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
痛.......骨头连着皮肉的痛,全身上下像是被拆开一般,利剑贯穿了胸膛的伤口一阵一阵牵扯着神经,沈赴躺在床上,身下坚硬的木板床,咯得骨头都冷了,他不自觉的呻吟出声,招来一道淡绿色的身影
“ 你醒啦!”女子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沈赴艰难的掀开眼皮
入眼的是一抹淡绿色衣着的影子,沈赴眼前还有些模糊,她背着光从门外走进来,看不清脸,只她端着一个黑漆漆的小碗听见沈赴出声,把药放在一旁快步走到他身旁
昏迷前的记忆还在脑中回荡,一时想不起现在是梦是幻
记忆停留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他带领着将士们在与敌军厮杀,好不容易斩得带队大皇子的首级,没想到遇到敌军疯狂的反扑,不仅被一剑刺穿胸膛,还被被几名宗国士兵悍不畏死的抱着跳下山崖,势要与沈赴同归于尽为他们大皇子报仇
嘶.........沈赴动了动身子,伤口被牵动,痛苦的皱起眉头
“别动!”女子按住他的肩膀,阻止了他想要坐起来的想法
“你伤还没好,乱动的话,刚缝起来的伤口估计得裂开了”
女子语气温和,带着安抚的沉静,听起来没有恶意
她伸出手背感受了一下沈赴额头的温度,终于退烧了,她暗松了一口气
刚从昏迷中醒来的脑袋还有些混沌,沈赴不自觉转动着眼睛打量着这里
是一间简陋的小茅屋,土夯的墙壁裂着几道深缝,屋中几乎没有什么器具,一个石垒的灶台还烧着微火,一张黑木小桌就是屋中所有,上面放着一个小小的药箱,只有沈赴身上盖着的棉被虽然破旧却还算干净暖和
“幸得你命大,那刀口在肋上,离心脏还有一些距离,否则大罗神仙也难救”见他没有再执着的挣扎着起身,女子便放心的转过身去拿方才放在桌上的药碗
她一身淡绿色衣裳,发间未簪珠玉,只挽了个简单的发髻,用一根雕花的木簪固定,几缕碎发垂在颊边,随动作轻轻晃动
她的相貌清丽,眉眼皆是淡淡的,唯有一双眼睛亮得很,端着药碗朝沈赴走过来,倒像山涧清浅的溪流,透着股稳当的暖意
“你是谁?这是哪里?”沈赴警惕着,干涩的喉咙带着嘶哑,让他不适的皱起眉
他被敌国余孽抱着跳下的悬崖离敌军边境不远,若是被宗国人所救........
女子似是看穿了自己的警惕,轻声宽慰“将军不必如此防备,奴家是东国人,三日前因在山中采药偶然发现在山脚昏迷的将军,这才将将军带了回来”
她手指了指屋中一个昏暗的角落,那里放着沈赴被刺穿的甲胄和沾满鲜血的衣裳,一块布帛搁在最上面,布帛的臂鞲上一个大大的東字带着血迹格外醒目
那一身正是东国将领穿的衣裳,女子不傻,只一眼就看懂了沈赴的身份,她不敢让沈赴在原地待太久,只能就近找了这个茅屋暂时安置着
“ 这小屋奴家只有偶尔采药时才来暂时休憩,条件有些简陋,委屈将军了”她用木棍搅动着药碗里黏糊糊的草药坐在沈赴床沿边说道,他伤势过重,不宜挪动,是以只能每日去城中买了些必须品带来
听她这话沈赴终于放松了身体,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又带着受伤的无力,声音也不如将才的冷硬,他朝女子微微颔首“多谢姑娘”
女子摇摇头,不甚在意
“ 奴家方才去寻了几位草药,对伤口愈合很有奇效,上药时可能有些痛,将军不必紧张”她轻轻掀开棉被,沈赴的胸膛就这样大喇喇的暴露开来
一时间冰冷的空气吹向皮肤,沈赴不自觉在被中握起拳来,刚放松的身体又僵硬起来
白皙的胸膛上一道巴掌宽的刀口从前胸穿透身体,猩红的刀口被黑线像蜈蚣脚一般缝了起来,还泛着刚凝固的血痂,狰狞而恐怖。
因为常年行军打仗他的宽肩窄腰的比例恰好,胸肌线条饱满却不臃肿,带着男子独有的紧实,手臂肌肉随着他的动作绷紧,像一柄刚出鞘的利剑,锋芒里裹着滚烫的温度
她侧着身将捣得黏糊糊的草药用小木棍轻轻覆盖伤口,神情专注而认真
因怕力道太重加重沈赴的疼痛,是以她的脸离沈赴胸膛十分的近,长发从后肩滑落在沈赴脖子上,她并未注意到
以往在军营中大大小小的伤也受过不少,但大多都是身边亲信和军医处理,还未有女子如此触碰到自己的身体,一时倒让沈赴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小小的茅屋只有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草药味,空气安静得能听见沈赴因无措而加快的心跳,一缕阳光从破漏的屋顶照下,打在床上,沈赴眼里只看得女子光洁的侧脸
上药的时候并未想象中的疼痛,只是她轻轻吹着伤口的呼吸,让人更加僵硬,沈赴默默告诉自己医者眼中无大防,尽量放松着身体
“姑娘独自一人将我带到此地的吗?”沈赴率先打破了宁静,听她方才所说,她一介柔弱女子应是没有那般力气才是,为何不见同行之人
