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苏的院落处在云府最偏僻僻静的角落,小院后方有种着蔬菜瓜果的矮山,云府上供的给主人的新鲜蔬果大多来自此处,因连接着果园,这里算云府相对独立于的存在——可以不通过云府的大门,顺着矮山的小径绕过府墙,径直出府。
在森林外徘徊的小厮,远远望见云苏和一位身穿白衣的女子并肩而行,还想细看时,感受到一股摄人的威势。
“仙长,怎么了。”云苏顺着师卿的目光看去,却只看到了空无一人的大路。
“无事。”一个鬼鬼祟祟的凡人罢了,那人鬼祟的向云苏张望,师卿留了一分神识在他身上。
离开森林,正式踏入凡界,空气中斑杂的红尘压得呼吸一滞,此方天地压着沉重的七情六欲,八苦九难。**,苦难孕育出的凡俗压制了此地灵气,使此间人生老病死,苦痛缠身,不得超脱。
凡修士无人不讨厌人界,在人界穷尽一生也不过修至金丹。因为此地的道法,灵气稀薄的近乎没有。但人界红尘滚滚,七情六欲,八苦九难却恰恰是高处修真界的修士磨练心性,感悟大道,突破障壁的利器。
师卿早已修得大乘却迟迟抓不住飞升的契机,冥冥之中有股预感,她该离开昆仑前往人间,见众生相。
师卿收回目光,虽目不至,但大乘期灵动得神识跟小厮一路疾跑,小厮停在了两座石狮威立的府门前,高高的门匾上写着——云府。
“少爷,云苏身旁跟着一位陌生的女子,那女子一袭白衣,身形挺拔,其它小的离太远没太看清。”小厮窥了一眼上首端坐的大少爷,小声向小少爷汇报。
“哦?云苏在林中消失就是因为那名女子?”顽劣的小少爷翘着二郎腿,故作风雅的打着扇子。“别是领了什么妖怪回来,走,我们去看看。”
为首的男子摩擦着茶杯的口沿,将茶盏轻轻搁在桌上,正兴冲冲出门的小少爷闻声一咯噔,回头不情愿的唤了声,“哥。”
“你与那些私生子私生女不是一路人,怎么还找他们玩。”上首的男子一身气质凌利,目下无尘,端的一副养尊处优的天之骄子做派。
“哥,我可没胡闹,那些私生子不管教管教怎么会学乖呢。对啦,哥你还记得云苏这孩子吗?她几次多番鬼鬼祟祟的去森林,还在森林里凭空消失了。现在,福泉说她与一名陌生女子一起,哥,你说她会不会带个妖怪回来害我们。”
大少爷闻言蹙眉,他显然不认为小小私生女能翻出什么浪花来,又对弟弟的话有些在意,便决定,“福泉,你去带云苏小姐和她的朋友来见我们。”
见到哥哥插手此事,小少爷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折扇扇尖轻轻点了点福泉的肩膀,福泉撞进一双跋扈的眼睛中,“你可要第一时间截住她们,带过来。”
师卿收回神识。
屋内瑞兽生香烟,小厮一边领路一边回头。无他云苏小姐身旁的女子太美了,不是说云苏小姐不美,而是她身旁的人,有种非人的精致美感,像神匠精心雕琢的极品玉石,通透澄明,不敢直视。
女子龙行虎步间透着一股仙气,像是,像是话本上的仙人。
小厮恭敬的在陌生女子面前垂下头,师卿跨过门槛石,正对上坐于上首的大少爷。
来人看不清深浅,却有着不可直视的威势,是修仙者。大少爷是因缘际会被收入修仙门派的小小筑基期修士,他所在宗门的宗主之女无故失踪在雨花城,宗门为探查此事组建了一支由元婴长老带队的内门弟子试炼队,老家在雨花城的大少爷被宗门打发前来准备弟子一行人下榻之事。
师卿有意释放出一抹气息,在凡人面前一直高高在上的大少爷立马转化一副态度,恭敬的拱手问道,“不知是何方仙友,莅临贵府。”
“无门无户一介散修罢了。”
话落,大少爷态度不由带上几分轻慢,无怪他,当今修真界宗门林立,世家大族,各大宗门瓜分了几近所有的修炼资源,散修意味着没有资源,没有背景。没有资源就意味着弱小,散修的修炼往往慢宗门弟子数步,即使同阶没有好的法器,功法也打不过宗门弟子。修至上层无人指引,更是难以突破瓶颈,散修下限低,上限更低的群体。
但大少爷看不透这名女修的修为,他已是筑基,能让他看不透的修为必在他之上,加之师卿年轻的容貌,故而态度还算恭敬。
“我蒙舍妹相救不甚感激,但重伤未愈还望能叨扰贵府一段时间。”
