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数日艰难跋涉,凭借着穆娜莎对北境地形的熟悉和宗政珩煜,虽未痊愈但依旧强悍的战斗力,两人终于奇迹般地走出燕云山脉边缘,被一队正在搜寻公主下落的北渊精锐骑兵找到。
看到公主安然无恙,北渊将士们欣喜若狂。而当他们看到公主身边那个即使衣衫破损、略显狼狈,却依旧身姿挺拔、气势冷冽的玄甲男子时,更是惊骇万分,那竟然是大熵珩王!
几乎是下意识的,所有北渊士兵都握紧了兵器,眼神充满敌意和警惕,将宗政珩煜团团围住。
“放肆!”穆娜莎立刻上前一步,挡在宗政珩煜身前,尽管她的身形比他娇小许多,但此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不得对珩王殿下无礼!若非殿下……本公主此次也难以脱险。”她含糊地带过了坠崖后的细节,但维护之意显而易见。
将士们面面相觑,虽不解公主为何维护敌帅,但还是依令稍稍退后,只是目光依旧紧紧锁定着宗政珩煜。
宗政珩煜面色平静,对周遭的敌意视若无睹,仿佛早已料到如此局面。他看向穆娜莎,声音依旧冷淡:“既然公主已安全,本王便就此别过。”
“等等!”穆娜莎急忙叫住他,眼神复杂,“你的伤还未好全,此处离我北渊王宫更近,不如……”
“不必。”宗政珩煜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本王自有去处。”
他必须尽快回到自己的军队,稳定军心,同时查清落鹰涧之败的细节,以及夜鹰阁在北境的更深布局。
他看着穆娜莎,最后说了一句:“公主救命之恩,他日若在战场之外相遇,本王可饶你一次。但两国交锋,各为其主,望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不再停留,辨认了一下方向,便步履坚定地朝着大熵控制区的方向走去,那背影孤傲而决绝,很快消失在茫茫戈壁之中。
穆娜莎望着他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心中五味杂陈。他连一句软话都没有,甚至连养好伤都不愿接受她的帮助。
这份冷漠,像一根刺,深深扎在她心里,却也让那个身影在她心中烙印得更加深刻。
北渊王宫,金帐之内。
“什么?!你要退兵?还要与大熵结盟?!”穆勒焱听到女儿的请求,霍然起身,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与震怒,“娜莎,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耗费无数钱粮兵力,眼看就要……就算落鹰涧未能留下宗政珩煜,但战局依然有利!你竟为了一个敌国的男人,要放弃这大好机会?!”
“父王!”穆娜莎跪在帐中,抬起头,眼神坚定,毫无退缩,“女儿并非全然为了私情!您想想,与宗政珩煜这样的对手长期交战,我北渊即便能胜,也必是惨胜,国力大损!周边虎视眈眈的部落岂会放过机会?与其两败俱伤,不如趁此机会与大熵议和,开通互市,换取我们急需的粮食、铁器和丝绸,休养生息,方是长久之计!”
她顿了顿,脸上浮现一抹红晕,但语气更加决绝:“况且……女儿是真心倾慕于他。若能与大熵联姻,化干戈为玉帛,岂非两全其美?父王,请您成全女儿!”
穆勒焱死死盯着女儿,看着她眼中那不容置疑的执拗与炽热,心中又是生气又是无奈。他深知这个女儿的性子,一旦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你……你真是鬼迷心窍了!”穆勒焱跌坐回王座,重重叹了口气,“那宗政珩煜是什么人?大熵的冷面战神,心高气傲,岂会轻易接受你?更何况他已有婚约在身!你堂堂北渊公主,难道要去给人做小伏低不成?”
“婚约可以解除!”穆娜莎脱口而出,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只要他见到我的好,见到我能带给他的利益,他自然会做出正确的选择!至于那个未婚妻……”
她冷哼一声,带着公主的骄矜与不屑,“一个养在深闺、弱不禁风的中原女子,如何能与女儿相比?女儿要亲自去大熵,亲眼看看那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看看他生长的国家!我要让他知道,谁才是真正能配得上他的人!”
“你要去大熵?!”穆勒焱再次震惊,“胡闹!那是龙潭虎穴!”
“女儿会小心行事,以使团的身份前往。”穆娜莎显然早已计划好,“父王,请您下令暂缓攻势,与大熵接触议和。同时,允许女儿前往大熵京城!若……若此事能成,于我北渊有百利而无一害啊父王!”
