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正在冰箱里翻找东西的怪物突然转头嗅了嗅,瓮声瓮气道,“什么味道?”
它走到窗帘前,动作缓慢地俯身过去,应该是脸的部分上凸出来一团黏糊糊的红色不明物,“啪嗒”掉了下来,沾在窗帘上。
窗帘后,司见尘默默捂住了自己的嘴和鼻子,崩溃的想,那不会是怪物的口水吧?
怎么办他把它馋哭了!
“吼——”沙发上的怪物看到窗帘被弄脏怒吼一声,猛地一拍沙发。
窗帘前“流口水”的怪物瑟缩了一下,随即也“嘎”地大怒着扑向沙发,两团东西很快就扭打在一起,根本分不清谁是谁,粘稠的红色液体甩的到处都是。
司见尘庆幸自己躲在窗帘后,不然得被那玩意儿溅一身。
趁着这个机会,他在窗帘缝隙里小幅度挪动了一下,想看看封行和支晓的情况,窗帘缝隙就那么大,他找了好几个姿势,差点扭了脑袋都看不到斜对面楼梯,倒是看到了半开的房门。
因为房间里很暗,和门外的黑出现了落差,所以显得门外像是照了光进来,在门口的地板上打出一个斜斜的光影切面。
有一个人静静站在半开的门外,影子投在那方黑灰相间的光影里,不知道站了多久。
房间内两个怪物的扭打的声音越来越慢,最后停了下来。
门外的人也走了进来,他好像看不见怪物一般,径直走到冰箱前把门关上。
光线消失前司见尘看见了他的样子,就是校门口把自己的校牌给了女孩的那个男生。
他踩着满地粘稠的液体,鞋子底发出咕叽咕叽的怪声,他也无动于衷,脚步不乱不停,关上冰箱门后就朝楼梯走去。
支晓和封行就躲在楼梯拐角处,听到脚步声过来,只能往楼梯上去,还好上面不是无处可躲,封行摸到一扇门,立刻扭开和支晓一起走了进去,脚步声随后而来。
“这边。”支晓在黑暗中轻轻拉了一下封行的袖口,声音很小,“有个柜子。”
他们躲进了柜子里,刚好带上柜门,脚步声就走了进来。
男生拉开桌上一盏小灯,把书包丢在椅子上,自己仰面往床上一躺,不动了。
柜子里支晓轻轻动了一下,抚开扫着她脖子的东西,身后封行也跟着动了一下,手指轻推衣架,把柜子里的衣服全都推到自己背后。
这是个衣柜,这里应该是男生的家,他的卧室在阁楼上。
外面没有声音,他们暂时也不能出去。
柜子里空间狭小,支晓不喜欢背后有个人近距离贴着自己,像背后灵,她正要努力往前挪,感觉到封行的手伸过来,绕到她另一边肩膀,手指微微用力,带着她转了身,两人从背对的模样变成了面对面。
虽然说是面对面,但也看不见彼此的样子。
封行的呼吸在她头顶上方,不疾不徐地吐息着,用气音道:“你什么时候看不见过,告诉我。”
支晓:“……”这么执着。
她正要开口,封行又补了一句:“别骗我,说实话。”
支晓把嘴巴闭上了。
封行等不到她的回答,弯腰凑得更近了些,呼吸几乎贴着支晓的耳侧,从询问改成了猜测:“进域弄瞎了,还是本事不够被那些东西欺负了?”
外面床铺传来响动的声音,应该是男生起来了。
脚步声和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支晓想勒令他闭嘴,封行却不管不顾非要问出个结果,甚至开始耍赖:“不说是吧,那我把声音弄大点引他过来,被发现了大不了跟他打一场,只是现在就惊动了域主人,他万一发狂了,这个域想要解就很难了。”
“告诉我。”
不知道是不是支晓的错觉,封行最后这句话不像是威胁她,倒像是恳求。
其实没什么不能说的,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几百年,她不是不肯说,只是觉得没必要。
往事如烟,早该散在神山雪域飘飞的大雪里。
“从我出生开始。”支晓平静无波地开口,“一直都是看不见的。”
“撒谎。”封行的声音冷冷的,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语气太笃定了,又补充了一句,“你不像是从小就看不见的人。”
支晓在黑暗中兀自笑了笑:“嗯,其实一开始也是看得见的,但看不清,三四岁以后就越来越模糊,大概是八岁那年,就彻底看不见了。”
封行没有再说话,也没有追问她现在怎么又看得见了之类的,支晓舒了口气。
她稍微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下一秒就被拽着胳膊拉了回去,撞上一个温热的胸膛,后背被环住,封行的声音有些哑,声带振动着胸膛:“难怪你……”
支晓听不清他含糊的说了什么,愣了一下,居然没有推开他。
大概是一个人久了,她几乎都忘记了被拥抱的感受,也可能是封行按在她背上的手有些颤抖,无端让她觉得似乎被心疼了。这感受让她有些陌生,又有点怀念。
她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是待会儿找机会把这只胆大妄为的神兽揍一顿,还是等解了域出去后再把他揍一顿。
两个人心思各异,都没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柜门被猛地打开,微弱的光线探进来,男生面无表情站在外面:“找到了。”
封行:“……”改改台词行不行,说得像抓奸成功了一样,真要算起来这屋子里你才是第三者。
楼梯上传来沉重的声音,两个怪物争先恐后的涌了进来,门框上沾满红色粘液,男生皱了一下眉,封行正要掀了衣柜出去速战速决,就听到他对着怪物冷冷道:“你们把我屋子弄脏了。”
这俩东西是他养的?
