂会得不到应有的敬重,女子左右为难,最后乱了体统,一世英名,最后功业夭枉,身名埋没。“

”傅宾,这话却实打实的小看了这女子。“沈一诺站了起来,公然与傅其琛冷言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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