“当然可以。我这就为仙友安排一间上好的厢房。”
师卿朝后看了一眼,云苏红着眼,咬牙绞着手指,是她发现的仙人,救了仙人,回到府邸一转眼仙人就要和她分开,看大哥一副修士与凡人自然为两个世界的模样,云苏感觉无尽失意包裹了她。
“不知云苏住在何处,可否将我安排到与她一处。”
“舍妹的住处简陋恐怕怠慢了仙友。”
“我答应舍妹教她修真术法,还是将我们安排在一处比较方便,麻烦道友了。”
若说刚才还是看戏小少爷,此时却真的咬碎了牙,他想入修仙之门而不得,看着大哥脱离**凡胎他还能安慰自己,这是他大哥,等他大哥修炼有成少不了他的好处,可如今地位不如他的私生女竟也要入修仙之途,踩在他头上。
“不行!”众人都看过来,小少爷才发现自己情急之下出了声,他连忙调整自己的表情道“仙长是我府的贵客,怎么可以怠慢,自然要住最好的地方。我愿意把我的院子让出来,供给仙长。”
师卿这才认真打量了小少爷,不看不要紧,一看蹙起眉头。
这怎么是个死人,他明明还活着。
云苏见师卿盯着小少爷不语,内心焦灼,弱弱的开口为自己争取,“仙长已经说了要与我一起住,不管仙长住哪里,我定然是跟着仙长的。”
师卿挑眉,“既然如此,盛情难却,不如我和云苏小姐一同住到小兄弟的院子。多有叨扰了。”
有意思,活死人这反常的现象不知与云苏拿来的那瓶圣水是否有所关联。
——
昆仑山。
换道骨的术式进行到尾声,道骨被完整的,严丝合缝的嵌入云宿体内,连接着白肉,神经,血管,传导到四肢,指尖,世界彷佛去掉了一层蒙昧的面纱,一切都纤毫毕现。云宿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昆仑山澎湃涌动的灵力,他们都欢快的围绕在自己的周身,亲昵的亲吻着她的肌肤,钻入她的体内。
这就是天赋者看到的世界,云宿新奇而愉悦的感受这一切,这就是师姐触碰到的世界。
无穷无尽的灵气彷佛徜徉的大海,它们温和的接纳她,容纳她,吞没她,她驰骋在这片为她所控的灵力之海中,困扰她已经的元婴初期的壁障不攻自辟,灵力在她体内积蓄,敏捷的突破瓶颈,再积蓄。
云宿幸福的伸出手,试图抓住耀眼的太阳,她已和师姐站在同一世界。
炫目的耀斑下,洁白的手背浮现出细密错综复杂的青紫纹路,是被撑满溢出遍布全身的毛吸血管。
幸福的笑容消失了,云宿近乎凝滞般看着阳光下自己近乎恐怖的手背,手臂,青紫的纹路还在蔓延,不难想象她的身体是怎么样的境遇。
“师父!”
幸福的人发出恐惧的尖叫。
神闪现到小弟子身旁,青紫的血管彷佛掩埋已久的炸弹,在她的每一寸皮肤上表露,洁白无暇的脸上都是鼓动的盘根错杂的青紫纹路。
神试图引导不断涌入弟子体内的灵气,却被全然兴奋失控的灵气排挤开。
“师父,救救我。”平静表象下掩藏的暗疮暴露了,就像一只已经胀满还不断吹气的气球,云宿感觉自己要炸开了,她身体的每一处都在排斥,崩塌,毁坏。
神无力的看着小弟子在怀中哭喊着求救,融合的道骨与弟子的身体产生排异反应,从原初,本能开始的排异反映无法挽留的摧毁这这具身体的一切。
莫大的恐慌和剧烈的疼痛促使云宿如一个初生的婴儿本能的向她最信赖的人求救。
直到死亡降临的最后一刻,她都喃喃念着师父,救救我。
诸法皆无用,神无法回应小弟子的期许,一脸空白的看着因为自己贪婪——想要为所爱之人换骨求长生,而导致的悲剧,从基因序列开始的崩坏,神也无法挽留。
师父,救救我。
师姐,救救我。
气球膨胀到极致,炸开了。
血雾淅淅沥沥的淋了神一身,一些细小的颗粒从神华贵的法袍滑落,怀抱中的人只剩一节完整的,因为被强行塞入他人体内感染了一分血色的莹白道骨。
因为神的贪婪,祂再次失去了祂的恋人。
祂最满意的作品。
基因崩坏的痛苦攀附在云宿的灵魂上,神空白冷漠的回应镌刻在她的记忆中,她是一具道具,一具不自知的傀儡。
云宿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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