封行“噫”了一声,品味真差。
怪物挤挤挨挨站在一起,流淌着液体的身体有一部分连在一起,听到他的话没有再往前,缓缓蠕动了一下,两个模糊的脑袋一起看向男生。
“出去,谁让你们进来的。”男生说。
封行有点看不懂了,不是他叫上来收拾他和支晓这两个闯入者的吗?
“吼——”
“嘎——”
两个怪物同时咆哮起来,一起冲向男生就打,他举手抵抗,却被怪物挥手甩了一巴掌跌坐在地上,红色的液体“啪”地糊了他半张脸,顺着他额角流下来,皮肤接触到黏液就开始冒烟,半边脸被迅速腐蚀,血肉和红色液体混杂在一起,他抬手捂住滋滋作响的右眼,另一边眼睛里缓慢地流出和怪物身上一样的红色黏液。
黑雾四起,房间开始抖动,扑簌簌落下一层黑灰。
这就要凶化了?
封行侧身挡在支晓面前,十分无语。
居然还有域主人被自己域里的东西给欺负到凶化的,这俩东西是什么,厉害成这样?仇人?
“林执。”支晓拨开封行,叫了一声男生的名字。
“……”男生仅剩一只的眼睛缓缓转过来。
“真是他名字?”封行不敢相信,“我以为你随口喊的,怎么知道的,你偷看他课本了?”
“学校门口,他登记名字的时候我过去看了。”
封行静了一秒,更加不可置信:“所以我被那些学生围殴的时候你根本没管我?”也没看见他淡然的英姿!
支晓:“??”问的什么奇怪问题。
她起手就是利落的风刃,却没什么杀伤力,扫过林执,将他身上的红色黏液清的一干二净。
男生茫然的摸了摸脸。
支晓朝他走过去,身周的风刃为她清出一条路,挡在她面前的怪物被削掉了半边身体,大声嚎叫着退后。
“要我帮你吗?”支晓问他。
林执半边脸已经被腐蚀成白骨,另外半边脸的眼珠转了转,看到缩在墙角的两团怪物,挪动身体默默挡在了支晓面前。
“好吧。”支晓点点头,语气随意地像是在和朋友聊天,“你其实知道你已经死了,对吧。”
“喂!”封行跑过来再次一把把支晓拖到身后护住,居高临下地盯着林执。
他曾经救了封家祖上,跟着他们解过不少域,学了不少守域者的东西,阴灵之所以徘徊世间,就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死了,浑浑噩噩守着自己都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的执念,以为还有得偿所愿的那天。
对着一个阴灵说他已经死了,跟当面捅他一刀有什么区别。
他本来以为支晓身为灵犀,守域者里最擅长解域的人,必定春风化雨举重若轻,谁想到如此这般又冷又硬简单粗暴。
悲悯之心呢?礼貌呢?
林执空洞的眼神闪过一丝犹疑,压下了肆意弥漫的黑雾:“知道。”
“那你想要什么呢?”支晓根本不意外他的反应。
从这两个怪物能伤害域主人的时候她就知道了,这个阴灵的执念不在生前,他早就清楚自己死了,却还是想要徒劳的去改变一些什么,由此成的域才会拉进活人附身,而不是企图吞噬。
这是个一生良善的人,哪怕死了,哪怕伤害他的人在他意识里如此形状恐怖,他都没有赶他们出去,要他们消失其实也只在他一念之间而已。
“我想要什么?”林执眼神暗下去,仰着头努力思索了半响,艰难地吐出一个名字,“……秋谷。”
“谁,男的女的?你想要他?”封行摩拳擦掌,“老子立刻去把他抓过来给你。”
林执摇了摇头,眼里流出的红色黏液弥漫上眼珠,迅速扩大占满眼眶,声音阴森而愤怒:“不。”
“——我要她,从我眼前彻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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