“前两日将军昏迷不醒,又发着高热,奴家与随行的婢子轮流照顾着,见将军伤势平稳,已经让婢子去西京军营告知情况,想来应该快回来了”她耐心回答着,将草药厚厚的抹开
原来如此,沈赴了然点头,不知现下西京如何
恍然不觉沈赴已驻守西京十年了,这十年来,从一开始东国边境的摇摇欲坠,到如今能力击敌军,东国一步步的成长,不可谓不辛苦,沈赴的胸膛上除了新伤,还有大大小小陈旧的疤痕,长的短的、深的浅的,纵横交错在身上,昭示着这些年御敌的不易
如今领军的大皇子已死,确是值得庆祝之事,就是不知得知自己失踪,敌军会不会趁机重整旗鼓,还是得尽快回到营地才是
“昨日采药听路过的老乡说起几句,只道宗国敌军被我将击退,领军的大皇子被枭首,西京城内怕是正庆祝着,将军不必太过忧心,不利伤势恢复”她似是察觉到沈赴心中所思,带着医者的宽慰,一瞬间抚平沈赴急切的内心
“好了”女子离开床边,放下手中的药碗,沈赴胸膛上的的伤口被草药完全覆盖着,倒显得不那么可怖了,只见一团青黑
刚涂的草药还带着汁水,她未将棉被给沈赴盖上,就那样任由他的胸膛袒露着
“奴家去为将军倒些水来”他几日未进水米,怕是胃里空虚,只是这里环境简陋,他突然醒来,只有些热水让他缓解了
她转过身去拿来灶台上温着的水壶,倒上一杯,动作轻柔的喂沈赴喝水
温水入喉,身上的疼痛似乎都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就在此时门外一群匆匆的脚步声赶来,两人不由得都朝门外望去
“ 将军!”只见一粉衣女子带着十几名东国的士兵走进来,领头的男人一身束腰窄袖黑衣,腰间配一把长刀大步走进来,身后的人都穿着东国士兵统一的铜色铁甲
“未将来迟,请将军赎罪!”他脚步一跨,直直单膝跪在地上,低头抱拳,身后的一群人也进来跟着哗哗跪下,一时间小小的茅屋倒拥挤起来
“我没事,你们起来吧”沈赴虚弱的开口,刚敷药好药的伤口就这样暴露在众将眼中,领头的男人眼中担忧,见他性命无忧,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自沈赴失踪之日起,他们找了整整三日,差点把郊外的地都挖掘三尺,是今日有一名女子来到军营说救了一名东国铁甲的将军,众人这才有了沈赴的线索
“ 两位姑娘的大恩大德,我周襄无以为报,代将军在此谢过”领头的男人站起来对她们郑重的行礼,若不是她们救下将军,看这伤势怕是早已凶多吉少,是以周襄格外恭敬
“以后在西京若是两位姑娘有任何难处,可来寻我周襄,刀山火海绝不推辞!”
他报上自己的名号
周襄乃沈赴的副将,沈赴驻守西京,是除了郡守外最大的官职,掌管着整个西京的兵马,周襄身为副将,在西京的名头也是无人不知,是以这个承诺着实诚意满满
绿衣女子轻轻托起周襄行礼的手,温和的笑“ 周将军严重了,奴家身为东国人,又是一名医者,无论是谁昏迷在眼前都是会救的,更何况将军们为国为民,守宗边境,奴家更是要尽心尽力了”
周襄感激的拘礼,身后的将士们也一同拱手弯腰
“只不过.........”她话风一转,语气有些忧心
“沈将军伤势过重,此时若是要带走他,怕是要准备东西抬着才好”此处环境简陋,将沈赴安置在这里也是迫于无奈,如今既有人来接,回到军中治疗才是上策,何况这里偏僻,若遇着敌军小股部队,怕是更加凶险
周襄是个行动派,明白她口中意思,心中感叹这姑娘善意提醒,立即吩咐着手下的人去准备,他们常在野外任务,事事亲为,做个小木躺椅不是难事
不出半刻,一个简易的木质躺椅就抬了进来
士兵们小心的将沈赴挪上躺椅,现下他还有些虚弱,任几个士兵们抬着自己,闭着眼睛养神,未束的墨发垂下,随着木椅一颠一颠的在空中飘动
“还未知晓恩人芳名?家住何处?今日之恩,沈某无以为报,只能备些薄礼,明日给姑娘送去”到了西京城,见着她们不再同路,沈赴赶紧问到
她的视线轻轻扫过沈赴,他被将士用躺椅抬着,身上披了件薄薄的外袍遮住了伤口,墨发披在身后,脸色还带着失血过多的苍白
“ 奴家姓艾,名玉清,这是家中婢子海棠,我们就住在城西的白鹤堂,若此后将军和将士们战中负伤或平日生病都可来找奴家诊治”她含着笑,清丽的脸带着医者的从容温柔,一双眼在阳光下明亮而闪烁
“既已回城,奴家就告辞了,将军保重”她带着身后的婢女微微屈礼,一举一动透着大家闺秀的礼数,周襄心中惊叹,这西京离京城甚远,在这里生活的女子大都率直不拘礼数,甚少能见到如此礼数周全又温和的女子
为何从未在城中听过?
“ 周世,城西你熟,送送两位姑娘”周襄点了身后一名小将护送她们回家
艾玉清也不推辞,只颔首答谢,周襄带着身后的将士客气的还礼,两行人自此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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