穆勒焱看着女儿那势在必行的眼神,深知再劝无用。他疲惫地挥了挥手:“罢了罢了!你自幼便有主意,父皇管不了你!议和之事,父皇可以派人尝试接触,但成与不成,尚未可知。”
…………
消息传开,北境震动。原本硝烟弥漫的前线,气氛陡然变得诡异而微妙。
就在北渊前线战事因穆娜莎的提议而诡异地陷入停滞,议和风声初起之时,宗政珩煜趁着休战之期开始寻找宗政明尘的线索。
落鹰涧的失利与“夜鹰阁”的阴影始终萦绕在宗政珩煜心头。他深知,北境的乱局,根源绝非仅仅是部落叛乱,更深处的黑手必须揪出。
根据之前掌握的零星线索和穆娜莎提供的部分无关大局的信息,宗政珩煜动用了麾下最精锐的暗卫,终于在靠近极北苦寒之地的一处废弃戍堡中,找到了失踪已久的宗政明尘。
当宗政珩煜踏入那间漏风渗雪的破败石屋时,几乎认不出眼前这个衣衫褴褛、面容憔悴、蜷缩在角落草堆里取暖的男人,竟是昔日那个虽心思深沉却也不失皇家气度的皇兄。
宗政明尘听到脚步声,警惕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在看清来者是宗政珩煜时,闪过一丝极致的意外,随即又被浓烈的怨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所取代。
“是你……”宗政明尘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久未开口的滞涩,“来看我如今这副落魄模样?珩王殿下真是好兴致。”
宗政珩煜挥退了左右,独自站在屋内,玄色大氅上沾着的寒气与这屋内的冰冷融为一体。他目光锐利如刀,落在宗政明尘身上,没有任何寒暄,直截了当地开口:“落鹰涧的埋伏,与夜鹰阁有关。你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宗政明尘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随即发出一阵低沉而怪异的笑声,笑声在空荡的石屋里回荡,带着几分凄厉:“呵……呵呵……本王如今已是阶下之囚,流放至此,自身难保,还能扮演什么角色?七皇弟太高看我了。”
“高看?”宗政珩煜语气冰冷,“你能从流放地消失,躲过朝廷搜捕,若非有人接应,凭你一人之力,绝无可能。接应你的人,就是夜鹰阁。”
他向前一步,强大的压迫感让宗政明尘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告诉本王,夜鹰阁在北境还有何布局?他们的首领究竟是谁?说出你知道的,或可戴罪立功,父皇或许会网开一面。”
“戴罪立功?网开一面?”宗政明尘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中充满了讥讽和不信任,“宗政珩煜,别假惺惺了!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至于夜鹰阁……”
他提到这三个字时,浑浊的眼中竟奇异地迸发出一抹近乎狂热的光彩,那是一种陷入绝境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的偏执。“他们才是能成大事者!他们答应过我,会助我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你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关于他们的消息!”
宗政珩煜眉头紧锁,看着宗政明尘这副被彻底蛊惑、执迷不悟的模样,心知常规的审问已无意义。夜鹰阁显然给了他极大的许诺,或者抓住了他致命的弱点,让他即使在如此境地,也依旧死死维护,甚至将希望完全寄托于那个神秘组织。
“他们是在利用你。”宗政珩煜声音沉冷,试图点醒他,“一旦你失去价值,或者成为累赘,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将你抛弃,甚至灭口。如今的你,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胡说!”宗政明尘激动起来,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因为虚弱和寒冷而踉跄了一下,“你根本不懂!只有他们理解我的抱负!只有他们能给我力量!宗政珩煜,你别以为你赢了!有夜鹰阁在,这江山谁属,尚未可知!”
他的话语充满了不切实际的幻想和顽冥不化的忠诚,显然已深陷夜鹰阁编织的迷梦之中,无法自拔。
宗政珩煜知道再问下去也是徒劳。他深深地看了宗政明尘一眼,那眼神冷冽如北境寒风:“冥顽不灵。既然你选择与虎谋皮,那便好自为之。但愿他日夜鹰阁反噬之时,你不会后悔今日的选择。”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大步离去,留下宗政明尘在身后发出不甘而怨毒的低吼。
走出戍堡,寒风扑面。宗政珩煜面色凝重。宗政明尘这边线索暂时断了,但他对夜鹰阁的警惕提到了最高。这个组织能如此操控一位皇子,其渗透能力和野心,恐怕远超他之前的预估。北境之事暂告段落,但回到京城,与夜鹰阁的较量,或许才真正开始。
他下令留下两名暗卫,暗中监视宗政明尘的动向,看看是否有夜鹰阁的人会再次与他接触。随后,他便将精力集中到了与北渊使团的交接和班师回朝的事宜上。
而石屋内的宗政明尘,在宗政珩煜离开后,渐渐停止了无能的狂怒。他蜷缩回草堆,眼神空洞地望着结满冰霜的墙壁,嘴里无声地喃喃:“夜鹰……你们一定会来的……一定会来救我的……我还有用……”
他对夜鹰阁的信任,已然成为一种病态的信仰,支撑着他在绝望中苟延残喘。对夜鹰阁如此孤注一掷的信任,是何等脆弱与危险,他似乎从未想过,或者,不愿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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